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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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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春末的空气总是带点微微的濡湿,灼热的吹打着皮肤,就彷佛谁温暖的手指,轻柔的划在上面。一个圈连接着另外一个。
他站在静灵庭的夜空下。樱花拂面。思绪渐渐远走。
风扬起了他的发,还有洁白的风花纱。
他不可抑制的想起那些曾经的岁月。偷偷的流逝间,带走了所谓期待或者充盈的瞬息。
伸手想要触摸什么。却是空。水光渐次荡漾开往昔的浮影人事。
他彷佛看到自己。还有他们。
那是他的兄弟。他的妹妹。还有他的妻。
淡淡的,梦一般迷离。
就是再如何想念,也该全都忘记了吧。漫长的岁月蜿蜒,在身体里面擅自的滞顿下来,沸腾的骨血凝结了,剩下寒冰般冷凝的面目和心情。
死神是没有心的。死神也不需要有心。
他曾经这样对她说。几次三番。三番几次。也不知道是在重复给她又或者是自己。或许是有些年少盛气凌人的味道,毕竟他是贵族而她不过流魂街的一介平民。可那人总是一张笑而不答的眉目,潋滟起嘴角的清浅,她轻轻的半跪在面前,帮自己整理腰带和前襟。
末了,不忘在他的腰间系上他爱若生命的千本樱。
这样一个女人。淡如水般潺潺的流过他曾经的干涸。五年的时间,对于尸魂界来说,实在太过沧海一粟。四十载轻易的过去,他甚至已然忘记了她的样子。只记得当她渐渐闭上了眼睛微笑的离去,自己的手不自禁的握紧了她的。纤细苍白柔若无骨。却再没有了生气。
那一天,齐齐是暮春的景。繁华凋零落花缤纷,刺目的绯红铺天盖地。
他不想哭。只是默默的站立一旁,看着她端丽的面容被渐次的掩埋。那么安静的,彷佛只是在枕边熟睡。他突然很想问她,为什么总是笑而不答。
——死神是没有心的。
——白哉大人,你看,窗外的樱花开了。
刹那芳华。人生定当如初见。
初见时,她飞快的跑过他的身边,不小心撞了他。他刚想要呵斥几句,却看到她回眸时候黑色的眼睛盈满了笑。十里的暖阳铺洒开去,他当时突然想着,如果,能够时时看到那样的笑容。该有多好。
后来,他果真迎娶了她。第一次违抗了整个朽木家族的意愿。古老的门第森冷的泛着高不可攀的光芒,却没有人了解很多个夜晚幼小的他抱紧自己以抵挡住诺大的房间里附骨的寒冷。
或许,也只有她吧。
能够在她面前袒露出小小任性和脆弱,吃什么穿什么都被她看在眼里默默的牢记。不言不语的陪伴左右,他也就渐把她融入不可或缺的生活当中。所以,当日后他无数次的解下斩魄刀习惯的往身边一递,却听到“咣当”一声。掉落在空旷的地板。
和他的心上。
就这么蓦地漏掉了一拍。复又重新开始跳动。
他弯腰捡起千本樱,用丝绢轻轻的擦拭,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
夜的风忽然就有了凉意。寂静的空中似乎传来谁的叹息。
极目远眺,东方已微明。
Chapter 2
圆月当空,一地格外皎洁的光。
本应当是个平静入睡的晚上,却从角落里蓦地涌动开异样的激烈。彷佛湍急的浪花一波一波的拍打着身体,紧滞了呼吸和心跳。
黒\崎一护感觉自己的汗水正悄悄的顺着背脊而下。他的眼角斜斜的看到地面上被昏黄的路灯拉长的影子。
四个人的。重叠在一起。
很近的。又彷佛遥远。
相对僵持中,他却发现自己的目光被面前身着白衣的男人深深的锁住了。那样冰冷的视线,英俊的面容在月亮下显得森冷和庄严。挺拔的身姿,还有他黒\发上闪闪发光的装饰。一切彷佛是理所当然的存在。
睨睥万物。桀骜不群。
带着强大的灵压铺天盖地。
“兄长……”
身后的人只轻微的说了这么一句,便噤声不再开口。极奇怪的语调,不若平日里面开朗男人婆般的她。
朽木露其娅,自打一护认识她开始,他就知道她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
她擅自闯入他的生活住进他的壁橱,她擅自把他一拳一拳的从身体里面打出来,她更擅自的把自己从平凡一手带入了灭虚渡灵的异世界。
短暂的日子里,他们共同战斗,经历了那么多,他们是,朋友。或者更甚。
清华三月,风渐起心绪不断的游走。有什么懵懂的情怀轻轻的开了苞。
所以,当他从那封天书一样的留言中揣测出她将要面对的磨难,他便决心一定不能弃她于不顾。
不管,前方等待的他的会是怎样的艰险。
“一护,你来干什么?!这和你没有关系吧?!你快走!”嘶哑的声音是她的乞求,眼底却分明有了些晶莹。黒\崎一户突然觉得非常生气,他一把拉过那个人纤细的身体,大声吼道:
“露其娅,你这个笨蛋!”
