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宜昌遇险 ...

  •   清晨,蓝天如洗,空气清新。
      天未亮时俞明轩便起了床,此刻他刚练完一路旷羽剑法,薄衫被汗水微微湿透。

      “砰——”
      叶北雪一脚踹开院门,板着一张脸晃了进来,他一屁股坐在竹椅上,长长的打了个呵欠,伸手扒了扒凌乱的长发,神情甚是困倦。
      瞥见俞明轩神清气爽地在一旁练剑,他没好气道:“你还没走?”
      明轩知他每日晨起必有大半个时辰脾气恶劣,也不与他计较,利落地挽了个剑花收住剑势,走到石桌旁倒水喝,一边随意地问道:“一大早你跑哪儿去了?”
      叶北雪也不睬他,恶声恶气道:“花颜呢?死丫头死哪去了?花颜——,花颜——!”
      “她可能还没起吧。”明轩猜测道。昨夜路北雪吹了半宿的箫,他们俩也聊了大半夜,估计这会她还在睡。这个花颜,显然还没有身为丫鬟的自觉。

      叶北雪勃然大怒:“还睡?!她以为她来做猪的啊?”一拍桌子就要去抓人。突然平地里一声尖叫,花颜穿着睡衣慌慌张张跑了出来,花容失色地挥舞着拳头连声问:“你们平时就用这个刷牙?就这个?就这个啊!”
      叶北雪双手环抱,眉毛拧成死结:“死丫头,衣冠不整成何体统!我不管你在老家是什么德行,到了中原就要遵守中原的规矩。穿着中衣跑来跑去,你懂不懂什么叫廉耻?”
      花颜完全没有听见他的怒吼,兀自沉浸在自己悲哀的发现之中:“呜……阿哥什么都记得带,怎么偏偏就忘记带牙膏呢?”一想到自己从今往后都要用手指蘸着青盐抹牙齿,她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好恶心啊!
      叶北雪一把扼住她的脖子把她拽到自己跟前,冷酷的嘴脸顿时成倍放大,肃杀的气息直拂上花颜的脸。
      “我叫你穿上衣服,你听见没有?”
      一字一句,寒气逼人。
      花颜哆嗦了一下,心中忽然感觉到一种叫畏惧的情绪。但她仍强着脖子顶嘴道:“我的衣服都是这样的,没得换。”
      丫的,这可是她捂得最严实的睡衣了。

      叶北雪一掌把她推得远远的,顺手甩过去一团花布:“换上。”
      啊?花颜傻傻地抓住花布。
      绛红色的布料,镶着白边,中间扎着半掌宽的银色腰带。是件衣服?古代女子的衣服?
      莫非是传说中翩若惊鸿、长袖善舞的漂漂衣衣??
      花颜立刻眉开眼笑,谢字都顾不上说,一溜烟跑到房间试新衣裳去了。

      俞明轩有些惊讶地看向叶北雪:“你下山替她买衣服去了?”
      叶北雪哼了一声,算作承认。他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张口正欲说什么,空中忽然传来了鸽子扑棱翅膀的声音。他抿住唇,漠然地注视着一只浑身洁白无暇、仅额前一点猩红的鸽子从天而降,直落在俞明轩的肩头。鸽子的右腿上赫然绑着一只小小的竹筒。
      俞明轩缓缓解下竹筒,自内中倒出密函攥在手心里,却不展开,略显迟疑地望向叶北雪。

      叶北雪转身往房里走去,口中懒懒说道:“我补眠,不送你了。”

      “叶大哥。”俞明轩在他身后突然唤道。

      叶北雪白衣如云,飘然而去,未见半丝停滞。

      “叶大哥,三天后我即将加入秦楼。”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将俞明轩连同他最后一句话一同关在门外。
      俞明轩望向紧闭的房门,默然良久,他黑玉般温泽的双眸,第一次明明白白地流露出深深的失望、浅浅的无奈。
      但只是转瞬间,他随即恢复了平静。握了握手中的旷羽剑,他似下了某种决心,毅然掉头,大步朝院门外走去。

      “叶北雪,怎么款式这么简单?而且布料一点也不柔软。”花颜嘟哝着从屋子里跑出来,不太满意地拉扯着刚换上身的衣裳。一抬头正看见俞明轩离去的背影,她不禁一怔。
      “俞明轩,你要去哪里?”她急急地追上去,然而明轩未曾回头。他的身法甚快,只迈了几步,人便已在数丈之外。
      “俞明轩……”花颜怔怔地立在门边,林间空余小道,芳草萋萋,杳无人迹。

