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一個豆莢里的五粒豌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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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浓。
男人的笑容也如这般逐渐加深。
可少女却不如此——她的呼吸因着少有的惊慌而乱了节奏。
“老、老师……这样，不太好吧？”
“没关系。”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安下心来只注视着我就行了。”
“但是——唔！老师！”
“都叫你别怕了。”他摇了摇头，“来，手握住这里。”
“等、等等！我没做过这种事啊，老师！”
“别怕，力度轻一些……所有东西我都会教你的，别担心。”
“像这样？”少女有些紧张地看着手中之物。
“嗯，没错～以第一次来说做得很不错呢。”
她稍微有了些自信，不由加大了点力度。
“等等！啊，真是个笨手笨脚的孩子……都弄脏衣服了。”
“对、对不起！”
“没事，毕竟是初体验。还是我来帮你吧。”他将她圈入怀中，握住了她的双手，“今天可是特别教学，一定得每一步都记牢喔。”
她羞涩地点了点头，目光紧随着他那有松有驰的动作。房内一时间只能听到二人清晰的呼吸声。
“老师您难道很久没做过了吗？量太多了吧……看，都出来了。”
“小孩子在乱说些什么啊。”
“可是……”她向他摊开双手，“粘糊糊的。”
“唔，的确是有段时间……”他沉思了片刻，终是忍不住放开了她，一把拉开门大喊道，“龙也！龙也！过来帮忙了！”
“吵死人了啊！林檎！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但是人家的奶油裱花怎么都弄不好啊，你帮我看一下了。”
被穿着可爱的粉色围裙的同僚硬拖到他房间的日向惊讶地看着房内的另一人。
“后藤？你怎么也在？”
“呃，我是来拜托林檎老师教我做蛋糕的……”被指名的那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虽然好像找错了人。”
“什么啊！小浅绯！你这是瞧不起老师吗？！”月宫不满地撅起了嘴。
“我怎么敢。”后藤默默地扭过头去不看桌上那片混乱。
因着上次说自己只会煮鸡蛋这事被神宫寺嘲笑了好几次，便是再不关心这种问题的后藤也不禁有些生气。一个冲动就在休息日跑去向“一看就像是做甜品高手”的月宫求教了。谁曾料，这位老师的厨艺竟也与他的歌喉一样——可怕得惊天动地。
日向看了看这手足无措的二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动手收拾起来。
“行了，都去我那吃饭吧。林檎这的东西看来已经无法再作为食材使用了……”
“为什么连龙也你也这样说啊？！”
“我只是在教导学生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
或许一开始该向日向请教才对。
后藤在喝完一大碗奶油南瓜浓汤后更是坚定了这一想法。
早知她生活自理能力无限趋近于零的野川在出门前将她托付给了日向他们照管，不仅让她摆脱了每天晚饭变成水果宴的窘境，也让她知道了什么叫真人不露相。
看这桌上，虽只是两三样家常小菜，但由这位以硬汉形象闻名的偶像做出来，却是配色淡雅，口感丰富得让人不禁连呼美味。
果然应该趁日向现在心情不错时拜他为师？！慢着，自己本来就是他的学生啊……那该怎么说？！
还没待她想通这点，刚跑回自己房间的月宫又捧着个玻璃茶壶回来了。
“小浅绯，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什么？”她暂时摆脱了纠结，好奇地看向了他。
“哼哼，看好了哦～”
月宫向壶内注满了刚烧开的热水后，将一个绿色的球状物给投了进去。那个有葡萄大的小球入水后，上下浮沉了几下，突地就舒展开来。原本一丝丝看似脉络的纹路展开成了片片绿叶。
是茶？
