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尘埃》元道

2、第 2 章

　　〈三〉
　　我想我陆雨涵上辈子一定造孽太多，这辈子老天罚我来受苦，让我十岁就失去父母，又让有虐待倾向的舅母和软弱的舅舅来照顾我，这些都够打击人了，还要多添个卓凡。不过，听到沙沙说卓凡被扣时，我才没有想这么多，那些都是闲来无事总结的。
　　慌慌张张的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我穿着睡衣拖鞋就跑到值班室。卓凡正和值班室的大爷一起吃泡面，样子就像个民工。大爷见我这副打扮，整整胳膊上到的红袖标，说：“小陆啊，最近咱们院儿里的丢窃事件很严重，这个小伙子是你男朋友？”
　　我点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不是的大爷，她是我表哥，来看我，正巧我和沙沙出去了。”
　　“噢，那怎么不先打个电话约好时间啊？他在楼下转悠了三个多小时，我们见他在车棚里偷偷摸摸的，就把他扣下了，说等你回来核实一下……”在大爷不停的教导下，我跟着不停的点头称是，最后大爷咽了口唾沫，喝了口水，我也长长出了口气，总算完了。
　　一旁看笑话的卓凡看大爷说完了，站起来说：“我那会儿找她车子呢，没干坏事！您看我像那样的人么？”他擦了擦嘴，“大爷，我吃饱了，谢谢你的面了！”
　　大爷笑嘻嘻的看着卓凡，说：“小伙子人不错，有对象了么？”
　　卓凡嘻嘻一笑，“没呢，还得麻烦大爷多帮我留意呢！”我瞪了他一眼，对大爷说：“那您忙着，我们先走了！”大爷笑着说：“小伙子，有空多来玩儿啊！”完全忽视我的存在嘛！
　　卓凡我们俩一前一后的走出值班室，谁也没说话。最后，卓凡先开口,“怎么不接我电话？不想活了？”
　　我回过头，瞪着他，一言不发。心里如火焰山，怒火熊熊燃烧，根本不是一把芭蕉扇能摆平的。就在对视的紧要关头，突然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这下到好，连鼻涕也出来添乱，还好我用手挡着，不至于太丢人。
　　我丢下大笑的卓凡朝楼门跑去，没跑多远又被追来的卓凡拽住，她把手帕塞给我，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手上的东西摸到他的T恤上。然后才发现后果的严重性，因为这一件是她最喜欢的，是我前些天送他的生日礼物。在他的逼迫下，我只得同意再接再厉的省钱给他买件新的喽。
　　“你怎么生病了还跑下来啊？鼻涕虫！”卓凡看着衣服上的鼻涕花说。
　　我心里就纳闷，这个大学里的高材生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所以没理他。
　　“还在生气啊？不就是亲了你一下，你也不亏，像我这样帅的……”
　　又来了，自恋狂！我急忙打住他，“行了吧！你少来，赶快走吧！我要回去了！”卓凡一向大男子主义，这会儿看我丝毫不想理他，也没了辙，只好说：“那等你病好了，我再找你吧！也省了招上我！”说完转身走了。
　　我在他背后，咬牙跺脚，狠狠地骂他：“卓凡，你这个浑蛋！”
　　第二天烧就退了，只是还有一点流鼻涕。经理看到我们两个终于来上班了，欣慰的一笑，说：“缺工三天，继续努力！”
　　我和沙沙点点头，等她走后相视一笑，他的言外之意，我和沙沙再清楚不过——扣你们三天工资，这月奖金就不要想了。
　　下班后，沙沙的男朋友接她一起去吃饭，我为了避免当电灯泡，多耽误了一会才走。推车时发现后车架上系着一条绳子，还缀着一张白纸。是谁恶作剧？好无聊！我把纸取下来，上面画着一个很帅的男生牵着一个——或者说是牛，或者说是女孩，旁边注着“献上巨著一幅，段不要自甘成牛！”。
　　我晕，原来卓凡那晚就是弄这个东西啊。我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这样的画工也敢拿出来炫耀。
　　刚骑上车，手机又叫了起来——敢不接我电话，不想活了！
　　这是卓凡的专有铃声。说实在的，现在自己也不怎么生气了，可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原谅他？于是狠心的挂断电话，要不又把我扯进他的那群追随者中，恐怕哪天自己被追杀都不知道为什么呢？放好手机，一抬头，卓凡就站在前方不愿的路灯下，正懒洋洋的看着我，还真是阴魂不散。我一晃，脚踏空了，险些趴在车把上。
