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光明之暗（gl）》半十

65、不许叫殿下

　　当塔娅缓缓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旁边一个人都没看到。身体很沉重，她勉强抬抬手，却蹭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柔顺的的头发很舒服。
　　这一蹭，就把安吉娜给蹭醒了
　　“嗯？”塔娅轻轻哼了一声。本来就很浅睡的安吉娜意识到什么，霍的站起来，俯身扑到塔娅面前。
　　平和的目光，还带有些刚起床的迷糊，安吉娜在那灰蓝色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像，却看不出眼中的情绪。
　　“塔娅？”她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安吉娜……殿下？！”塔娅的表情变得惶恐起来，吃力的想起身给安吉娜行礼。
　　安吉娜按着她双肩把她推回到枕头上去：“你是为保护我才受伤的，不必行礼。”
　　塔娅见她这个样子有点惊愕，缓了缓才说：“谢谢安吉娜殿下。”

　　急于想知道效果，却不知该如何问起，安吉娜只好折中的问了句再普通不过的：“你……觉得怎么样？”
　　“头有点晕，没什么大问题。殿下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顿了顿，她又紧张起来，“后来我们是如何脱险的？”
　　“里奥找到我们了。”
　　塔娅松了口气：“感谢女神庇佑，未能及时让您脱险，是我的失职。在下甘愿接受殿下的处罚。”
　　“你还记得是什么人袭击我吗？”
　　“记得，带着面具的一群人，显然是有组织的刺杀行为。现在情况如何了？”
　　“已经掌握到一些线索，里奥会去处理，你就安心养伤吧。”
　　“谢谢殿下。”
　　“在你带我逃出来之前，还发生了什么，记得吗？”
　　塔娅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我们在博卜里山脚遇到袭击。”
　　“那后来我们俩是怎样跟其他人失散的？”
　　“呃……”塔娅须仔细想了一阵，才回答道，“当时情况太混乱，我带着殿下逃出来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在下无能，无法保护殿下到最后，中箭昏迷。”
　　很好，这个细节就是安吉娜编排的记忆里的内容，那个叫杰布里的吟唱师果然有改变记忆的本事！
　　同时显而易见的，是塔娅的改变——恭谦的态度，淡淡的，看她的里眼神带着疏离——安吉娜心脏的某个部位没来由的痛了一下。

　　安吉娜看着她那蓝灰色的纯净双眼，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舍命救我？”
　　“保护您是我的职责啊。”
　　“我的命和你的命，哪个重要？”
　　“当然是殿下的命！”塔娅连忙惶恐的答道，担心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自己的性命不重要？”
　　“殿下，请您直说吧！我宣过誓，无论如何不会让您先于我死去。若真的做出贪生怕死的事，我甘愿受罚！”
　　她说要保护她的话语让安吉娜的内心波澜不断，可她轻视自己生命的态度又让安吉娜不乐意。
　　“你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誓言？”
　　“效忠宣言，我的殿下。”
　　好吧，果然这些都是虚假的记忆——安吉娜自嘲的在心中自语，背过身去不再看塔娅。
　　“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叫我殿下。”
　　“是的。”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改。”
　　“啊？”
　　“不许叫殿下，叫我安吉娜。”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今天的疏离，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她跑回房间关上门，泪水抑不住从眼里涌出。她背靠在门上，双手捂着嘴巴默默的流泪。

　　莫纳镇上的姑娘们爱打扮起来，因为那些帝都来客人似乎还要逗留一段长时间的样子。而那些身强力壮的的护卫们也闲了下来，开始三三两两的在镇上闲逛。毕竟是帝都来的人，对他们这种穷乡僻壤里的姑娘来说，还是有着很大的吸引力的。

　　塔娅已经醒来五天了，背上的伤口很是折磨人，晚上总是刺刺的痛。而且只能侧躺，压得肩膀很不舒服。手臂上的刀伤虽然好了不少，但还是不能活动，幸好伤的是左手，不然连吃饭都得别人喂。
　　安吉娜每天都会来查看她的伤情，亲自给她送药，让她受宠若惊之余亦有不安。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安吉娜只是她四年保镖生涯里的主人。当然，这个记忆是虚构的、是捏造的——从学校毕业后，她获得格罗亚侯爵的赏识，经过训练成为安吉娜的影子骑士，专门负责暗中保护安吉娜的安全。
　　不就是因公受了个伤，主人就突然对她如此细心关怀，她当然会不安。