“一护……”
颤抖的手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没有丝毫的温度。
“会死的……会死的……”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她稳稳的护在了身后。转而坚毅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站立高处那两张陌生的脸孔。
他的怒气在不断的升腾,彷佛像要爆裂一般。他的心他的身体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鼓嚣着。
战斗吧。只要举起手中的刀。
电光火石。远方有惊雷一闪而过。
空气被猛烈的撕裂开的刹那,华丽的剑气从四方挤压进体内,一护甚至没有看清楚那人是如何的起手。
停滞了所有的动作,他低头,只看到胸膛里多出一抹锐利的色彩。在纯净的月光下面,变得殷红。
重重的倒在地上,血流成了河。耳畔似乎响起了谁的哭泣。
渐渐模糊的时候看到那双眼睛,深邃的没有尽头的阙夜。那里面有自己的倒影。
残破的。萎靡的。宛如尘埃。
出尘冉冉洁白。鹤飞临风。
如同两个世界。
他们终是带走了她。
神秘的入口开启而后关闭。只剩下他一动也不动的趴在原地。
眼睁睁的看着远去的背影,“六番”的墨色笔迹合着今天彻骨的疼痛,都被深深的刻在了记忆里面。
可恶!可恶!可恶啊……
四周又复平静如初。没有什么不同。该留的留下,该走的走了。只是他的脸颊上好像划过了某种冰冷的液体。
……露其娅,原来……原来眼泪的味道真的是如此苦涩的……
Chapter 3
秋风四起,乱鸦啼,潇潇微雨伤离。
月当头时。
唯愿转首莫成空。
***
朽木白哉看着窗外尸魂界难得一遇的阴霾天气。四望是雾蒙蒙的一片,连山峦都隐藏着青黛般的眉目。有什么东西郁结在胸口,挥之不去的难捱。
这样的天气也许就是适合不经意的念起什么人什么事吧。
遥远的记忆反复着,淡色一笔就是从前。
久远的。平素里刻意想要遗忘的从前。
……白哉大人,请你,照顾我的妹妹……请你……
濡湿的眼睛里满满是笃定的神采。那样苍白而冰冷的手指,逐渐在自己的掌心里失去了仅存的温度。却始终柔软。……
那以后,就已经过了四十年了么……
朽木转身回到内屋,映入眼帘的不过一样空荡荡的萧索。清晰。和寒冷。
他突然想再看到她的脸,便轻轻的走到她的面前。久久久久的看着那熟悉的眉梢眼角。
伸手想要触摸……最终又滞顿了下来……不自禁的攥成了拳……
他的房间里素来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什,总显得有些过分的简洁。记得绯真初初嫁进来的时候,曾经笑着对他说:“我还以为你的房间不知道会有如何的华丽呢。不过,这样的布置,倒是挺适合的。”
适合什么?是指他还是指他的生活?……
他其实是不曾对她有丝毫的垂怜。这么多年来,一个人过,早就习惯了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下孤独的来往。日子长了,也就忘记了什么叫做放松或者宽容。严谨的活出清规戒律,他,只是他自己而已。
然后,他又成了别人的夫。仍然一味的任性而为,总需要她来适应自己。半步以外跟着,回头就在身后。声色收敛起来,青丝一缕柔柔垂在额间。
她该是喜欢樱花的吧。虽然他从来没有开口问过。
——白哉大人,你看,窗外的樱花开了。
曾经鲜活明媚的笑容早已经零落成泥,宛如荼靡樱花,委顿了所有艳丽的颜色。
一季春连着一季秋,繁华凋零不断上演。
人事一场,尽是全非了。
***
囚室一隅。透出隐隐天光。
朽木刚一踏进,就再次看见了她单薄的背影。自从回到静灵庭,便没有来这里探过。而今天,他是奉命来宣读对她最后的审判结果。
其实,即使自己不来这一遭,她大概也已经知道了吧。
朽木露其娅,朽木家的养女。绯真的妹妹。他的妹妹。
这么多年,她一直是最优秀的,从来没有给朽木家蒙羞。所以,他实在不明白她的所为。无视命令,擅自行动,甚至还把死神的力量给了个寂寂无名的平凡人。
黒\崎一护,是这名字吧。死神绵长的生命使很多人只是在记忆里匆匆的来往,他本懒得记这许多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桔色头发的嚣张小子就是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甚至还记住了他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做黒\崎一护!你们给我记住了!”
虽然笨拙,虽然没有章法只是胡乱的挥刀,但他的眼睛里面分明燃烧着火焰,那一瞬间几乎让朽木错以为是静灵庭最大的那颗八重樱盛开时候的璀璨光华。
黒\崎一护是认真的要保护露其娅的,不惜用尽全部的力量。
相反的,答应了绯真的他却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毕竟他是六番的队长,朽木家的骄傲。他已经为了绯真破例了一次,就绝对不能有第二次。
绝对不能。
所以,绯真,对不起。这一次,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露其娅,我将亲手杀了你。”
Chapter 4
旧时易逝,伤痕难忘。岁月几时方休。
念归去笑音犹在,等一个白头。
勿忘悲秋。
***
寂静虚无空间的尽头,突然“磅”的一声。
黑崎一护第N次被浦原喜助打倒在了地上。
他有些意兴阑珊的躺着,七天过去了,或者是八天,九天……又或者几个月几年……他记不清楚这样反复的站立反复的倒下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次。只觉得筋疲力尽,身体的每一处地方都叫嚣着疼痛。黑色的死霸装也已经破碎的七零八落。
真想就这么躺下不起来了。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因为有人还在等他。
星眸婉转间,风动心摇。
多过去一分钟,便意味着那人的危险多增加了一分。说不定已经……
一护惊跳起来,对着不远处立着的木屐帽子大喊:“喂,再来一回合!”