后藤刚想到这东西的正体，出人意料的一幕便出现了。只见那茶团刚舒展为一个花篮的样子时，就有一片如星般的小花争先恐后地从那篮底涌了出来，在热水中欢腾地翻滚着。接着又有数朵薄得有些透明的白花慢慢飘出，在那茶篮上轻轻舞动，如仙女的飘带般组成了一副提手。
“呜哇！”
“怎样？很可爱吧？”双手撑着下巴的月宫看着她那熠熠生辉的眼睛笑道。
“超厉害！”后藤拼命点头，“这是什么啊，林檎老师？超可爱啊！”
“我也不太清楚呢，这是朋友送的。你喜欢的话这里还有。”
“哎？可以给我吗？！”
“嗯嗯，拿去吧拿去吧。”
“呜哇！谢谢林檎哥！”兴高采烈的她忘我地扑上去抱紧了月宫，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子突地僵硬了，“等等！我突然想到一段不错的旋律！”
突地被这奇妙景象激发出灵感的后藤向二人道谢后，就拿着那袋茶急冲冲地跑了回去。但盯着那刚合上的门的月宫却依旧僵着。
“……龙也。刚才小浅绯叫我什么来着？”
日向冷静判断。
“她这是一时忘形吧。”
“明明长大以后就不再这样叫了啊！”摸着脸的月宫表示以现在的形象来说很难接受那称呼。
“是吗？我倒挺羡慕你的啊。”
“一点也不值得羡慕好不好！”他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
日向耸耸肩，干脆转开话题。
“说起来那茶是怎么回事？”
“啊？喔，在片场遇到真朱时她给的了。会有这种小玩意的也只有她了吧。”
“我就知道。”日向叹了口气，“她还是没变啊。”
“是呢，想来看又不敢来看，真是有趣死了。”他看着还在茶壶里飘荡的木樨与茉莉笑道，“看她那么可怜，我就帮她把这个给带过来了。”
“真是恶趣味啊你。”
“你不也一样～”
“没办法啊，谁叫后藤家的人——”
「都是笨蛋嘛。」
两人异口同声地下了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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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石》。
正拿着这本图鉴专心看着的后藤不时露出些微妙表情。要准确形容的话，恐怕是平时很难用在她身上的词语——傻笑。
神宫寺看了她半天，终于忍不住打趣道。
“后藤，你准备转行了吗？”
回过神来的后藤侧头表示不解，直到他指了指她手中的图鉴。
“这个啊……我只是想知道怎样用宝石来形容颜色而已。”
面对摊在自己面前的宝石图例，神宫寺只是略扫了一眼。
“喔，没印偏色嘛。”
“那这就跟实物很接近咯？果然还是该去哪个博物馆看看吗……”
“这突然是怎么了？”
“没什么。昨天收到了很棒的礼物，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颜色。”她边指着书上一角边道，“但后来突然发现那和锡石颜色一样，所以很想看看其它宝石的颜色。”
有够突如其来的想法，的确是后藤一向的作风。
“是什么礼物？”
“是……”
“好好好！大家都静一静！”
后藤还没说完，就被突然进来的日向拍着手打断了。热闹的教室很快便安静下来，学生们都好奇地交换了下眼神才看向他。日向见众人都面向自己了，方叉腰道。
“虽然有些突然，但后天会有合奏测验，你们都赶快去准备一下。”
“哎？！”
不明所以的学生们马上就在底下闹开了，纷纷要求日向说明情况，只有后藤无动于衷地继续翻着书。
神宫寺懒懒看她一眼。
“怎么，你早就知道了？”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这种半调子的突击测验大半是学园长的心血来潮罢了。”
事实证明她猜得没错。揉着额角的日向无奈之下只好明说这是因为早乙女今早看了部牛仔片突然很想知道这些学生搭档的合拍性有多高才弄出这么个测验。
还没待他们想通牛仔电影和合奏之间的关系，怕麻烦的日向就借口自己还有事先跑了。剩下的学生们目目相觑半晌后，纷纷慌忙起身去做准备，有的去找乐器，有的去申请琴室，一下就全散光了。神宫寺转头看向还端坐在位置上的Partner，后者平静地向他伸出手——一根钥匙从她指间出现。
