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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   两人进了流云的房间,流云马上本性毕露,拧上了流年的耳朵:“说吧,少陵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我都收不到他的信了?”
      流年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她。大抵天下这种长女幼弟的家庭里,母亲强势的话姐姐都不会差,她们习惯了把母亲作为模板来构建自己和弟弟的关系。只是,虽然方少陵看着是个喜欢河东狮的,他可不怎么想让自己成为这悲催的实验工具。
      流云被他看得有些臊,跺了跺脚:“刚才你可是说了告诉我少陵的事,我才帮你说话的。你要出尔反尔,以后就甭想我多帮你说一句话吧!”
      流年弹弹袖子:“我只说过要和姐姐说悄悄话来着,何曾说过什么要说少陵的事了,姐姐可别冤枉我。”
      “你,你……”流云被他驳得说不出话来,又气又急,马上又红了眼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都欺负我。母亲也是,你也是,方少陵那个混蛋也是,父亲也纵着那个桑采青来压着我,我不活了,呜呜!”
      流年何曾见过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连忙也不逗她了,只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把少陵的事告诉你还不成吗?唉,你别哭呀!”
      流云这几个月过得可不怎么舒坦,少陵的音信全无,父亲的无理训斥,母亲的暗自神伤,家里碎嘴婆子的指指点点,桑采青的蹬鼻子上脸,对常人来说,这或许都不是什么大事,对她却是几乎摧毁了生活的全部。现在弟弟回来了,家里总算有个人能纾解她的委屈,这些天的担心、愤懑、憋屈各种情绪就像找到了一个发泄的途径,抱着流年越哭越大声,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整个肩膀都颤动了起来。
      女人的眼泪是千万不能相信的,这倒不是说女人会作假什么的。只是女人的眼泪其实跟水龙头差不了多少,这一伤心,眼泪哗哗地乱流,等哭得差不多了,水龙头的闸门一关,她们自己也差不多忘了大半事了,徒惹得其他人为一地汪洋头疼。
      这不,流云自己越哭越舒坦了,却把流年吓了个半死。他也不管原来先给流云讲讲男女大防的打算了,手忙脚乱地从衣兜里拿出方少陵给的信,劝慰道:“流云,你别哭呀,你看,我这就不把少陵的信给你带来了,你,你快别哭了!”
      流云的心情这才好点,抽抽搭搭地看着方少陵的信,看完了之后又反复询问了几次方少陵的近况,说起来也不过是玉茹常问流年的那些,什么瘦没瘦呀、有没有吃好饭呀、最近事儿多不多呀、累不累呀之类的,听得流年直翻白眼。只是流云的眼泪是真把他吓怕了,也不敢在这时候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又招来她一顿眼泪,故只是支支吾吾地应着。
      流年和少陵不在一块儿读书这事流云是知道的,她其实本也没指望从他那里知道多少详细的事,问完了话之后便只是絮絮叨叨地说些她对少陵的思念与担心,中间也会间或关心一下自己的弟弟,拉着流年直说了一个下午。
      等她说的差不多了,流年才瞅了个空,问道:“一开始我听你提什么桑采青的,我在父亲那里也见过一面,看着挺有心计的样子。她怎么进我们家了,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惹过母亲生气?”
      流云本来平复的情绪一下子又激动了起来,声音也拔高了:“有没惹过?那个贱|人哪天不是在惹娘生气?她又干了些什么了,是不是又不要脸地勾搭上哪个小厮,亲哥哥情哥哥地叫了?”
      流年听她说的难听,不敢火上浇油提刚才门口的事,只得道:“你哪里听来的这些鬼话,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么?我不过在父亲跟前见过她,就顺嘴一提罢了。具体怎么个情形我才刚回来,能知道些什么,便是她真的做了什么不能容的事你倒也详细说一说,我们也好详细拿个章程出来。”
      流云冷笑:“章程?能有什么章程,不过是一个老娼|妇生的小娼|妇罢了,镇日不是勾搭这个便是勾搭那个,不过是想着行他那贱|人老娘没行过的旧事,巴上个姨娘当当,还能怎地?你可给我招子放亮点,别让那不知哪来的狐狸精给勾了魂去。”
      流年苦笑:“这又关我什么事了?要说你也是,多久不见,就一口一个娼|妇、贱|人的?少陵最不耐烦那些三姑六婆家长里短的闲话,你偏要往那些婆子堆里凑——就你刚才那句,要少陵听见了,心里不知道该怎么膈应呢!”
      流云冷哼了一声,把身子转向一边,不说话了。
      流年只得哄道:“我刚才恍惚听你说那个桑采青一直在和外面的那些小厮闲扯?我们府里内外向来分明,她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进出竟还如此随意?”
      流云从墙上的花瓶里摘了朵腊梅放在手心里,一片片地撕着,懒洋洋道:“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仗着老爷宠着她呗?偏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拿我们府里的钱把府里的丫鬟婆子小厮长工全给收买得干干净净,她不是为了当姨娘还是为了什么?”