可是浦原稳稳的站在一小撮黄土上面只微微抬了抬已经缺了个角的帽子,然后望天。
……
“喂!”一护见他居然不搭理自己,便来了真气。提刀就冲到了面前。“喂!我叫你再来一回合!”
浦原斜着眼睛瞟了瞟满脸怒气的一护,才慢条四理的开口道:“一护,十天的期限已经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可是我还没有打败你……”
“不,已经足够了。只有战斗才是最好的修练。你会在战斗中逐渐成长的。”
半晌。
一护低了头,闷闷的声音仿佛从胸臆深处传出来:“哪,我问你,你觉得我们这次去成功的把握有几成?”
“应该,没有吧。”浦原悠悠的说,察觉到一护的身体猛的一震,又笑道:“不过谁知道呢。你当初也没有想到几乎废掉的自己还能够再次成为死神对不对?”
说完,转身就欲离开。
一护觉得胸口一热,仿佛希望的光又重新穿越黑暗照耀在自己的身上一般。“恩。你说的对。”他紧跟上前。走了两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开口问道:“你知道带走露其娅的那两个家伙是谁么?”
“哦?”
“一个火红色的头发。另外一个的头上有什么闪亮亮的玩意儿。”
“红头发?……这个人我不知道。不过,你说的那个头上佩戴发饰的人身份倒是相当的高贵啊,那是贵族的标志,叫做牵星箍。”
“哦。”一护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桀骜的面孔,刀斧般刻就的线条……还有那快如闪电的一剑:“对了,露其娅好像还叫那人兄长。”
“恩?……要是我猜的没错,来的人大概就是露其娅的哥哥——朽木白哉。如果是他的话,给你造成那种程度的伤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朽木白哉。
一护闭了口不再说话。在心里牢牢的记下了这个名字。
只一剑,就不仅刺痛了□□,更带给他毕生不曾体验过的耻辱感觉。他甚至连还手都做不到。云泥间的天渊差别,在他落败倒地的一刻显得如此清晰和突兀。
所有的骄傲都不堪一击。
白衣在夜幕苍茫中远离,他也没有再多看自己一眼。不过是垃圾。不过是垃圾。
……
一护举起斩月,用自己已经长了茧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它,暗暗下定了决心:朽木白哉,迟早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双倍的返还给你!
***
大风歌哭声震,男儿志气。自此步履铿锵,唯等洒血信誓酬天。
Chapter 5
流星想要靠近大地,我想要靠近你,只是如此而已。
***
尸魂界。双极。待斩雷霆。
朽木白哉看着缚在高高碟架之上的露其娅。那微小的一抹影子浮在白衣里,仿佛天空飘来的云,稍纵即逝。他看不清楚她此时的表情,或许就如同无数次他默然凝望她的背影,隐约在灵魂的深处孤寂着。
始终沉稳而平静。
多年前,为了完成绯真的遗愿收养露其娅,他曾去过流魂街。那般天真无依的孩子,赤足跑来。
笑出满满温暖的春天。
轻风如昔拂面,恍惚中,他好像觉得站在这里的人不是露其娅,而是绯真穿越了洪荒再次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接下去的岁月流逝,露其娅在朽木家呆了整整四十年。每当他看见那张与绯真太过相似的眉目,便忍不住别过脸去。他不曾去懂得自己这样做会如何伤了她的心,只知道若干年后,露其娅也学会了和她姐姐近乎相同的调子。
半步以外跟着,回头就在身后。声色收敛起来,青丝一缕柔柔垂在额间。
朽木家的养女。真央灵学院的学生。死神。
优秀的。寂寞的。却再没有了春天。
到底是如何走到了这一步?这一步悬崖边上,最后的一次见面。
只要再过一小会儿,双极摧动,锐利的矛就会刺穿她羸弱的身体,等待她的会是灰飞烟灭形神俱毁。
……
出发的时候,他曾良久的矗立于绯真的像前。他凝视着她,她的笑一如从前。
香烟袅袅,蕴染开彼此之间无比遥远的距离。而他终究还是必须违背诺言割舍掉她唯一的血脉相连。
……
走出屋外,是一朗晴天。
阳光略微的刺痛,朽木的眼睛却平静深遂的不起丝毫的波澜。
萃了玉的光。在黑暗的最深处闪烁。
这样的惩戒也许是过重了吧,毕竟露其娅初衷是为了救人,在没有造成什么更为不可挽回的后果的情况下,朽木已经断了黑崎一户的七筋八脉并彻底瓦解了他从露其娅那里获得的死神力量。可面对尸魂界最高法司中央四十六室的审判决定,依朽木现在的立场说什么都势必被扣上循情枉法的帽子。尸魂界也不是什么太平清静的地方,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作为朽木家的大当家就只能选择保持沉默。
其实,他曾经希望用自己的手结果掉露其娅的性命,那样起码可以让她畅快迅速的死去。可双极这种刑具,却是能把死神这种原本不灭的生灵打入终极地狱的方法。在灵魂和□□被彻底的蒸腾以前,意志将会受到极大的痛苦。
不仅绝掉了这一辈子,甚至下一辈子,甚至生生世世。
断然没有重来的机会。
所以,即使是尸魂界,也很少对死神处于此等严厉的处罚。
而露其娅身为死神该是最清楚的知道这一点的。但从得知消息的一刻到刚才被押赴刑场,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更没有哭泣。
朽木看着这样的露其娅,才惊觉到,虽然相处了四十年,可是他竟是不了解她的。
在那貌似柔顺的外表下有着无比坚强和执著的内心。
是为了那个人吧。
黑崎一护。
刚紧急来报说有异界的人闯入,领头的是个桔发小子。该是他没错。虽然自己曾经完全的废了他,但是他的眼神是让朽木永远难忘的。
男人,只要拥有那样的眼神,便会创造出无限的可能。
不过这里到底是静灵庭,高手云集的地方。没有人可以擅自进入后安然离开,也许此刻他已经被抓住了或者被杀死了吧。
……
“行刑!”
