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光明之暗（gl）》半十

68、不同的你

　　伯朗士王储身着典型的居那肯皇家礼服，站在校检场的荣光门前迎接他们。这位王储体格颇为健壮，脸上的胡子刮干净了，那身精心设计的礼服倒也衬托出些风范。
　　骑在马上的客人们都下到地面上来，以示尊重。伯朗士王储留意到有位骑士竟肩挂长弓，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一眼，竟发现这骑士还是个女人！
　　怀着“图尔的男人快死光了吗”的想法，伯朗士王储径直走到镶嵌着各种宝石及昂贵香木的主车前，迎接来自图尔的安吉娜公主。
　　“久盼到您的到来，着实让人雀跃，高贵的安吉娜公主。”
　　“很高兴见到您，伯朗士王储。”
　　“带着万分的崇敬，感谢女神将赐予我如此美丽的未婚妻。”伯朗士俯身对她行吻手礼。
　　“万分感谢您对我的慷慨夸奖。”
　　一套一套的排场话虚伪得安吉娜想吐，可她不得不极好耐性的维持一份恰到好处的笑容，再去面见那年老的居那肯国王、装腔作势的王后，以及一众各怀心事的王公大臣。
　　今日所见的安吉娜，与以往都不同，那是真正处在了图尔帝国公主位置上的安吉娜。塔娅从未见过这样礼仪得体、表现完美，却又陌生得像注入了另外一个灵魂的她。
　　印象中的天真可爱的她，有独特性情的她，讨厌联姻却坚决履行的她，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她，到身为政治人物的她……她到底有多少面？是不是身为公主就必须在政治与生活之间不断变换？

　　趁着为安吉娜备车的间隙，里奥高兴的小声对塔娅说道：“殿下今天表现不错，为往后的日子后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不出来吗？她一个人应付整个居那肯皇室的审视，还能应付得如此从容得体，以她这个年龄来说，简直是非常了不起！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单凭今天的表现，就足以让她这个王储妃建立初步的地位。”
　　一向话少的里奥也说了这么一大堆，可见其意义所在了。
　　“我同意里奥先生。”杰布里也插嘴道，“虽然我一直等在休息室，没能亲眼见到殿下的表现。但她与王储刚见面的那几分钟里，在气势上可是一点弱势都没有。”
　　“连杰布里都有这份认识。”里奥拍拍塔娅的肩膀，“你还要多学习啊，身为殿下的骑士，必须多了解皇室之间的关系。”
　　塔娅谦虚的谢过里奥的指导，又顺便请教了些问题。

　　安吉娜被安排居住在居那肯的皇宫的宫室里，由于皇宫面积非常大，即使在宫内，也经常以马车代步。
　　塔娅他们备好了车，却没有接到安吉娜，因为他们的公主被邀请到伯朗士王储的马车上去了。毕竟安排给她的地方离伯朗士的宫室并不远，伯朗士作为未婚夫，送她过来也很自然。
　　从王储的马车上下来，再繁琐的寒暄过，安吉娜才得以回到自己的住处。她大步的走进大厅，塔娅、里奥和侍女们都早已等在里面。安吉娜略略打量下给她安排的地方有多豪华，随即皱着眉嗅了嗅沾自己身上那浓郁的异国香气，吩咐到：“备水洗澡，那马车里的香木味道浓得要命，我讨厌这香味！”
　　想了想，她又吩咐道：“里奥，你明天去联系诺甫城的情报员，了解下这个伯朗士在民间的风评，还有私下里的情况，越详细越好。未来几天我都得应酬这些王室成员，很多场合恐怕不适合带男随从，所以由塔娅跟着我。你主要负责情报和接洽安排的事情。”
　　“是，殿下。”
　　“杰布里这个人，你已经跟他接触过一段时间了，觉得他可以用吗？”
　　“那个乡下人虽然见识少了些，但胜在没什么城府，也有点聪明，还是可以用的。”
　　“那好，他的能力说不定能帮上忙的。情报上有什么需要用他的地方你就只管用，顺便考察一下他的办事能力。”
　　“好的，殿下。”
　　安排完里奥的任务，她又转而对塔娅说道：“这几天我需要你作为我的贴身随从，以应付可能存在的突发状况，行吗？”
　　“下属定当尽力而为。”
　　“嗯……不过这些活动礼仪比较繁琐。明天晚饭之前，由里奥教你一些作为随从的注意事项。另外，叫人给你多备几套像样的衣服。”
　　“下属明白。”
　　自从到了诺甫城，安吉娜便愈发体现出一名出使公主的作风，以至于大家都不敢轻率，绷紧了神经谨慎做事。
　　一名侍女进来禀报说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安吉娜让大家先下去休息，尔后又叫住了塔娅：“你待会到我房间来一下。”
　　居那肯的秋天比地处南方的图尔的要冷，入夜之后气温更低，幸而房间里壁炉一直烧着，使得整个室内都暖暖的。
　　塔娅脱下拘谨的礼服外套，仅穿着衬衣等在安吉娜的房门外的大厅里。大厅里的温度要稍微低些，但塔娅宁愿冷一点，也不想再穿着那勒了她一整天的骑士礼服。
　　一名侍女从房间里出来，见她这个样子，便说道：“塔娅大人，外面太冷了，进来里面等吧。”
　　“没事，我在这就好。没殿下的吩咐，我进去不太好。”
　　“是殿下让我来看看您有什么需要的。进来吧，殿下在卧室洗澡，您可以在起居厅等她。”
　　见她这么说，塔娅也就不推托了，起居厅确实比外面要暖和些。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到皇宫里来，给安吉娜安排的这个宫室，装饰之精美、用料之奢华，都让她为之惊讶。这里随便一件装饰品，都足以让一个平民家庭好几年的开销有余。作为亚德大陆最强帝国居那肯的皇宫，所谓的荣华富贵，莫过于此。
　　还没等到安吉娜出来，倒是刚才那位侍女又从卧室里出来了：“殿下让您进去。”说完她对塔娅行了个礼，离开了起居厅。