“琴室钥匙我一直没还回去。”
完全违反管理规定的家伙。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与她一同走向琴室。一路过去，经过的琴房里传出的乐器声都让人有种进入了游乐场的错觉。小号和大提琴，木吉他和钢琴，小提琴和长笛，组合之多样化只有你想不到的没他们拼不出的。
“弹错了呢。”从一间房间经过时后藤淡淡道，“曲子是选的不错，但短时间内要配合好恐怕不容易。”
神宫寺将目光从三味线与琵琶合奏的房间转向她所指的那间钢琴四手联奏。只见那房内挤在一张琴凳上的两名男生都呈现出完全抓狂的模样。
“这就是所谓的同性相斥吧。”
“不过方向选得很不错，表现得好的话，应该会很讨学园长喜欢。”
“BOSS的确会喜欢这种呢。”带给人欢乐的天才什么的，“那你打算用什么乐器合奏？”
“嗯，你可以先吹一段《Careless Whisper》给我听吗？”
她笑着打开了门，将他让了进去。他无奈耸肩。
“你总是挑这种曲子给我，难道是讽刺吗？”
“啊啦，心中有愧？”
他笑笑，不置可否。动手将萨克斯取出，调节好吊带后方展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那么，为你那如红宝石般美丽的眼瞳献上此曲。”
“……洗耳恭听。”
悠扬乐声随即响起。
后藤看着将那缠绵悱恻的幽怨之乐完美表现出来的神宫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虽然很不习惯他不时的言语调戏，但这耀眼的才能却总是让她无法移开眼睛。而且就这优雅性感的吹奏姿势来看，他显然很清楚怎样才能吸引住观众的目光——这种人天生就适合站在舞台之上。
一曲奏毕，神宫寺扶住萨克斯，问道。
“如何？”
后藤沉默片刻后抬眼看他。
“你觉得夏威夷吉他好还是曼陀林好？”
“什么？”他一头雾水地反问。
“嗯，夏威夷吉他的话感觉会抢风头呢，而且有点不伦不类……曼陀林我比较喜欢和长笛搭配……”
看着她那烦恼的模样，神宫寺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该用什么乐器和自己合奏好。
“……反正都是弦乐器，你为什么不能用吉他。”
“我还没学过吉他。”
不知此时该从「身为作曲科的学生你好歹得钢琴和吉他都会吧」还是「为什么你居然学曼陀林都不学吉他」上吐槽的神宫寺沉默了好一阵方道。
“麻烦你用钢琴吧。”
“哎，太没意思了。”
“装可爱也是没用的，就用钢琴。”
“切……”提议一被否决，后藤马上就露出原形了。
“试试《野蜂飞舞》好了。”神宫寺的长指在音键上试按了几下。
“我是没所谓，但是你可以吗？”
“你那瞧不起人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就那么不相信我的技术？”
后藤耸肩。
“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姿势优美些的曲子。”
很考验技巧的《野蜂飞舞》，不管是用何种乐器演奏都需要高度集中力。对后藤来说是指法为重，而神宫寺除此之外还有换气方式问题。要演奏这曲子难免要耗费更多体力。
可他却伸手敲了敲她脑袋。
“别小看我。快点开始吧。”
“好好好～”后藤将手指放在琴键上，“要开始咯。”
神宫寺做好准备，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两人便同时奏响。高速飞舞出的音符再现了《萨尔旦沙皇的故事》中黄蜂袭击天鹅时的紧张场面——说是这么说，但半分钟还没过去，神宫寺就忍不住喊停了。
“后藤，太快了！”
“哎？我是正常速度啊。”
“你快得完全盖过我了。等等，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们继续。”
二十分钟过去后，两人终于能勉强合在一起了。
“你那是什么速度？完全算是自由发挥了好吗？”神宫寺难得地没了平日的神气，有气无力地指责着她。
同样消耗了大量体力的后藤无奈道。
“好吧，就算我弹快了。但这种炫技曲我也没办法的嘛，不自觉就会想试试自己能弹多快啊。”
