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光明之暗（gl）》半十

67、范围之外

　　“就在这里写生吧。”安吉娜说。
　　塔娅从安吉娜的背影里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画具，这是刚刚经过杂货店时安吉娜让她去买的。
　　面向这一大片金黄色的麦田，安吉娜坐在画架前提起笔，塔娅则坐在不远处，看似漫不经心的候着，实则一刻也没有放松的留意着周遭的情况。
　　蘸起黄色的颜料抹了两笔，便停下手来，某人专注的侧脸在阳光的描绘下，似乎压过了麦田之景。
　　钛白色颜料，混入一点点朱红，再加少许明黄……嗯，这就是她的肤色……粉红色的双颊，笔直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嘴唇，对，还有那灰蓝色的眼睛……
　　安吉娜悄悄绘描起她的眉眼来，塔娅并不知道自己成了绘画模特，只是隐约感觉到安吉娜灼灼的目光。
　　四目还是对上了，塔娅有点不好意思：“我脸上有沾上些什么？”
　　“没有。看你有没有打瞌睡而已。”安吉娜很自然的把目光移回到画布上，寻思着，用什么手法才能画出她眼中的神采？
　　“才没有打瞌睡。”塔娅笑了，“都睡一个月了，一点都不困。”
　　“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谁来保护我。”——只要跟她说些什么，就能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呢。
　　“还有里奥和其他护卫啊。当然，我也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到什么时候？”
　　“嗯？”
　　“你会保护我到什么时候？”她开玩笑的问。
　　“到我生命终结之时。”她却认真的回答，如此认真！
　　安吉娜无法言说此刻内心的情绪的奔淌，平复下来，才回应她道：“我也会保护你的。”她将以权势保护她一生平顺。
　　“有您对下属的这份情义，属下又怎能不对您矢志忠诚！”
　　不易察觉的苦笑划过安吉娜的嘴角，短短的一瞬间。
　　很多人曾在女神的名字面前对她宣誓效忠，但她唯愿偏执的相信，眼前这人，是与女神无关的发自内心的想要保护自己。她愿意相信，哪怕抹掉了所有记忆，塔娅还是会一如既然的温柔关心她。

　　短短的一瞬间的苦笑，还是被塔娅敏锐的捕抓到了。画架后的女人有着一副美丽而清纯的容颜，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独自想事情想得出神时，清纯便转变为冷酷，两种极端在她身上共存，让人疑惑又心痛。
　　是什么事让她烦恼？
　　“身为你的影子骑士，我本应是一直注视着你了。可是我受伤了这个月，却像一直在重新认识你一样。原来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同时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有着自己的快乐与烦恼的真实的女人。”
　　安吉娜抬眼看她：“我本来就是真实的。”
　　“嗯。”塔娅纠正了一下，“我主要是想表达，比以往对您的认识又多了一些。”
　　安吉娜不想跟她讲太多以往什么的。跟一个被篡改过记忆的人谈什么以往呢，给机会她去怀疑吗？直接支开话题：
　　“影子骑士太上不了台面了，以后不必再提。这次去居那肯，你就陪在我身边，我授封你为正式骑士。”
　　“可是以我的条件……”
　　“你护主有功，完全够资格，而且，在我身边有个身份比较方便。等办完事回帝都，我再向女王陛下禀报，给予你正式册封。”
　　“万分感谢殿下的器重！”
　　塔娅忙起身谢她，却被安吉娜制止了：“别动！我正在画你！”
　　“画我？”塔娅吓了一跳。
　　“呃，正好画到你……画风景没个人多单调是不？”
　　“哦，那我不动……”
　　“稍微动一下也可以的啦，不要乱跑就行。”
　　话是这么说，但塔娅还是不敢乱动了。倒是她一直看向这边，害安吉娜都不太敢像刚才那样明目张胆的打量她。

