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歌》瑟瑟寒冬

6、（6）

　　（6）
　　离别之后
　　竟是永远
　　天各一方
　　你是否也会想念
　　曾经的我
　　对你那么迷恋
　　当时间粉碎诺言
　　当梦境变成现实
　　或许我们都适合再也不见
　　“………”
　　“LOSE”里面放着忧伤的歌曲。我在心里默念了N遍：完了完了，许愿你彻底堕落了。要不是简月硬要我陪着她来这里，我才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自从上次离开了这里我就对自己说过，以后我再也不要来这种地方。除了小巷墙上的涂鸦让我有点感兴趣，其他的，作为一个高二的学生来说，实在是有些太时髦了。你爱笑就笑吧，反正我就是这么一个胆小土气的人。我可不想林漫漫回来，发现她文静的女儿变成了一个，挽着袖子，甩着胳膊，说着脏话，满面红光地跟人玩着骰子的女疯子。
　　浓妆艳抹的简月跟平时判若两人，她把头发挽成一个髻，顶在后脑勺。她说这样有气质，这一点跟林漫漫还真是如出一辙。但是我不认为此时的她跟气质这两个字沾边儿，可是我没资格说她，因为，我除了头发还没长到可以像她一样束在脑后以外，整张脸也是画得乌七八糟。她底子好，怎么弄都还像那么回事儿，不像我，活脱脱地像游乐园里逗小孩子开心的蹩脚小丑。吸着别人的二手烟，在我快要背过气去之前，我努力保持着清醒。
　　对面这几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非要跟我们玩骰子，我不会，就坐在旁边看着。简月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他们，她跟我说，来这儿就是high的不能让人扫兴，叫我在一旁盯着点儿。我知道她不是让我盯着她怎么玩儿，而是让我盯着苏一航什么时候出现。
　　我站起来，戳了戳身手老练的简月，“我去上个洗手间啊。”她抬起头，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快去快回。”然后继续咧着嘴，一桌子人屏住呼吸，死盯着缓缓开启的数字，像是在等着揭开盒子里的定时炸弹。
　　看着镜子里面这张完全陌生的脸，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许愿，你再也不是个好学生了。一道视线从镜子里面传出来，这张脸的主人正在边洗手边看着我。那是一张十分出众的脸，清冷的眸子，紧闭的双唇，好像是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纪的男生，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好像是在对我笑。我见他优雅地用纸擦干净手，他有一双让女人都自叹不如的修长手指，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走了。我第一个想法是，怎么会有长得这么俊秀的男生。第二个想法是，把他落在这里的价格不菲的手表给他还回去。
　　我急急茫茫跑出来，还来不及找人。就看见我们那桌围满了人，混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我赶紧过去，用力扒开人群，眼前的这一幕，让我顿时傻眼了。这下可真是high翻天了。只见简月奋力地甩着她的屁股，嘴里哼哼唧唧地叫唤着，身上的外套早就不翼而飞，她像只疯了的大猩猩，拼命地挥舞着胳膊，疯狂地撕扯身上的衣服。看见我来了，她眼前一亮，“快来…一起玩儿。”然后继续向人群媚笑着。
　　我看着桌上横七竖八的酒瓶。老天，她到底喝了多少？我赶紧拾起沙发角落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一边使劲架着她，谁知她像只八爪鱼一样挣扎得更凶了。还伸出手在我脸上摸了一下，撅着嘴对我说：“你也…一起，来玩…嘛…”此刻我真是欲哭无泪，于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疼得哇哇直叫。随后又慷慨激昂地大声嘶吼着：“看吧…我是愿赌…服输吧？”她又向人群抛了一个媚眼，笑的更厉害。
　　也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气氛再次被点燃。人群中叫嚣着，哄笑着。
　　“脱啊…继续啊…!”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孩子，好意思吗？”我大声吼道。
　　“妹妹，这话你就说错了，是她自己要跟我们拼酒的，还说要赌脱衣服。”刚才一起玩骰子的小黄毛儿怪笑着，奇怪刚才我怎么没发现他长了一张这么猥琐的脸。