“你——给我忍着！”
自知有错的后藤只能小声嘀咕这是选曲错误的神宫寺的问题。
“NONONONO！这不是选曲的错误！问题的根本在于——你们二人Heart的距离不够紧密啊～～～～”
从背后突然冒出的古怪腔调让二人都吓了一大跳。
虽已知来人为谁，但从门窗紧闭的室内突然多出一人的感觉实在很恐怖——尤其是这人居然是从地板上开了个洞出来的。
“呃，学园长，被日向老师发现你破坏校舍又会念你喔。”
“没关系V！！！”早乙女猛地从洞中跃出，在空中华丽地转了几个圈后摆了个极夸张的POSE落地，“为学生解决他们的烦恼正是ME的责任。”
“啊，是吗。无时无刻地关注着学生真是辛苦您了。”摆出副温柔笑脸的后藤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不同于想着他只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后藤，神宫寺倒是饶有兴味地问道。
“BOSS有什么好建议吗？”
早乙女的脑袋一下就探到了他们面前，啧啧有声地伸出手指摇着。
“YOU们，知道Partner的一切吗？”
“有必要吗？”
完全没经过思考而异口同声说出的话让他二人互相对视了一会。
“每个人都应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我觉得没必要强硬地插入他人的生活中。”
“同意。我们只是Partner，交往维持在这关系中便足够了。太过的话未免太不知趣了。”
“OH NONONONONONONONO——！！！”早乙女被这两冷血学生刺激得抱着头一个后拱桥倒了下去，“你们这是完全没有LOVE的表现！这样是无法创作出打动我Heart的Music的！”
“不，我觉得我能打动其他人也不错。”
后藤冷淡的吐槽让他迅速地从地上弹了回来，紧紧逼到她面前。
“Miss 后藤。YOU也知道ME是因为你的才能才将你收入学园的吧？”
“知道啊。”她点点头。虽说早已女是家中长辈的好友，但他绝不是会因这层关系而录取自己的人：“说起来，早已女伯伯你的腰还是跟以前一样灵活，像条弹簧那样啊。”
听她这么一说，他得意地摇得更起劲了，前后左右的轻松运动让他看起来真的活像条弹簧。
虽然这场景难得一见，但神宫寺还是对他之前的话更感兴趣。
“那BOSS你为什么觉得要我们加强了解才能创造出打动人心的歌曲呢？”
说实话，早已女有些无语。
后藤虽然是个好孩子，可性情却过于冷淡，对不感兴趣的东西只会维持最低限度的关注。而神宫寺表面看来是个好相处的，但那也大都是假象，完全没将真正的自我展现出来。如果能将这二人的热情点燃，日后的发展自是显而易见……
没将这番话说出来的早已女只是指住了神宫寺问道。
“Mr 神宫寺，你知道Miss 后藤的爱好吗？”
虽然突然，但神宫寺还是答道。
“应该是看书吧。”
“那Miss 后藤你又知道自己Partner的兴趣吗？”
这位显然没有准备，吞吞吐吐地试探道。
“呃，四处散发荷尔蒙？”
“喂！”这算什么形容？！
“没关系，这是雄性受繁衍本能驱使所做出的广泛播种行为，我能够理解。”
“你理解什么啊？！这样跟动物没区别吧！”
“……人类也是动物的一种啊。”
实在不知道该说这是天然还是毒舌。
看着神宫寺痛苦扶额的模样，早乙女就像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样，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了。
“这就能明白了吧。完全不了解对方的Partner怎样能配合着创造出感动人心的Music？在此之前YOU们就先拉近Heart的距离吧！”
这话一说完，他就像跳着芭蕾一样从刚才的洞那一跃而下，消失在二人面前。
“……我一直都没想通，他身体柔韧性怎么能跟以前一样。我很想看看他像我们家那些老头子一样，一逞强就扭到腰的模样啊。”
后藤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讲了多过分的话，只在那围着地板上的洞嘀咕着该找谁来修理好。只有神宫寺在那认真地思索起来：
以后藤的性格来说太婉转的话效果的确不会太大，可能还是直说比较好。