　　微风吹过麦田，抚起金黄色的波浪，传来阵阵沙沙的声响。树上的红叶也随风落下，甚是好看。
　　塔娅忽然问：“那个居那肯的王储，是什么样的人？”
　　拿着画笔的手一抖，笔一歪，画脏了画中人的领子。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呃……就是随口问一下。”
　　“三年前见过一次，脸上胡子很多，比我年长两岁。”
　　“你们已经两年没见面了？”
　　“我总共就见过他两次而已，一次是小时候，还有一次就是三年前友好访问的时候。”安吉娜想了想，又改口道，“不，四年前。”如果是三年前，塔娅身为她的影子骑士就应该见过。
　　塔娅倒没有留意到这个时间上的小纰漏，只承着刚才的话说：“希望他是一个好人，能照顾你、保护你、免你烦恼，最重要还是对你好。”
　　“怎么说到这上面来了？”
　　“因为我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啊，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开心的笑。”
　　所有人都只关心我能为国家带来什么，少数人关心我过得好不好，只有你关心我会不会开心的笑。
　　“我也希望能这样，但这不该取决于那个才见过两面的男人，而该取决于我自己。”她用了重重的白色颜料把画中的领子重新修白，“塔娅，你要知道，对于皇室的人来说，婚姻的意义可能会和一般人不一样。万一他们爱上了选择范围外的人，那他们的爱和婚姻，只能分开了。”
　　“安吉娜会爱上居那肯的王储吗？”
　　缓缓的摇头：“大概这辈子都不会。”
　　“那该有多遗憾……”
　　那灰蓝色的双眼，怎么就不显露出一些别的情绪？
　　“反正我爱的人，她也……不知道了。”
　　“将来有一天，你会告诉他吗？告诉你所爱的人。”
　　“不知道。”安吉娜又缓缓的摇了摇头，“也许不会吧。如果我们相爱，她看着我嫁给别人，该有多难受。”
　　“安吉娜爱上的是范围外的人？”
　　默默的点头。
　　“那该有多遗憾……”塔娅又重复了一遍，看向远处的麦田，“我猜，你所爱的人一定也爱你。嗯，安吉娜如此迷人，有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也许这样说太冒昧了……我刚刚在想，如果你不是安吉娜就好了，那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寻找自己的幸福。”
　　“我也经常这样想。”
　　如果啊，只是如果，我不是安吉娜，我们还会相遇相识吗？还会有后来那些美好的回忆吗？
　　这个问题，也许只有智慧的女神阿密莉能回答吧。

　　在镇上驻扎了一个多月的车队终于要离开了。镇上的姑娘可不乐意了，因为这意味那些年轻有为又强壮的士兵们就要走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镇上的其他人也不乐意，因为他们带走了镇里唯一的医师。
　　纵使他们不乐意，车队还是走了，一路北上前往居那肯的帝都：诺甫城。
　　塔娅的身体仍未恢复，并不适合骑马。头一天，她被安排到后勤人员的马车上。一天下来，安吉娜就后悔了，她实在很担心那群爱嚼舌头的家伙在塔娅面前八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捅出什么漏子就很难自圆其说了。再说，那个叫杰布里的吟唱师也在那里，她和不想他和塔娅接触太多。
　　所以第二天一早，安吉娜便指名塔娅坐到自己的马车上去。
　　“这样不好吧……”塔娅心有顾虑。
　　“你就当陪我说说话好了。” 安吉娜没给她反对的余地，“快出发！”说着伸出手来，示意塔娅扶她上车。在一众外人面前，她还是得摆出公主的架子的。

　　车队一路往诺甫城走去，因为之前的事故，又加重了防卫的人手，居那肯方面也派人在各个路段接待，所以一路都平平安安，大半个月就到了。
　　在诺甫城附近的一个较繁华的城市里，一名居那肯的伯爵接待了他们，并根据王储的吩咐，送上一批价值不菲的礼物，及提供豪华的马车。
　　一路低调的掩藏身份的车队在这里恢复了皇室的气派，新月形的图尔皇家家徽被挂在最显眼的地方。随行的士兵们都换上了军礼服，两名骑士——里奥和塔娅，身着两色的骑士礼服，骑着高大的纯种马匹行走在主车前头。而主车内，安吉娜的着装，更尽显一国公主的华贵之姿。
　　这样力图昭示国力的车队走进城里，自然是引起了民众们的夹道围观。居那肯方面的礼仪也做得充足，一路都有安排表示欢迎图尔的公主，以显示他们对本次联姻的重视。
　　居那肯的皇宫恢弘异常，塔尖上飘扬着深蓝色的旗帜，其庞大的规模甚至比华丽的外表更加引人注目！穿过护城河上长长的吊桥，皇宫的大门已打开，门上有着代表居那肯皇家的九刺太阳形图样。
　　车前的塔娅，车内的安吉娜，不约而同的在心中评价道：“好一个野心膨胀的国家。”
　　豪华的车队步入皇宫，居那肯的王储早已等在那里迎接。

作者有话说

　　这个番外的剧情是越展越开……为了不让它比正文还长，只好压缩压缩……
（当初我就该把它独立出来……真是爱闹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