　　我伸手拦下简月张牙舞爪的手臂，“拜托你们放过她吧，她已经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另一个人站出来说：“这可不行，除非…”他拖长了声音，把两瓶啤酒重重地撂在桌上，“除非你喝了这两瓶酒，我就放你们走。”
　　我看了看这些等着看好戏的人，又看了看醉得人事不省的简月，看来不喝是不行了。于是我拿起酒瓶，“好，一言为定。”
　　“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就跑来撒野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大家都往看向另一边。小黄毛儿愣了一下，赶紧油腔滑调地说：“是石头哥啊？怎么今天有空亲自视察啊？”
　　我看到站在石头旁边嘴上叼着烟的苏一航，他正眯着眼睛看着我，我窘迫地低下头来。只听见石头说：“我要是再不来，这里可就变成你地盘了。”
　　“哪儿的话啊？石头哥，我们几个逗她们玩儿呢。”小黄毛儿和另一个陪着笑。
　　石头脸色一变，“赶紧滚，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小黄毛儿像是突然得到解放，迅速带领着那几个人灰溜溜地走了。音乐声再次响起，苏一航一屁股歪在沙发上。他踢了踢脚下的空瓶子，看着我，“你什么时候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我指了指摊在沙发上的简月，“她让我陪她来找你的。”
　　苏一航突然凑近我的脸，“你的脸怎么了？乱七八糟的？”我看着眼前渐渐放大的脸，心里想，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这么囧都被他看到了。
　　“苏…一航，苏一航…”
　　我们同时望向声音的来源处，简月已经烂醉如泥了，嘴里还碎碎念叨着。苏一航还是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我只好走过去，拍了拍简月的脸，可是她还是没反应。忽然我被人一把扯开，“让我来吧。”是那天那个脖子上有五角星刺青的女孩。
　　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幕让我目瞪口呆，只见她左右开弓，把一个个巴掌用力地甩在简月的脸上，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可是还是没有清醒。我尖叫一声，扑在简月身上。朝她吼着：“你干什么啊？凭什么打人啊？”
　　她若无其事地说：“我在帮她醒酒，你没看见？”说着又来扯我的衣服，我拼命挣扎着。
　　“王子琦，你闹够了没有？”苏一航一把拉开她。
　　王子琦拍了拍手，像是要拍掉上面的脏东西，蔑视地看了一眼简月，又得意地笑了一下，看也不看我们一眼径直走了。
　　我看到苏一航把外套扔给我，说：“她这个样子，没法回家了，去你家行吗？”然后他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一滩泥似的简月从沙发上抓起来。
　　我赶紧点头，“没问题。”
　　出了门，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真冷啊。我只觉得我的脸像是火烧起来一样滚烫，我把外套给在苏一航背上的简月披上，看着她微微浮肿的脸，我的心都揪了一下，想想刚才的情形，我就不寒而栗，她下手可真够狠的。走过小巷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墙上涂鸦的三角钢琴下面有一排字母，可是光线太暗，我没看清楚。
　　苏一航突然停下脚步，耸了耸背上快要掉下去的简月，偏过头看着我，“如果我们今天不来，你是不是真的要把那酒喝了？”
　　“废话，不喝我们怎么走得掉啊？”我回答得理直气壮。
　　苏一航冷哼一声，“你以为你喝了就真的能走了？”
　　我愣住了，我还真是没想到这一点，原来我脑子是这么不够用啊。我有点尴尬地躲开他的视线，跑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我们又七手八脚地把简月弄上车，苏一航正要关上车门，好像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他。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过来对我说：“你们先走，不行的话，就叫楼下保安帮个忙，我这儿有点事儿。”
　　车子开动了，我向后张望。苏一航正背对着这边跟人说话，那个人看起来很瘦削，明明是在对苏一航说话，我却觉得他是在看向我这边。清冷的眸子里发出细碎的光芒，就像是寒夜里的星星，清澈明亮。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来历不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