一旦想通，神宫寺就在琴凳那坐了下来，还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后藤，过来这坐着。”
后藤扭过头看了那狭窄的位置两眼，又扭回去。
“我跟你可没亲密到那程度。”
“嫌窄吗？那我抱着你如何？”
“……我可以打你吗？”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后，神宫寺便继续道。
“那我们先从重新自我介绍这开始吧。神宫寺莲，十七岁，B型血，擅长萨克斯，爱好是飞镖。二月十四日出生，不过不喜欢巧克力。”他稍稍一顿后笑道，“三围身高体重需要吗？顺便说一句，我的初次约会对象是小时候来幼儿园实习的大姐姐。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你要是申请的话我可以为你保留这位置喔。”
“你这像是初次相亲一样的自我介绍是怎么回事啊？！初次约会对象肯定不是什么大姐姐吧？！你只是忘了到底是谁才随便说一个记得的吧！”
以前只被来栖吐槽说他就是三岁看大的典型例子的神宫寺倒没想到过这点，不由摸着下巴赞同道。
“这样说来小时候的事也不可能全记住呢。虽然对其他Lady有些失礼，但我记得的只有那个大姐姐了。”
“意思是早就有不少人遭你毒手了吧。”后藤默默后退，“真的是个如恶魔般的男人……”
这话让他哭笑不得。
“我又不是帕格尼尼。我只是更为欣赏成熟女性而已。好了，到你了。”
“这根本是重现开学时的自我介绍嘛……真多余。后藤浅绯，十六岁，A型血，擅长乐器勉强算是曼陀林吧，爱好的确是看书没错。生日是九月十三——”
“等等，九月十三不就是上礼拜吗？！”
“啊，对喔。”她突然以拳捶掌，“啊，怪不得那天小鸢会出去啊，我还以为是工作来着。”
神宫寺这才有了些他们都不了解对方的实感，不免感叹。
“可能没哪对Partner像我们这样连对方生日都不知道了啊……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下呢？”
“生日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我家都是按旧历过生日。”
在已经使用新历的日本居然还未抛弃旧历，该说不愧是历史悠久的老家族吗。
“那旧历生日是什么时候？”
“下礼拜六吧。”
“知道了。你那天没其它预定吧？”得到这名离家出走人士的肯定后，他笑道，“那把那天交给我吧，绝对会让你过一个难忘的生日的。”
嘀咕了下生日没什么的后藤最后还是难敌神宫寺，勉强答应了下来。
“那继续刚才的话题。喜欢的食物正好是你讨厌的巧克力。父亲是长笛手，母亲是日本画画家，姐姐是艺人，我是没出息的次女。亲戚太多就不说了。”
确实，年代久远的家族大都是子息兴旺的。
他想了想，笑道。
“我的话，父母都过世了，现在家里是大哥诚一郎操持。在没出息这点上跟你一样，是被变相放逐的三男。”
“……这种说法让人很难接上话啊，你是故意的吧。”
“哪里哪里，只是想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而已。”
“是吗？没出现如你所料的有趣表现真是对不起呢。”她顿了一下，还是道歉了，“对不起，说了一个不好的话题。”
“没什么，反正都已经过去很久了。”他耸耸肩，后藤不同于他人的态度多少让他轻松了点，“我母亲也曾是名偶像呢……”
“是円城寺莲华吗？”
她试探性的提问让他很是惊讶。
“为什么会知道？再怎么说母亲她也……”
在她出生之前便已去世这话还未说出，后藤就马上接口道。
“我在爷爷那的聚会录像里看过你母亲的表演，你跟她长得很像，我之前就有这样猜过了。”
录像？
本以为不会再被与母亲有关的事刺激到了，神宫寺也还是情不自禁地伸手按住了她的双肩。
“那个录像可以给我看看吗？！”
被他这气势吓到的后藤愣了片刻方小声道。
“抱、抱歉，本家的年末聚会录像是不能外借的……”
神宫寺心里当下凉了半截，半晌后才从她轻轻皱眉的表情中回过神来。当他发现手下的娇小身体在微微发颤时，遂慌忙松手。
“对不起，弄痛你了！”