      “你若想同他一起去就赶快。不过我奉劝你不要对他有任何妄想,你没希望。”
      房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叶北雪冷冷地站在门口,神色孤傲。

      花颜方才的确很想追着明轩跑掉,不过一被他说破,反倒别扭起来。她慢慢地折回院内,悠悠道:“我哪有什么妄想。我答应过会照顾你,当然不会丢下你就走。”
      叶北雪嗤笑一声,一副洞若观火、你少骗我的神情。
      花颜被他嘲弄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懊恼,脱口说道:“你笑什么笑?没有就是没有,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我要是喜欢上了谁绝不怕承认。”

      岂知叶北雪竟点头大为赞同:“不错。如若相爱,生死可两抛,世俗舆论又何足惧?”
      他说这番话时,神色十分轻狂不羁,末了却又似颇为惘然,独自立了片刻,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得发丝凌乱,面上浮上一抹异样的潮红。
      花颜看得不忍,走到他背后轻轻捶拍,不禁好奇地问:“你得的是什么病?能治好吗?”
      叶北雪冷哼道:“病阎罗能医百病,可断生死,唯独治不了自己的恶疾,你没听说过?”
      花颜“哦”了一声,心里想原来叶北雪是个医生啊,居然还有医生管自己叫阎罗的,真稀奇。

      叶北雪像是洞悉她的心思一般,讥笑道:“你可真是个外番土人,土得够彻底,连病阎罗的名号都不知道。”
      花颜扁了扁嘴:“没听过隔行如隔山吗?”
      叶北雪斜睨着她,意味深长地一笑。忽而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收拾收拾,我们也离开这里。”
      “为什么?”花颜跟着他进屋,不解地问。
      “躲开一些人。”叶北雪答得言简意赅。
      花颜听得糊涂,还想再追问下去,然而叶北雪一脸不耐烦地直挥手,赶她出去,她只好耸了耸肩,乖乖回房拿包去了。
      反正她也有了自己的打算。如果要回现代只能从璇玑图下手,既然如此,下山正合她的心意,叶北雪的用意究竟如何她也无所谓了。

      等她背好登山包出来,叶北雪已早她一步等在堂前。他扫了眼她披散在肩后的长发,背上黑乎乎的大包,倒也没说话。两人掩了院门出来,花颜提醒叶北雪上锁,他却潇洒地一挥手:“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可偷,不如留给登山者歇脚。”
        “要是被人占了呢?” 花颜忍不住反驳他。
      叶北雪傲然一笑:“别的不会,打家劫舍是我的兴趣嗜好。”
      花颜翻了个老大的白眼,但见他的确只携一卷轻便的包袱上路,也不由暗暗佩服他的洒脱。

      跟在叶北雪后面走了一段路,不时可见路边野花姹紫嫣红,开得一派烂漫。正是四月人间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花颜心中略生感慨,忍不住回头望去。小屋只露出了黑色的屋脊,掩映在郁郁葱葱之间,渐行渐远。
      这个她掉到古代的第一个避难所呵……

      她尤自恋恋不舍,前面的叶北雪忽然放声长吟:“料峭春寒吹酒醒,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花颜长吸一口气,不再回首,加快步伐追上他的脚步。

      本来花颜想的是,按照小说上的说法,客栈这种地方是最好打听消息的,要是运气好碰上丐帮弟子、包打听这类人,更容易获知璇玑图的下落。所以她随叶北雪下山,满心期盼着能到一个繁华的古都,住一家顶级的客栈。谁知下山之后,叶北雪净挑荒山野岭走,偶尔见着个山村孤镇,已经是希罕的不得了。

      连续十数日风餐露宿,饶是花颜再怎么精力充沛也受不了了,可是叶北雪那副傲慢的嘴脸,又教她咽不下这口气去示弱哀求。她开始还咬牙撑着,不相信自己不如那个病歪歪的叶北雪。后来她悲哀地发现,叶北雪虽然略受些风寒就又咳又喘,金贵得不得了,但一路下来他竟摇摇晃晃始终介于要死不死之间,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反倒是她,总被叶北雪支使来支使去,折腾得劳累交加、心力交瘁。某天终于支撑不住,忽然就病倒了,发烧烧得昏天黑地、一塌糊涂,连续数日不省人事。