　　卓凡走过来说：“丫头，还生气呢？生气也不用和自己过不去啊！”他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嘲笑。我没好气地说：“卓老大怎么这么闲啊？下班不用和女朋友约会么？”卓凡定睛看了我一眼，莫名的慌乱让我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卓凡接过我手中的车，边走边说：“你想听么？”他很认真地看着我，我点点头。
　　“其实，我——”他叹了口气，目光忧郁的看着我，弄得我心里也跟着沉重起来，可总觉得卓凡眼中有些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卓凡就在我耳边大声说：“不告诉你！”
　　我生气地用手中的包去打想要骑车逃跑的卓凡，正打得不可开交时，卓凡突然就不躲了，而是拉住我的手，我看到卓凡，顺着目光望去，竟是那天在餐厅看到的那个女生，身边还跟着一个瘦瘦高高戴眼镜的男生，样子帅帅的。再看看卓凡，他还在看着那个女生。就在这个时候，戴眼镜的帅哥拉着那女生走过来，说：“卓凡，你的女朋友很可爱啊！”那男生笑着看着我，实在帅呆了。在看那个女孩，头沉沉的垂着。我忽然明白了，原来是这个女生喜新厌旧抛弃了卓凡，卓凡因为还爱着她所以不想她为难才让她以为自己也有了新的感情。一定是这样，我看看卓凡，觉得他好可怜。他拉着我的手越来越用力，我咬咬牙决定帮他，就挽住他的胳膊，说：“凡凡，他们是你的同学么？”
　　那女生低着的头忽然抬起来，看着我们，眼里含着泪水，这让我心里充满罪恶感。她说：“卓凡，我和家辉后天就要去加拿大了，祝你们幸福！”
　　卓凡很久才说：“谢谢你，也祝你们幸福！”那女生听了，甩开那男生的手跑掉了。叫家辉的男生，看了我们一眼，就去追那女孩了。两人走远后，卓凡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认识他快二十年了，头一次见到他如此伤心的表情，那只手慢慢的松开，他闭上眼，说：“我们走吧！”
　　〈四〉
　　晚上，我仰面躺着，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我该怎么来帮助卓凡呢？
　　摸到手机，给卓凡发条短信？可是说什么？正想着，手机又叫了起来，我赶忙接通电话，“喂！什么？你在哪啊？”
　　“啊？你到那种地方去干什么啊？被你气死了！”
　　“还要带钱？你——好了好了，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我赶忙穿好了衣服，跑到沙沙卧室门前，“沙沙女侠，快，快起来！”我急急的敲门。沙沙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说：“宝贝，怎么了？地震么？”
　　“沙沙，把你的钱借我用一下，有多少给多少！”
　　“怎么了？你不是在梦游说胡话吧？”沙沙遥遥我的肩膀，我推开她的手，“快，回来我再和你说，卓凡出事了。”沙沙看我的样子，一下清醒了，说：“等我和你一起去！”我焦急的点点头。
　　到了卓凡说的“癫狂世界”我不自觉地拉紧了沙沙，以前我从没来过这地方，听说这里的人都很……这时一个红头发的男人走出来，故意撞在我身上，我叫着躲开，沙沙一巴掌打下去，叫道：“滚！”那男人捂着脸，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走了。我感觉到沙沙手心的冷汗。她对我说：“好了，宝贝，没事了，我们快去找卓凡吧！”我看到沙沙的目光，一点也不怕了。
　　昏暗的灯光下，屋中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我们小心的走进，地上满是破碎的酒瓶的摔坏的桌椅。人群中，卓凡坐在靠左面的沙发上，看到我们后走过来，把我们拉到他身边。那群人不知道说着什么，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我紧紧地拉着卓凡和沙沙，卓凡小声在我耳边说：“别怕，只要我活着，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我看着卓凡，心里想，万一你死了怎么办？想完又骂自己，怎么能咒卓凡死呢！真想打自己一耳光。
　　卓凡对沙发上穿黑西服的男人说：“你说吧，要多少医药费？”
　　那男人看看身边的几个人，一个用手捂着头，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另一个耷拉着胳膊，一脸痛苦。那男人开口：“我改变主意了，一分钱我也不要！”他说的云淡风清，卓凡脸上带着气愤，“那你想怎么样？”