“没事……”神宫寺一松开手，她就松了一口气，小心地活动了下肩膀，“虽然不能外借，但只录取你母亲表演那段大概没问题吧。你真想看的话，或许能去若菜姑姑那借些。她以前是你母亲的fan，好像有不少——呜哇！神、神宫寺？！”
话还未说完，就突地被拉入他怀抱中的后藤吃惊地叫了起来。
“真是的……你可真是玩弄人心的天才啊。”他苦笑着抱紧了她，“谢谢，真的很感谢！”
刚掉入谷底的心现在又被高高地抛上了天，这种意外收获真是让他哭笑不得。关于母亲的东西除了一份被自己小心保留的母带，其它大都被父亲毁掉了。能了解到母亲过去模样怎能不让他喜不自禁。
维持了拥抱的姿势好一会后，他发现怀中的身体又抖起来了。
“抱歉，虽然知道你很开心，但是能先放开我吗……不然我会忍不住打你的……”
闷闷的声音让他赶快放开了她。
“对不起，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藤对男性的恐惧症已经改善了些，但好像还是很难与男生进行交谈。在同学之中也只是和他较为亲密，夸张点来说根本就像是恋母的雏禽一样只粘着他。虽说让人依赖这点挺让人自满的，但如果不给她纠正过来以后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后藤，我平时好像没看见你和其他同学一起啊，为什么只和我在一起？没其他朋友吗？”
“哈？怎么可能！我当然有朋友啦！”她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同学间的交往也有了，虽然只是学业交流什么的。”
“什么啊，我还以为你绝对是喜欢上我了所以才对其他人不屑一顾呢。”
神宫寺这话让她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你真有自信。”
“那是自然。”他露出平日里的痞笑，“既然不是怕寂寞，那有男性恐惧症的你你整天粘着我不是喜欢是什么？”
“开什么玩笑？我喜欢小鸢都不会喜欢你好吗！”后藤气愤地一把揪住他肩上的头发喊道，“我明明是因为你头发比其他男生要长，不断催眠自己把你当女生看就好才忍受下来的！”
惊讶，呆然，明瞭，气愤，苦笑。
在听了这种可笑理由后，神宫寺在这几种表情中快速地切换了一下，一把抓住她还拽在自己发上的手，温柔笑道。
“我果然平时对你太温柔了，让你连我性别都忘了吧？来，我们做些愉快——”
话未说完，一记腹击就宣告了今天相互了解的任务就先到此为止了。
******
“Twinkle,twinkle,little star,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一间琴房中传来了很可爱的歌声。
在不远处的神宫寺遥望着那之中轻快地弹着钢琴的二人若有所思。
虽然不明白为何那么首普通的儿歌能让他们如此愉快，但从他们的表情来推测，这首曲子里一定有着他们共同的回忆。
两人都是钢琴。不是四手联奏，只是普通的钢琴合奏。的确是那个死脑筋的圣川的作风。刚开始还猜测过这两人可能的选择，但没想到居然是如此无趣的表演。啊，说到有趣，后藤就是往那个方向努力过头到微妙的程度了。不过……
神宫寺闭上眼细细听着那两人的合奏。
小羊的钢琴还是那样富有色彩感，圣川则很沉稳，各有特色。但一个是没有接受过系统培训，一个是受家庭压力无法完全施展。比起自己的Partner虽不是有很大差距，但所欠缺的东西还是较为易见的。后藤那丰富音色所营造出来的更为细腻而宽广的世界，在这学园中恐是无人能及吧。他能理解为何日向会说她光凭作曲演奏便能出碟大卖。
有少许无力感。
原本萨克斯就只是兴趣而已。虽然在发现自己很有天赋时也曾加大过练习，可自父亲去世后，这两三年来便完全荒废了。而在被大哥命令来参加早乙女学园考试时，只是用了很短时间便又能灵活运用则让他更是自信，不自觉就松懈起来了。
果然如后藤所说，每日练习是必不可少的吗？
和她练习得越多就越是能发现自己的演奏与她不是一个等级的东西。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还是有些着急，可这种质的飞跃无法在短期内发生则让他更为头痛。
空气中传来的曲子变换了。
一改之前的欢快气氛转变为优雅柔和的曲风，带着些许游刃有余的轻快。