朽木猛的抬起头,左手下意识的握紧了千本樱的刀柄。
只见双极之矛瞬间化作了火焰焚身的飞鸟,嘶鸣过耳,直直的向着露其娅冲去——
“锵!”声巨响,烈焰被生生的挡在了半空中,四下里蓦然安静。露其娅睁开双眼,天地之间蔚蓝色的阳光肆意的铺展开所有的视野。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挺立在自己的面前。
那人回头满不在乎的露齿一笑:“哟,好久不见!”
滚烫的泪跌碎了无尽时空的苍桑面目,滴在朽木白哉惨白的脸庞上。
而后缓缓缓缓的滑落了。
Chapter 6
命运总是喜欢无常反复。今天相遇,明天离别。然后我们是否就可以期待某年某月可以再次见面?
就像那许久之前的擦肩。
我轻轻的回首。看到你的背影。
匆匆的走过秋日梧桐的下面。
***
这是第二次了。
黑崎一护专注的看着朽木手上持的那柄斩魄刀。剑身修长挺拔,散发出和自己的斩月截然不同的气质。每一寸都内敛而含蓄。收势时点滴未露其锋芒。可是一护却深知它出鞘喷薄的威力,一瞬间杀人无形。粹了血的寒刃,刀刀足致死命。
它曾经毫厘不差的断掉自己的筋脉,从一个精确的角度刺入腹腔,在五内间温柔游走。然后空洞决然的离开,在眼前绽放出绯色的光景。
如同樱。最璀璨在荼靡时。
虽然一护深知今日的自己已非当初可比,不过他仍然明白,朽木白哉作为六番队长的绝对实力。
风在彼此之间掠过,看到依然闪亮的牵星箍,看到依然胜雪的衣,看到依然如故的高傲脸孔……一切都似乎没有改变。时间地点人物。铺天盖地的灵压源源不断的充斥着周围的空间。让人感到窒息。
一护却觉得心里有着莫名的兴奋,经历了那么多艰苦的训练,行走几欲生死的边缘,都是为了能够亲手结束曾经匍匐脚下的耻辱。
踏尘而来的他,在清洁的月光下轻易夺走所有。
那背影凝固了,成就出眼睛闭上前的最后一幕。也成就出那以后让自己前进的源源动力。
为了露其娅,也为了自己,他绝对不能够输。
朽木冷冷的对视着面前已然进入备战状态的一护,感到那人和数天之间的差别。这种差别巨大而纯粹,甚至颠覆了整个的灵魂。让他变得强大而自信。
能够挡住双极之矛的雷霆一击,爆发力,灵压以及胆识,都缺一不可。而黑崎一护可以做到这一点,就是对他能力的最好证明。
然后,他在高处的粲然一笑,让朽木有一瞬间的失神。那没有丝毫瑕疵的笑容,就好像把阳光带到了咫尺的距离,扫尽一切的阴雨缠绵。
似曾相识。却又从未靠近。
黑崎一护,不管你是谁,都让我用这双手来结果了你吧。
***
眼神交汇,灵压窜动,风卷起崖边的飞石。沙尘突起间,雷闪电鸣。
“散落吧,千本樱!”
锐利的刃立时化作了漫天的炫目刀光,彷佛曼妙的少女起舞迎客,却偏偏眼神婉转处处杀机。
“月牙天冲!”
黑袍剑客只举手一格,便轻轻荡开了锋芒,又从至高处带来狂风般的千钧之势,横扫出无敌难降的将军。
人影无数次交错的飞掠过空中,转眼已是铿锵声嚣震天。打斗日趋激烈。
朽木的衣服已经染满了鲜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对手的。而一护的死霸装也早就面目全非。汗水合着悱恻的伤口,为暴戾的气息凭添了几分艳丽。
手掌炽热的疼痛一阵阵的传来,朽木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与自己酣战的一护飞越而起的身影:自己居然就这样被一个凡人逼入了死角?!!黒\崎一户……真是不可原谅!