　　塔娅整了整衣领，才去敲门。
　　卧室的风格，同样是居那肯式的华丽，光线要比起居厅暗些，壁炉的橘黄色的火光把卧室映得稍微温暖。房间的一侧挂着三重半透明的纱帐，透过纱帐，隐约能看到放置着造型独特的金色浴缸。而来自图尔帝国的公主殿下，正泡在浴缸里，头发盘起，隔着三层纱帐依然能窥出这侧面的典雅之态。
　　塔娅没料到会看到这番景象，顿了顿，才开口道：“殿下。”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是，安吉娜。”
　　房间里静了一阵子，只有纱帐那边传来拨动水面的细微声响。然后才听到安吉娜问：“累吗，今天？”
　　“不累。我也没做什么事，倒是安吉娜比较忙。”
　　拨水的声音停了下来。
　　“以一副真诚的样子说着言不由衷的场面话，你一定觉得我虚伪又做作吧？”今日虽然忙于应付居那肯的人，但她强烈的感觉到，塔娅非常不喜欢她今天的样子。说不出理由，反正她就是觉得她不喜欢，这让她很不安。
　　“不会。安吉娜做得很好，第一天就为以后的生活奠定了良好的开端。”塔娅学着里奥所说的，回她话，却听到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
　　“塔娅，这就是我的生活。很多时候必须活在一个身份里，在既定的模子里，做着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我讨厌这种虚伪，却无法违抗，我不清楚会不会终有一天，就永远套在这个身份里出不来，再没有了自己。”
　　这番话听起来是那么的疲惫，直让人心痛。塔娅组织不出最合适的句子，只好安慰道：“一定不会的。”
　　纱帐后的公主没有继续说下去，再开口，就转了话题：“举行仪式之前这半个月，晚宴、舞会、茶会这些活动肯定少不了，由你作为随从跟随我出席。这些活动都有很繁琐的礼仪和注意事项，你全都得牢牢记住。”
　　“是，我会用心牢记。”
　　“马上要来的，就是明天晚上的宫廷舞会，为欢迎我而举办的。是一个整体接触居那肯统治阶层的好机会。对了，你会跳舞吗？”
　　“会一点点吧。”
　　“不能只会一点点，在这种舞会上，本来作为随从的你不应该跳舞，但以防万一，你也必须很会。”
　　安吉娜从浴缸站起身来，背对着这边跨出浴缸。即使隔着三重纱帐，那比例完美的背影仍能袭击到塔娅的双眼。塔娅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平静，喉头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于是走到壁炉那边加了点柴。
　　——不要冷到她才好。
　　安吉娜披上柔软的毛巾浴袍，绑上腰带，从纱帐后面走出来，发梢上还沾着水汽：“看看你舞跳得如何。”
　　“好的。”塔娅的目光偷偷溜向在浴袍的领口，露出来的半截锁骨线条很好看。
　　“知道《阿里斯协奏曲》吗？”
　　“知道。”
　　“我们就按照它的旋律跳一段。”安吉娜把掌心靠上塔娅右肩。一瞬恍惚，塔娅才回过神来，架起标准的准备动作。
　　在这距离里，是安吉娜不好意思了，她把头低下去一些，想象着《阿里斯协奏曲》的旋律，轻声数着节拍：“准备……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她们在静默中迈开舞步，音乐的旋律只在心中奏响。
　　塔娅的舞其实跳得很好，动作协调、大方、舞步正确，绝对能登大雅之堂。
　　见安吉娜很久都没作声，塔娅捏捏她手问道：“是不是跳得很差？”
　　安吉娜像回过神似的仰头看她：“不，你跳得很好，完全没问题。”
　　塔娅怔怔的看着她的脸，顿了顿憋出一句：“谢谢。”
　　安吉娜看在眼里，却生出一股忧思：为了她好，自作主张的抹掉她的记忆；为了一点点私心，把她留在身边……可是，从她的角度来说，这样就真的好吗？
　　“塔娅，如果你讨厌这些虚伪的应酬活动——你其实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我特准许你——只要你不乐意，回国后就可以选择做别的事。”
　　“安吉娜殿下，”塔娅垂着目，凝上沉重的神色，“对殿下效忠就是我的义务，不会有别的选择，除非您把我赶走。”
　　这番宣誓般的话语却让安吉娜更加不安与内疚，她赶紧从塔娅怀里挣出来。再留在这个距离，她怕自己会把这次联姻搞砸。

作者有话说

　　最近更新的速度都好慢，加上剧情所有改动就更加慢了……希望接下来两天能多更一些吧，这个美好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