神宫寺睁开了眼。
这是《山鲁佐德》中的第三乐章《年轻的王子与公主》，与他和后藤合奏的《野蜂飞舞》同样是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作品。这应该就是他们的合奏曲目了。
配合得极好。技术上无法挑剔，气氛也把握准确。他们的确有位于A班榜首的资格。
可是很奇怪……与他们相比自己和后藤彷佛欠缺了某些很重要的东西，应该不是曲风与节奏的问题，而是什么更单纯的东西。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思考无果。
最后看了眼那配合默契，脸带笑意的两人，神宫寺便转身离开了。
******
今天的气氛很微妙。
很能把握气氛的后藤偷偷看了眼正在练习的神宫寺。那人好像只有人是坐在这，可心却不知道飘哪去了。明明昨天还说什么要加强了解，可今天却明显心情不好的样子，只是在那一直不停地练习《野蜂飞舞》。
又观察了好一阵后，后藤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神宫寺正拼命地向她的演奏速度靠近。
这是怎么回事？完全没必要啊。只要自己把速度降下来，要配合他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反而要选择更麻烦的方法？
左思右想好一会，后藤突然反应过来：糟糕，自己为他带来压力了。
恰好此时神宫寺也停止了练习，像是对自己的演奏有了一定信心。
“后藤，我们再来练习一次吧。”
她没有答话。
“后藤？”
“《Tea for two》。”
“什么？”神宫寺举着萨克斯的手顿了一下。
“我想弹《Tea for two》。”她理了理琴谱，认真道，“不被技巧束缚，愉快地大闹一场不好吗？”
上世纪二十年代流行于百老汇的爵士名曲，华丽轻松的基调和他再合拍不过了。
“……”
“你看过《虎口脱险》吗？我很喜欢这部电影，每年都会重温一遍。它十分有意思，跟这曲子一样。”她先弹了起来，“Picture me upon your knee,tea for two and two for tea.Me for you and you for me alone.”
看着自弹自唱的后藤，神宫寺愣了好一会后才忍不住苦笑道。
“真是了不得的邀约啊。”
“这不是妥协喔。我并没为了配合你演奏而有所保留，只是这样最好而已。”
这算是……在安慰他吗？
“不用操之过急，我们要成为的并不是专业演奏家。你只要把翅膀展开，散发出自己的光芒就够了。”后藤停下演奏看向他，“你不是伊卡洛斯，不要害怕接近太阳。”
那双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实在过于诚实，让人无话可说。
“太阳是指你自己吗？”
“当然是指梦想。”见他又变回了往常那样，她不禁回以一笑，“才起步你就怕摔倒吗，神宫寺？我们没什么可失去的东西喔。”
“好好好。”神宫寺又重新举起了萨克斯，“你要说的我大都明白了，开始练习吧。临时改变曲目可不轻松啊。”
“没关系，你就照你喜欢的吹吧。我会配合得天衣无缝的。”
结果到头来还是由你来配合我啊？！
神宫寺苦笑摇头。
到底是后藤啊，没这种自信就不是她了。不过也莫名地让人觉得值得信赖……啊啊，明天的合奏到底会不会成功啊？
如果这样问她，恐怕答案会只有一个吧？
结果直到合奏测验圆满结束后，神宫寺都还没有想通他和后藤间所欠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可一帆风顺的生活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所以暂时放弃思考这个问题的他没想到这将为之后带来多大的麻烦。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四、一個豆莢里的五粒豌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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