      待她终于从深度昏迷中悠悠转醒,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疲软无力。她动了动头,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干净的客房里,身下垫着厚厚的褥子,身上裹着软软的棉被。
      她闭上眼,长出一口气。
      谢天谢地,她还活着,活在天堂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浓浓的药香充盈了整个房间。

      “醒了还不起来,想装死?”叶北雪顺手将药碗搁在窗前案台上,睨着花颜说道。
      花颜无奈地睁眼:“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你睡着的时候呼噜震天口水乱流,现在躺得和尸体一样端庄,我当然知道你醒了。”叶北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花颜又气又忍俊不禁,一时驳不出话来,小脸涨的通红。一口气在肚子里生生绕了几圈,终于还是不甘不愿憋了下去。

      “算了……这是哪里?”

      “宜昌。”叶北雪答道,一边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然而花颜只是“哦”了一声,没有表示出任何惊讶。
      其实她对地理茫然得很,丝毫没察觉两天时间赶到宜昌有什么不对劲的。在现代,去哪还不都是那么一下就到。
      叶北雪忍不住嘲笑她:“你到底是打哪蹦出来的?没见过这么笨还能活这么久的人。”呆头呆脑跟着他四处乱跑,差点病死在山里,她就没半点戒备?
      花颜莫名其妙地瞪他:“好好的又骂我干什么?”
      “不骂你骂谁?你连我是谁、为什么要满山跑都不知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甩到山沟里喂狼?”叶北雪终于忍耐不住,自己指出了疑点,恨不得拿个锤子敲醒她缺跟筋的大脑。
      “你说这个啊。”花颜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在外混就要有随遇而安的本事,老是疑神疑鬼岂不是寸步难行?要说安全没比家里更安全了,还出来干什么。”这一次穿越时空世界错乱,更教她有一种横行无忌的感觉。时空她都穿越了,她还怕啥?
      叶北雪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看人很准?倘若我见色起意玷污了你,你又能怎么办?”
      “这么背?”花颜皱了皱眉,“要是真这么倒霉,我也只好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只要命不死,什么都好说。”

      这一番话听在叶北雪耳中真真算是惊世骇俗之言了。他转过身喃喃自语:“妈的,你还是不是女的。”
      花颜第一次见到高洁出云的叶北雪说粗口,忍不住咧嘴一笑。忽然眼前一花,一团布没头没脑罩了过来。
      “换上,然后把药喝掉。”叶北雪一边命令她,自己盘腿坐到了旁边的胡床上,开始吐纳运气。
      死丫头逞强得很,他还以为她有多大能耐,没完没了地探她的底。谁知她说倒就倒,病情来势汹汹。偏巧他身边缺一味医她的药,不得已只好使出上乘轻功,背着她狂奔一天一夜,终于及时赶到宜昌保住了她的小命。
      而这一天一夜持续的损耗内力,险些教他旧疾复发。饶是如此仍伤了他不少元气,怕是得好好疗养上几日。

      花颜倒是一旦醒来就精神不错。刚才叶北雪丢过来的是一套少年穿的短打劲装,花颜搞不清楚古装的区别,换上了还觉得挺满意的。再将长发高高扎成一束马尾,自觉精神抖擞、青春逼人,却不知看在叶北雪眼中简直不伦不类。

      “如何?”她喜滋滋地在他面前摆了个POSE。
      “不错。”叶北雪眼皮都不抬,漫应道。

      花颜立即心情大好,一口气喝光苦苦的药。
      因叶北雪严肃地交待过,他运功时最忌讳被烦扰,此时花颜见他凝神闭目,面上不时有淡淡红光一掠而过,于是悄悄关上门,自己下楼透气去了。

      这一家客栈虽然略为偏僻,但宜昌是个相当繁荣的城市,因此客栈里南来北往的过客也不少。花颜下了楼,觉得肚子很饿,于是点了几道菜大快朵颐。她挥舞着筷子埋头苦吃,活似饿死鬼投胎,完全没有在意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没有注意到大堂里悄然异样的气氛。