黑崎一护,你是第二个让我用这一招的人。
“殲景•千本樱景严”
杀戮的大门缓缓开启,在虚无中创造一个绝对的空间。悬于天,构于地,森冷的剑气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入。
这一刻,遗忘了前尘往事,只剩下徒留的□□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彼岸有繁花,正潋滟无双。
Chapter 7
噩梦醒来后,会有一室清光。
所以,只要继续活着,即使已是满身疮痍,也一定能够看到希望。
闪亮在世界的某个地方。
***
阳光重新洒落的时候,从窗口吹来一股微凉的气息。寂静的房间里刹那盈满了花香。
望着室外无尽的碧空苍穹,朽木白哉想起不久之前的那场恶战。背叛忠诚交织,血淋淋的撕开往日的情谊。很多的同伴倒下,莫名其妙的在背后被斩断了生命的弦。
而尸魂界似乎只剩下满目的废墟。如残宴。喧闹,繁华,冷漠……空虚的站起身,徒留原地不知所措。
他举起受伤的右手,接住不知道哪里飘来的一瓣樱花。绯红的花朵躺在素白的掌心,彷佛是一滴血。一点一点的渗出来,一点一点的扩大,逐渐遮盖住整个世界。
……为什么……我还活着……
门轻轻的开了。
朽木回首,颇有些怔忡的看着走进的人。
居然是他。
“HI……”黒\崎一护呐呐的靠在门边,手举到半空想要打声招呼,却发现对面的人并没有相同的意思,便猛地滞顿住。欲收不收的,满脸尴尬。
半晌相视。时空的脚步似乎也已经停了下来。
“我……恩……我是来看看你的……”
“看我?”
“恩……”
在心里哀嚎一声,一护立刻就想飞奔出这个房间去,发誓永远不再踏入。
虽然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将要面对的人是一张绝绝对对的扑克脸再加上寡言高傲的性格(尸魂界众语),也因此做好了心理准备,觉得依靠自己充分的幽默天赋(?)应该就可以调动气氛,但是真正进来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TMD的实在是太困难了……太太太困难了……
“你可以坐下。”
冷漠的声音甫一响起,一护便错愕的抬起头,紧盯住朽木那张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你……是说我可以坐下吗?”
“是的。”
云淡风摇摆,无声无息。
“哐当”“哐当”“哐当”——
朽木冷冷看着一护在撞倒了第N次椅子之后,终于把它搬过来坐到了自己的床前。一瞬间他颇有些怀疑于眼前的情景:自己真的是败给了这个人吗?……
“白哉,呃……”冰冷的视线投过来,一护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然后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被那个狐狸伤的重不重身体彻底好了吗还有你为什么当初一定要致露其娅于死地?”终于说完了自己要问的问题,一户感到自己的心中一阵轻松自在。
“黒\崎一护。”
“恩?”
“你准备以后都这么称呼我么?”
“什么?”
“……”
一护疑惑的看向朽木。后者一张白到几乎透明的容颜,完美的不存在任何的瑕疵。黑发少了牵星箍的束缚,安静的垂在脸颊的旁边。
他的心里突然轻轻的起了些涟漪。
“白哉,你还是不带那个东西的好。”几乎在话出口的同时,一护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天啊……自己究竟是在这里干什么啊……
可就在他料定了肯定会在下一秒钟被扔出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在今后数年都被一户誉为人生奇迹的事情:
朽木的嘴唇微微的上扬。渐次牵动开眉梢和眼角。——
是的,他笑了。
***
薄雨初歇,夕照残云。
春意空阔渐远。
晚晴。
Chapter 8
如果悲伤已然降临,那么快乐还会遥远吗?
所以,任何人都拥有期待明天的权利。
***
今年尸魂界的春天显得特别的萧索。
虽然也不乏绚烂盛开的樱花和日益蓬勃的酗酒风潮(菊姐……),可是由于蓝染惣右介市丸银等队长级别人物的背叛所造成的巨大损害,静灵庭被迫进入了全面调整的阶段。建筑物的修缮,受伤人员的看护,几个番队的整编以及任务量的骤然增加,四处都可见匆匆来去的身影,甚至缺少了停下来寒暄几句的时间。
作为六番队队长的朽木白哉当然也不例外。尽管因为伤势还不能外出,他也丝毫没有空闲。不过现在真正使他头疼的倒不仅仅是面前堆积如山的公务而已。
“喂,白哉,你干嘛还不去休息啊?”大大咧咧的坐在和室的门边上,下劾倚着把异于一般的斩魄刀。满不在乎的语气态度,似乎没有看到有人额头的青筋已经快要爆开了。
“……”
“喂,白哉!”
“黑崎一护!”朽木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巨大的灵压刹那蜂拥而至:“难道你不认为你应该回人间去了么?”