      流年玩笑道:“说不定是为了当小姐?”
      流云把手里的花往地上一扔:“人家现在可早就是小姐了!老爷可是发话了,要把她当我一样地敬着——我哪敢指望比得上她?前几天她把我呕得慌,我不过让个婆子给了她两巴掌,老爷就让人把那婆子逐了出去,还当着那么多下人的脸训得我下不来台。现在府里都把她当真小姐敬着,一句都不敢违的,谁还看得起我半分?”
      流年皱了眉头:“府里现在竟然已经至此了么?放心,我有一个办法,保管叫老爷决不能再这样处处袒护她,你且等着就是了。”
      流云将信就信地点点头,和他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两人就散了。从流云的房间里出来,流年摸了摸湿透了的肩头,长舒了一口气。再想想玉茹之强势,桑采青之心机,诸姑婆之愚顽,仆妇之粗鲁,不由得对女人的可怕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以后还是有多远就离多远吧。
      既然少爷回来了,当天晚饭的局面就盛大得多。玉茹让人去市场上买了许多新鲜食材,又亲手下厨做了不少流年爱吃的食物,硬是把一顿归宴吃出了年夜饭的架势。不过沈府诸人惫懒已久,主人家虽严苛,规矩却松散得很,加上玉茹忙着照看儿子没法时时刻刻看着,便手忙脚乱起来,把整个府里弄得乱七八糟的,连素来宽厚的沈渊都看得直皱眉头。
      流年瞅着这机会,对沈渊抱怨道:“父亲,我看我们府里也太乱了。书上说,人必先自乱而后为人所乱。自古朝代兴亡,无不是先乱内廷,再乱朝纲,而后天下大乱。故此凡是居家,最忌讳的就是行至失序,尊卑易位,遇事不调,绝不能这样放纵了下去。”
      沈渊最是喜欢这种文绉绉的语调,而且儿子自从更韩经读书后长进了不少,对他听的话便也能听得进去不少:“那你说应该如何?”
      流年眉一扬:“仿国朝治内宫法,治家如治军。明法度,祥规章,仆妇、小厮、护院,各得其所。有功则赏,有过必罚。必要让这些人各司其职,否则人人懒散,一事九推,上个汤还要磨叽个半天,成个什么样!老师家中就是如此行事,每天来往之人不计数百,官爵或高或低,行事或文或雅,都能从容应对,从来不见出过什么差错。”
      沈渊听得有趣:“那就这样办吧,你也可以试着学学韩大人的手段,不过切记不要失之急切,弄巧成拙,也不要太过严苛,毕竟我们是商家,平日还是要多多积善的。”
      流年自然点头称是。
      第二天,流年果就如他所说,把家中所有的下人仆妇集聚在了一处,立了无数规矩。比如说将仆妇分等,在这府中服侍一定年份的便许以归家养老,不但送还卖身契,还有额外的抚恤。比如有私相授受的,便一律从严处置:原是自由身的,便撵出府去,永不录用;原是从人牙子处买来的,便说明情况,送回人牙子处。这些看似平凡的规矩,却把那些嚣张的下人吓得够呛,要知道,做他们这一行的,最讲的就是名声二字。被从县城里最宽厚的沈老爷家撵出去,还是为的这种见不得人的原因,哪个正经人家还敢要他们?只是流年先是摆了个大甜枣在前头——送还卖身契,还附赠额外的抚恤,这是何等的体面?对大多数安分守己的人来说,这就是天大的恩赐了,比沈老爷平时的那些小恩小惠实在多了。而对那些有心反对的人来说,在这个时候嫌规矩太严,不是明摆了说自己是个不消停的嘛。别也不敢吵闹了。
      也不是没有欺流年年纪小,拿着老爷压他,叫嚣自己在这府中服侍了几代了,连老老爷都服侍过,连声喊要去找老爷理论去。流年也不理他,只坐那凳子上候着着他自己心虚安分了下来,才扫了全场一眼,那森森的寒意顿时叫所有人打了个寒战。
      至于说流年怎么会有如此声势,那还得从韩经这里说起。流年这些年在韩经身边跟了许久,也沾染了韩经不少臭脾气。韩经这人书生意气重,对说得上那叫一个礼贤下士和蔼可亲,对那些他眼中的禄蠹就不以为然了,每每一脸晦气,官腔重得便是那些在官场混了许久的老油子都头疼。偏偏他在他那一堆人里算是被贬谪了,到了地方上却是不折不扣的上官了,那些人心中再是不满也只得受着。流年也确如他对玉茹所说的,是韩经身边除了侍从之外那些人唯一巴结讨好得上的人,便也沾染了一身高高在上的臭毛病。偏他这方面从来就有些迟钝,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从不觉得一个小小商人的儿子端着这么大架子有什么不对。唯一看得出来又有资格说的韩经偏是个护犊子的,只觉得自己的弟子傲一点是应当的,也什么都不说,这境况就一直这么持续了下来,不想却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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