      一只粗壮的大手猝然捉住她的手腕,略一施力,毫无武功的花颜痛得差点失声叫出来。
      妈的,哪个王八羔子这么掐她!
      花颜愤怒抬头,盈着泪水的眼睛怒瞪着眼前这个魁梧的大汉。
      大汉猛然瞧见她唇红齿白的模样,不禁一愣,心中直觉她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既已试出对方不懂武功,也就不再为难,当下客气地说道:“小哥儿,烦劳你换个场子吃饭。”
      花颜还来不及抗议,只见对方手这么一搭一捏,她不知怎地就被拿住了肩膀,身不由己地被拉往门外去了,浑身麻软得毫无反抗之力。

      花颜吃惊,暗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她双目四下一扫,只见大堂中已多了六、七个身穿蓝色布衣的大汉,吃饭的客人均被他们用相似的手法不动声色地赶了出去。
      花颜心中顿时警觉,思及叶北雪还在楼上,又想到叶北雪说过他要躲开一些人,立刻着急起来。

      她被那大汉赶出门外,无法再偷偷入内。念头一转,她拔腿朝客栈后院跑去。谁知后院小巷也有人看守住了,花颜无奈,只好偷偷绕到院侧。她望望高高的院墙,一横心,唾了口唾沫在手心,纵力一跃,费力地攀住墙头,哼哼唧唧用力朝上爬去。
      好不容易就快要翻到墙头上,突然一只手拉住她的脚踝猛力一拽。
      花颜身不由己向后跌去,一声惊叫还未脱口,一只粗糙的大掌紧捂住了她的嘴巴,接着她整个人摔进了一堵宽厚的胸膛里。

      “唔唔唔唔!”花颜张牙舞爪奋力挣扎,又是踹又是捶,甚至一口狠狠咬向捂着她的大手。
      身后那人低咒一声,伸手疾点她数处的穴道,这才让她安静下来。

      那人挟着她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后伏在了旁边的屋脊上,静观客栈内的动静。花颜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暗暗叫苦,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客栈,心里为叶北雪急得火烧火燎。

      不知过了多久,或者只是片刻的沉寂。客栈内突然骚动起来,喊叫声、怒骂声、刀剑铿锵声、呼呼拳风声,此起彼伏。
      街道转角处忽然涌现出一队队蓝衣人,悄然而迅捷地涌向客栈,一部分人将其团团围住,一部分人直冲入客栈内。队尾压阵的几个人站停在客栈门口,着装、气势明显与他人不同,一望即知是领头人物。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面容冷硬的中年男子皱着眉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不按计划行事?”
      话音刚落,院内蓦地发出一阵惊呼,整座小楼宛如爆炸一般,“轰”的一声墙塌屋崩,一道淡白的人影恍若流星飞掠而出,疾落在前院墙头上。

      冷煞的容颜,苍白的肤色,一头散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嘴角尚余着一丝鲜血,双目却如冰刀般杀气迫人。他缓缓扫视在场众人,目光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络腮胡子面色一变,脱口惊道:“病阎罗!”

      场中众人闻言,俱是面色陡变,惨若黄土。
      就连那挟持花颜的人,听见这个名字亦是身体一震,半晌方低低、缓缓自语道:“一群蠢材。”

      花颜虽诧异于众人的反应,却更关心叶北雪的状况。她见到他无恙,甫松一口气,却又担忧起来。他的受伤是运功被惊扰所致,还是被人打伤的?对方那么多人,他如何跑得掉?
      可恨身后那人制约着她,教她什么也做不了。好歹她包里还有个电棒呢!

      叶北雪双袖垂地,笼住双手,他强压住胸腔里翻腾的血气,涩声冷道:“人,交出来。”

      场中之人哪里明白他在说什么。络腮胡子心中暗暗叫苦,知道惹上了这个头号难惹的角色,只怕今日是不能善了了。他朝叶北雪拱手为礼,道:“我等奉命剿杀穆家仇敌,还望叶大侠看在海南穆家的薄面上,莫要插手此事。穆家铭记叶大侠相助之恩,日后必定回报。”
      这一番话不可谓不客气。但叶北雪听在耳中却恍若未闻,他冷冷地盯着对方,一字一句缓缓吐出:“把那个女孩,交出来。”

      花颜明白过来他竟在问自己,心中一阵激动一阵欢喜,呜呜咽咽挣扎着想发出声音。岂料她身后那人骤然出手,点中她脑□□道,花颜连吭都来不及吭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