完全忽略掉骇人的杀气,一护轻描淡写的笑了起来:“哈,你终于说话了。我一个早上在这呆着都快被闷死了。”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儿?!忍住怒吼的冲动,朽木知道那绝对是鸡同鸭讲。一个月来的“朝夕相伴”已经让朽木充分认识到桔发男子的难缠。既然当初就无法改变黑崎一户对他极度“亲昵”的称呼,所以在处于目前的状况下,他选择明智的再次紧闭上嘴唇,脸色铁青的继续伏案工作。
可是,对方显然没有相同的打算。
“白哉!你老是坐在这儿对身体不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白哉,我在这尸魂界已经呆了这么久了,还没有人陪我逛呢。”
“喂,白哉……”
“你……干嘛不去找阿散井或者露其娅陪你?”一字一句都彷佛是从牙缝里面蹦出来的,朽木死盯着面前铺陈的六番队提交上来的报告文书,眼前泛起一片血红色。
“啊?他们太忙了。”
“难道……你认为我不忙?!”难以控制的怒气反而孕育了异常低沉的嗓音,朽木觉得自己多年的贵族修养在此人面前根本没有丝毫的作用。他总是可以成功的撩拨起自己的情绪起伏。
“可你是队长啊,随便批个什么的,然后交给手下去办不就可以了嘛。”一护走过来,跪坐于朽木的对面,在他的鼻子底下睁着“纯洁无瑕”的眼睛:“要不然,我可以帮你。”
……随便……帮……
朽木觉得自己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瞬间断裂了。
***
当露其娅坐在屋顶看着自己的兄长第101次被黑崎一护拖出去的时候,明艳的脸庞轻轻的扯开了一抹笑。
“看来,这一次的打赌我又输了啊……”
黑发潋滟起微波般的快乐,从头顶静静的流泻下来。天地之间,阴影已经彻底的过去了。
只留下澄明。
还有无限的可能。
Chapter 9
俯仰生姿,浩瀚柔软,在每一个寂寞的时刻珊珊来迟。
映衬出身后龟裂的步履。
是满地金银的月光。
***
夜幕降临,少了白天的喧哗和忙碌,静灵庭沉浸在一片难得的祥和之中。
昏黄烛火忽闪着光亮,明明灭灭的,偶尔爆出一个灯花。
朽木白哉搁下笔,收拾好面前已经处理妥当的文书资料。他转头看看窗外那一片浓郁的墨色,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然后便不由自主的把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一团子阴影里。良久的注视。秀长的眉拧在了一起。颇有些无奈。
均匀的呼吸声次第传来,平稳起伏的胸膛显示着有人正处于甜美的梦境之中。刚才的争执还历历在目,此刻彷佛已经全然被抛诸了脑后:
“黑崎一护!你回去吧!要不然去别的地方也可以!”
“……”微笑。
“黑崎一护!你在挑战我的耐性么?”
“……”微笑。挑了挑眉毛。
“黑崎一护!”
“……”微笑。又挑了挑眉。接着就用手枕住头仰面躺下。
“……”
晚风吹来,一阵凉意。
尸魂界此时已入了秋,树叶枯黄绯红,替代了盛夏时节一山的苍翠颜色。
朽木走到黑崎一护的身旁慢慢的坐下。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孔,年轻,干净,好像永远没有任何的烦恼。
就如同头顶三月透明的阳光。
那光,曾经刺破黑暗的最深处,带来崭新的万千气象。
不按部就班,不趋利附势,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初次见面那样貌不惊人的无名小子,被生生断裂的灵魂却自身体内迸发出来强大的力量,保护了露其娅,保护了尸魂界的众人,更保护了……自己。
犹记得年幼的时候,一直暗暗期待能有一双温柔的眼眸注视自己。但是身为朽木家的未来主事者,他被隔绝掉欢乐只剩下永无止境的学习和磨练。随时随地的,都必须成为那个最优秀的存在。朽木家,真央灵学院,六番……从没有任何的瑕疵。
除了,绯真。
打破禁忌的婚姻红线,就注定了悲伤的绵长延展。为了留下那样的明媚,他自私任性的把她栓在身边。
如果,她没有和他一起,现在说不定还能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
可是,只不过短短五年的时间,就收敛了风声水起。他遗忘了。她也遗忘了。
曾经那般绚烂如花的容颜。
可梦魇的底端总匍匐着幸福的想象,以为遥不可及的温暖,猛然之间开始肆意横行。
无可匹敌。无法阻挡。
他其实……对某人经常性的不请自来是不讨厌的。
因为自打有了这样的“打扰”,朽木家幽深寂静的庭院就彷佛被赋予了鲜活的气息。
散去了千古沉积而起的阴冷。还有寂寞。
……
“白哉……再陪我出去逛个三五十圈……”一护翻了个身,呐呐自语的,继续熟睡。
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朽木站起来,旋即走出了房门。
***
鸟鸣声声。屋外早已亮了。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黑崎一护睡眼朦胧的坐起。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滑落身侧。
定睛一看。原来竟是……
嘴角裂开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他飞身跑了出去。
阳光柔柔的从窗格子透进来。无数光斑逗留嬉戏的跃过地面。
雪白的衣上。“六番”墨色的字迹是如此的清晰。
Chapter 10
咦!咦?咦……
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念叨起他来了……
***
九月开学。七楼顶。无风。
黑崎一护愣是站在毒辣辣的阳头低下发呆。他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天空。直觉的刺眼。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呢……
那人好像永远都是一张面皮一个性子。
冷然。寂静。最深的夜。最绵延的水。最巍峨的山。
大概就是全天下都在脚下踩着,他也不会露出什么除了扑克脸以外的任何神态吧。
一护脸上扯起一丝笑。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挺傻气的。成天念成天念,一有空就跑去缠三缠四的,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厌烦?……不过照那人素来的脾气秉性,要真烦了大概会操家伙揍人吧。
可他没有。
不但没有,反而像是有意放纵似的,以至于一户不时反思自己是否在人家里越来越猖狂放肆了。
睡觉吃饭大摇大摆进进出出。简直就是自己的地盘。
记得上次去的时候,他正瞅着没找到白哉想找个人问问,就遇到了那个满脸皱纹满头白发的老头(可能应该是朽木家的管事?)。而他甚至还未开口,老头把手往偏室一指,转身就走了。
倒是把自己给愣在了原地。
果然是朽木家的管事啊(确定?)……那个调调……简直如出一辙……
然后他噔噔噔噔的跑去,还没有拉开门就大声唤道:“白哉!你在不在?我进去了!”