　　男子看看卓凡身后的我们，笑着说：“她们是你朋友？”
　　卓凡看看我们，说：“有什么竟管冲我来，管他们什么事？”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没有想怎么样。我们走吧！”那黑衣男子起身，他身边的人似乎不甘心，在后面喊了两声“祥哥”看男子没有停下的意思，回头威胁了卓凡两句便匆匆走了。
　　我们三个出了酒吧，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我依然牵着卓凡的手，觉得黏黏的，低头一看，他的手臂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血还在不断地从伤口流出来，大叫一声，说：“卓凡，你受伤了，快去医院！”沙沙听到我的话，也来看，吓的用手捂住口，卓凡不以为然地看着我，“傻丫头，你哭什么啊？我又没死！”听他一说，我哭得更凶了，一把抱住卓凡，“你要吓死我么？怎么会这样？”卓凡也开始手足无措，吱唔着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沙沙的笑声让我感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放开他，自己走在最前面，偷偷擦干眼泪。沙沙还在后面偷笑。
　　我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回头大声叫道，“你们两个，快点！”就在这一刻我撞倒了一个人，他正在往我们这边跑，这一撞，我站立不稳坐在上，“谁呀？走路不长眼睛么？”我把自己的慌乱情绪发泄在路人身上。那人很不好意思地来扶我，我甩开他的手，刚要自己起来，卓凡笑着一把把我拉起来，“怎么你连小柒也不认识了呢？”
　　对面那个大男孩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赶紧在记忆中搜索，刚有了点眉目，就被卓凡狠狠地敲了一下，“也难怪，就她的智商，十岁以前的事都记不得了！”
　　那男生一笑，“你们两个还是老样子啊！”男生看到卓凡手臂上的伤，说：“伤的重不重？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卓凡点点头，说：“对了，铭子呢？”
　　“他的左腿骨折了，我把他送过去后赶紧赶回来，那些人我查到了，是——”小柒看了看我说：“怎么，还没想起来啊？”
　　我恍然大悟，“你就是小时候总尿床的小柒！”
　　我听到身后沙沙的偷笑声，小柒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这是我想象的，也许是霓虹灯的效果，总之小柒说了一句让我有自杀想法的话，“是，我尿床，不知道谁曾经说过‘看着吧，我和凡凡以后的孩子肯定不会尿床的’！”
　　我问卓凡：“这是谁说的？”卓凡说：“你！”
　　大家狂笑，朝马路对面走去，留下我在原地发呆。原来我小时候这么喜欢卓凡啊？
　　事情过去两天了，卓凡一直没有完整地告诉过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说大家在酒吧喝酒，迎接小柒回来，后来和那伙人发生口角就动起手来，他一个打七个有多勇猛什么的。
　　我除了要帮卓凡在阿姨面前圆谎，还要时常去看铭子，因为铭子和我一样无父无母，一直和后爹住在一起，现在受了伤，是不能告诉他后爹的。再加上要整理堆如小山的文件，累得我再也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沙沙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伤心欲绝。
　　那天晚上，为了安慰沙沙，我让她考虑一下卓凡。喝的酩酊大醉的沙沙笑着说：“陆雨涵，你别傻了，你心里是喜欢卓凡的。你说的兄弟只是个很没新意的掩饰而已。你好好想象吧！”那一晚我真得睁着眼睛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最后给自己的结论是：不管是什么感情，我都会永远在卓凡身边，除非他烦了腻了要赶我走。我郑重其事地把这些话告诉卓凡时，他却推了推我的头说：“怎么又不正常了？我怎么会赶你走呢？兄弟！”之后一笑置之。
　　就在我带着小小失落依旧穿梭在公司，家，卓凡家时，沙沙意外的和小柒走到了一起。而铭子和卓凡要一起去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