　　这五天以来，安吉娜也慢慢试探了塔娅的精神状态，她果真对独立扈从队一点印象都没有，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名影子骑士。但相应的，因为是遗忘大部分记忆，又重新安放了点新的事件而已，所以塔娅的记忆只有骨干而没有细节。以至于很多过去的事她都想不起来，无论是她们的重逢、小木屋的生活……甚至是四年前在忒弥斯学院的相识，这部分回忆都被遗忘得干干净净。

　　“殿下……”
　　“叫我安吉娜。”
　　安吉娜正心痛的查看她手臂上的刀伤，刚才粗心大意碰了一下，痛得塔娅吸了口凉气。
　　“安吉娜殿下……”
　　“我说了，叫我安吉娜，不准说殿下！”
　　“安吉娜，按照预定的时间，明天就该到居那肯了。大局为重，您不必为我耽搁行程。”
　　安吉娜停顿下来：“我是为了你才不走吗？”
　　塔娅想着自己猜错了，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与居那肯的王储订婚而已，遇上被乱党袭击这种大事，还马不停蹄的赶去的话，就会显得图尔像有多渴望攀附他们似的。”
　　“在下目光短浅了。”
　　“况且。”安吉娜的目光柔和起来，“你舍命救我，我又怎能把你丢下。”
　　“殿下言重了，保护您的安全是我的分内事。”
　　安吉娜叹了口气：“我的名字有这么难叫吗？”
　　“对不起……安吉娜。”
　　“算了，你好好休息吧，尽快把身体养好，其他事不必操心。”
　　“谢谢，我知道了。”

　　她不敢在塔娅的房间待太久，她怕看着她久了，自己会冲动的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举动，甚至作出些意气用事的决定来。
　　她只能赶在难过的眼泪偶尔不听话的涌出来之前，不动声色的跑回自己房间锁上门。
　　是她自己让杰布里给塔娅修改记忆，现在塔娅忘记了她，完全就是自作自受。
　　不是不可以让杰布里再次修改记忆的细节，可安吉娜没打算再改。塔娅忘了她，是最好的选择。反正她到头来还是得嫁给居那肯的王储，这是一场政治交易，对她自己取得权势也有帮助，她断不会任性的因为些私人的原因就推却。
　　可是她想塔娅能留在她身边，这是她一点小小的私心。现在塔娅忘记了她们间的事，不就是最好的吗，既能把她留在身边，又不必担心她内心会有什么痛苦。
　　至于自己那一点点痛苦——噢，那没事——那只是一些必须的代价而已。就让今夜软弱的眼泪发泄一下好了。

　　第二天，安吉娜略显红肿的双眼还是被塔娅发现了，只有她一人发现，这让安吉娜有些小小的开心。当然，她没有承认自己哭过，只是编了个简单的借口。
　　别以为她是什么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多年混迹宫廷与上流社会的人，不动声色的撒谎是必修课。一如她当年骗塔娅说她叫翠泽。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继续驻扎在这个小小的城镇里。士兵们没什么意见，倒是在帝都呆惯了的后勤人员们有些不满。他们实在想不通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怎么放着婚约不管，却待在这种乡下地方这么久。
　　当然，大家都知道，公主殿下被救回来时，还带着一个快死掉的女武士。据说是她把公主殿下救回来的，而且听说那人其实是殿下的影子骑士。但是，殿下为了让个影子骑士养伤而把居那肯的王储晾在一边，也太不把这桩婚事放在眼里……
　　这些传言，都渐渐传到安吉娜耳中。看来有意放出去的流言很成功，这里除了她和里奥，没有人知道塔娅的真实身份。
　　按照之前约定的，吟唱师杰布里成了她手下的人，至于他给塔娅修改记忆这件事。安吉娜特意“吩咐”过，让他最好马上忘得一干二净。
　　而“给她安排影子骑士”的格罗亚侯爵，长年待在遥远的亚德红海，听说一直在执行特殊任务，都已经两年没在帝都出现过。只要她不回来，这个谎言就没这么容易被识穿。再说，就算格罗亚侯爵回来了，她只需说一声格罗亚也一定乐于配合。

　　那伙面具人的底细也慢慢查了出来，是反对派的一伙激进分子。几天后帝都那边派了人过来，协助里奥把他们给剿灭了。
　　至于绑架安吉娜的独立扈从队，相关的报告书正在安吉娜手里被阅读。这个隶属于军部的灰色组织牵连甚广，安吉娜也没这个能力去动他们。不过——她抽出放在最上面的塔娅的档案——独立扈从队里已经再没有塔娅这个人了。
　　“弄走一个人还是不难的，现在她是我的了。”安吉娜似乎对独立扈从队说又似乎在自语。

作者有话说

　　来个周末更，预计离完结还有3话左右的样子。
明日去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