然后……
一护打横躺下,被阳光炽的有些滚烫的地面让他的背脊有一瞬间的刺痛感。心下烦躁不堪,他的脑海里面昏沉沉的,很多东西浮来沉去。兵荒马乱。
那天的情景一遍一遍的倒带重复上演……头痛欲裂……
然后……然后他看到了绯真。朽木绯真。朽木白哉明媒正娶的妻子正在他的面前冲着自己微笑。
那笑容如此熟悉而又陌生。
一护刹那间滞顿了。包括身形动作表情甚至还有尾音。
他看着朽木转过身,那张永远的扑克脸沉静一如往昔。他试图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却总觉得有东西哽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嚼不烂。
久久的对视。久久的沉默。
空气中有根弦绷着。
“这是我妻子。”朽木清冽的声音在室内显得低沉而婉转。
“……恩。”低了头,看着脚尖。
“露其娅的姐姐。”
“……恩。”脚趾轻轻的动了动。鞋面上却是风平浪静。一点看不出来。
“……找我什么事么?”
“没……恩……我回去了。”
弦断了。直震得两个耳朵嗡嗡响。
不知道撒开腿跑这四个字是不是就是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感觉?……
是的。他居然落跑了。
虽然到现在为止一护也想不明白自己那种行为的动机何在,不过当时,他的确是很想很想很想很想离开那个房间。
那个朽木白哉和朽木绯真共渡时光的房间。
那个他无端进入而又永远无法进入的小小房间。
再然后,他几个月未再踏入尸魂界半步。
某种奇怪的心绪左右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他最近的脾气更是出了格的差。
比如刚才就莫名其妙的和同级的小子干了一架,还冲着好意递上药膏的织姬大吼“别管闲事”云云的混蛋话,于是直接导致了某人的哭泣和某人的剑拔弩张。
而他在被雨龙打倒在地的时候,也只是闷了气不还手。
最后,雨龙气极,拖着抽泣的织姬离开。
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抬手蒙住了眼睛。
……我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
他长吁了口气。看着天。一碧如洗。
这光线实在太刺眼了。彷佛……立刻就要流下泪来。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呢……
Chapter 11
叶落下。枯黄的一片。萧索来去。四处风吼。
这晚秋的常景。如此熟悉。
不论在尸魂界还是人间,也不会相差毫厘。
***
刺耳的铃声响起,炸雷似的经久不绝。
黑崎一护忽忽悠悠的把目光从教室外一棵只剩下枝干的樱树上抽回来。身边人来人往,笑语不断,年轻的灵魂张扬挥洒,却彷佛隔的那么遥远。
他慢慢的站起,慢慢的收拾好书包,慢慢的越过人墙往外走。
什么人拉住了手臂,一护回头,是石田雨龙。
被一护一眨不眨的看,石田有些尴尬的收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呃……我叫你可你没听见。是那天的事……织姬说我应该来道歉。可是我不想说对不起。”
“恩。”转身欲走。
“你最近怎么了?感觉不太对劲。”
愣了一下,身体滞顿下来。
“没什么。”淡淡的回了一句,一护知道自己现在的确是怪的够呛。可他总不能对着雨龙或者茶渡他们说自己如此阴阳怪气不合群是因为朽木白哉吧。因为他看到人家缅怀妻子心里酸酸的,所以才没有再去尸魂界所以才在这里到处乱发脾气。
他不能。不能。绝对不能。
只当青春叛逆孤僻期好了,时间会冲淡一切吧。
也许。
哪本书上是这么说来着。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逼着自己相信。
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感情都来得莫名其妙,可是也总还剩下这一件只能深藏心底。
这一件,是他给不起的。
可就算给得起,人家也未必要。
何况,是那个人。
朽木白哉肯定不会要。
一护狠狠的抓了一把头皮,仰天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心怎么就这么乱。十几年了,这种感觉还从未有过。就算在面对露其娅的时候,他也只是有过轻轻浅浅的动心。就如同微风拂了面,絮絮的让人温暖。
而每当对着朽木,却好像把自己推到了风浪尖上。只能随之摇摆不定,无法掌握自己的感情起伏。
这种不能掌握的感觉,其实,真的,真的很讨厌。
一个人拽住了心脏。一个人扯开了骨血。一个人把脑袋摇的咣啷响。
随便刻上几个字。
然后永远都擦不掉。
***
夜凉透了月沉西,黑崎一护才回到了家,旋即被一个飞腿踹翻在地。
他木木的看着自己活泼好动不识人间疾苦的老爸,眼神空洞的只说了一句:“我不吃晚饭了。”就起身回房,扣上门的一刻似乎听到某人类熟悉的惨叫声。
他不想听。
寂静随形。已经是很久了的事。
他在床上仰望窗外星空。灿烂的有些过了头。
渐渐意识模糊。
好像看到谁的影子。是……朽木白哉。
他翻身。苦笑。紧了紧眼皮。
TMD……都出现幻觉了……
“黑崎一护。”
一护一个激灵跳将起来,赤脚踩在地面上,寒意从脚板心直直窜上来。他使劲揉揉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
张大了嘴巴合不上。他不知道此时该恢复成什么表情。装酷?开心?大哭?……
原来不是梦。
朽木白哉就真的站在自己的前面。
白衣如水。眸光似冰。还有洁白的风花纱吹啊吹。
黑发柔顺的垂着。
没有牵星箍。
Chapter 12
暖阳破寒冻,清风独抱愁浓。
夜阑雨急初霞起。
不知今夕何夕。
***
黒\崎一护站在荒坡上。温柔的感觉从袖口爬上肌肤,在血脉里静静的蜿蜒。风吼,仓惶破碎了一地暖阳。墨色的字迹静静的干涸在挺直的脊梁上。
那是“六番”。
直到现在,黒\崎一护回想起那个夜晚都会觉得不是很真实。
那个凉如水的晚上,黑发在银亮的月光下面濯濯的光辉。比子夜寒星还要明亮的双眸,投下自己的身影。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哉……你,怎么会在这儿?”垂首看着地面,影子离的很远。
“黒\崎一户,你为什么不来了?”答非所问。那个人的声音淡淡的,却用着不容抗拒的语气。
“呵呵……忙……学习……”脚趾怎么凉。哦,忘了穿袜子。
“你来……是?”呐呐的开口,垂在身边的手不自禁的握紧。怎么偏偏斩月这时候不在?……呃?我现在要斩月干嘛?壮胆。对,是壮胆。不对,我好端端的干嘛要壮胆??
“附近有虚报,我负责处理。就顺便来看看。”
来看看?看看我么……
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半晌无言。
满地乱影投丛,不知何时已经混在了一起。
“我走了。”
“等……”匆忙抬头急呼,可一个音还没发出来,就撞碎在了他回眸的眼神里面。
“算了……没什么。”故作潇洒的摆摆手,一护目送那人消失在暮色苍茫间。秋风肆意卷走尘埃,心口没来由的痛,为什么,为什么觉得这一别就是永远不能再见?
***
阳春三月。蓝天衬着白云,满树樱花繁了景。
黒\崎一护看了看朽木家古色古香的大门,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敲了几下,等了许久也没有人来应。以前从来都是直接进去所以有些不习惯,可也不好冒然进入,毕竟是许久不来“造访”了。再深吸一口,手刚抬起来,门却“吱嘎”一声开了,探出个头。
原来是那个老管家(?)。
他沉默不语的转身就走,一户觉得奇怪,可是看那意思彷佛是叫自己跟着,连忙急急两步跟了上去。
左转右转,一路行到偏室。老头便回首冲着一护点点头,径自离开了。
一护死盯着那拉门一阵七上八下乱扑腾。朽木他又在这儿?!又在这儿怀念……绯真么……
他不想再次踏入,那种强烈的不适感曾经让自己窒息,让自己不仅是朽木家甚至连尸魂界也不想踏入半步。
整整一年。
而现在,他却又再次站在这里。相同的场景人物事情。还有感情。
自以为浅了淡了,可是来了才发现是深了更深了。
迟早要面对。
“白哉……你……我是黒\崎一户。我……在外面等你。”嘶哑的音一字一顿的蹦出来。如果迟早要面对,也希望这时间能晚一秒是一秒。TMD!黒\崎一护,你不是自认为是男子汉么?!
可是……手为何抖的那么厉害……
本以为下一刻就会有人推门走出来,一护把心肝肠全部提到嗓子眼,却又是许久没有丝毫响动。
“白哉!喂,朽木白哉!”仍然无人说话。
一护于是想,不如改天吧。反正也不想见。反正也不是没见过。反正……
心里这么想着,手还是触到了门上。咬咬牙一拉:“白哉!我进来了!”
空落落的回声,举目四望,这哪里还有什么人?
青烟袅袅,依稀看到谁的面容隐在后面。
一护惊退了几步,一把用力扣上门,背过身死死的攥住。
那个人。
出尘冉冉洁白。鹤飞临风。
如同两个世界。
那个人。
一张白到几乎透明的容颜,完美的不存在任何的瑕疵。黑发少了牵星箍的束缚,安静的垂在脸颊的旁边。
那个人。
白衣如水。眸光似冰。还有洁白的风花纱吹啊吹。
胃里翻江倒海,他冲到廊边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一瓣樱花飘落手边,他轻轻的扣住,只感觉手掌心里一点炽热的温度,却直直烧红了整个碧蓝的天。
没有泪。再没了泪。
***
很多年以后,当黒\崎一护终于成为六番的队长也终于亲手杀了蓝染惣右介,他并没有参加任何形式的庆功宴,而只是选了个云淡风轻的下午站立在荒坡上。他远眺着朽木家层叠的琉璃屋顶,想到那个黑发白衣的男子曾经以不急不缓的步履走过自己的生命。
这其实不是一种怀念。因为很多时候一护觉得彷佛还能看见他。在静灵庭。在朽木家的庭院。甚至在人间。
看见他的样子清晰明朗。看见他的剑舞如绯樱。还看见他的笑容温柔无限。
倾国倾城,遗世而独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