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丸之断流》北渊凉

32、朱衣，安息吧

　　突然的尖叫让姬平怔了下，来不及回头只感觉到背上传来的撕裂剧痛。空气里瞬间溢满的血腥味道差点让姬平失去了所有的清醒意志。清晰的感觉到血液染湿衣服的速度，指尖滑落红色的小瀑布。
　　“可恶！”亚目想要攻击使用了分身术的朱衣，却被轻易的甩回了玲的怀里。朱衣瞥了眼气愤不已的亚目，勾出一抹讥诮的冷意，目光落在倔强的站着的姬平身上道：“不自量力的妖怪。”余光看看根本无法抽身的杀生丸，提高了声量道：“既然无法获得，那么就斩杀……呵呵……”
　　「这个……疯子……」血液的流失让姬平视线变得模糊，摇晃着身子仅靠着意志支撑，「不可以就这么死在他的手里。我还想……还有许多事……」
　　“唔……”被掐住了脖子，姬平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暗淡紫色的眼眸里划过无法呼吸而造成的痛苦。
　　朱衣低低笑了，将姬平提到与自己对等的高度，看着那双眸子道：“你说，你死了是独自死去呢？还是……带着龙溟牙一同回归那边的世界……？嗯？”

　　「姬平。」
　　是谁在叫我的名字……
　　「姬平，不可以就这么认输，」温软的带了一丝鼓励与心疼的味道，「你忘了么，想要守候的、保护的存在。要学会面对，不可以退缩……」
　　好温暖的手，是……母亲对么。
　　「不可以认输，退缩。坚强的面对，不然……姬平只能是躲在别人后面寻求保护的弱者。姬平想要这样的生活么？被贬低、看不起的生活？还会失去最珍贵的东西……」
　　失去？不……不！好不容易得到的，不会轻易放弃！！
　　黑暗里窜出一簇火焰，眨眼睛变成一团光华。姬平看着光华里美丽得不可方物的男子，坚定不移地道：“我，要你成为我的剑。”
　　好像听到什么搞笑的话语，鹘舟子低低的笑了，睁开的眼眸里有怀疑的调笑道：“就凭你这个半吊子的半妖么？被吓傻了么？难不成你忘了交易？”姬平摇摇头，不知是鹘舟子在移动，还是自己在移动，看着彼此越发近的距离，露出了一抹坚定而肯定的笑容。
　　彼此面对着，碍于身高的差度，姬平只能仰着脑袋道：“试一试，不试一试的话，就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对么？鹘舟子，抑或龙溟牙……”
　　鹘舟子瞪大了双眼，看着狐耳少年眼眸里的盈盈笑意，张了张嘴道：“怎么会……”
　　“是我太懦弱了，”姬平伸手轻抚着鹘舟子冰凉而无比细腻的精致脸庞，微扬的嘴角划出温暖的笑容，“可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那样，会令我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所以，得到你是最初的开始……”
　　顿了顿，姬平靠得更近了些，吞吐的气息打在鹘舟子的细长颈项上：“如果连自己的心都无法克服，很悲哀啊……”「一开始，你就是我的心魔吧。」
　　姬平浅笑的看着渐渐消失的鹘舟子，微微偏了脑袋说：“我……”
　　「好孩子……」鹘舟子漂亮得分不出性别的容颜没有声息的变化了，温柔的声音有着江南细雨的缠绵。姬平微张了张嘴，吐息着发出无声的音节，「母亲……能再见到您……真好。」

　　“你……你……”朱衣瞪大了双眼，嘴角溢出的鲜血散发着桃花瓣的甜腻。
　　晦暗的紫眸渐渐恢复明亮，清晰的倒映出朱衣惊诧不已的容颜，姬平轻轻一笑道：“似乎，是你独自回到那边的世界呐……”背上的伤口让他的脸色失了红润，抿了抿嘴角继续说道：“也该感谢你吧……所以……”
　　“安息吧……朱衣。”
　　姬平缓缓抽出穿过他身体的龙溟牙，彻底抽出的时候朱衣如同瞬间碎裂的独一无二的水晶。染血的龙溟牙也起了变化，有着些许缺口的剑刃被抚平，复杂而古老的纹络仿佛有生命般。握着剑柄的姬平似乎听得见那些叫嚣的躁动，微皱了皱眉头。
　　“呜……”彻底放松下来，背上传来的剧痛让姬平惨白了面色，双眼一黑就失去了意识，指尖松开剑柄的瞬间，散发着冷冽而嗜血水蓝光芒的牙消失在空气中。
　　杀生丸接住他倒下的身子，看了看他背上的伤口，微皱了皱眉头，金眸里有着明显的不悦之色，与平时一样的冷漠声音里含带了低沉的阴霾：“邪见，去找些药草回来。”
　　不敢再有太多的废话，邪见一溜烟儿的跑去执行杀生丸下达的命令。感觉到杀生丸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压，亚目有点后怕的往玲的怀里缩了缩，耷拉着柔软的狐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呐……我先张开治愈结界吧。虽然……半妖的复原能力很强地说……”

　　“嗯。”杀生丸微微颔首。
　　看着结界内被柔和光芒包裹的狐耳少年，杀生丸单屈一条腿的坐在大树下，「是被龙溟牙操控了？还是……操控了龙溟牙……」思忖间，右手抚上斗鬼神的剑柄，犹豫着不知是握紧还是松开，「若果是前者，我……竟然下不了手呵！」
　　金眸里划过自嘲的冷笑，杀生丸最终还是将手移开，瞥眼使用妖力过度而疲倦趴在玲怀里的亚目，开口道：“如何？”眼皮动了动，亚目有气无力的砸吧着回答道：“嗯……呃，没，事了……哈，好累……”“累”字还没有完全吐出来就已经发出了低低的沉睡声音。
　　“没事吧……”玲担心地看着没了生气的亚目。
　　早就拽着草药回来的邪见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懂得稍稍压低了声音的说道：“死不了，就是累坏了。好好睡个几天就没事了。”
　　躺在地上的少年轻轻低吟后，缓缓睁开了紧闭的眼帘，看着入目的黄昏色天空微张了张嘴，「啊……我，还是死了么……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似乎静止的天空安静的染着夕阳最后的绚丽颜色，被吹往更远、更远更远的天际。
　　风的声音有着介于孩童与少女之间的细软沙哑，如同吟唱着思念的母亲的歌谣，轻轻的、怕碎裂的降落在大地的每一处。
　　杀生丸看着染了橙红光色的少年脸庞，睫毛的影子投在紫色的眼眸里，洇开了仿若散开的墨迹。姬平整个人都融化在了这片光色中般，下一秒的眨眼似乎就会消失得如同飘向了远方的风。
　　“姬平。”
　　听到熟悉的声音，姬平抖了抖，利索的坐起来丝毫没有受过重伤的痕迹。

　　近乎贪婪地看着树影下银发如雪的男子，姬平紫色的眼眸里逐渐染上了朦胧的水雾，「呵，原来没死吗……没死，真好……」
　　杀生丸微蹙眉，语调里似乎有丝不悦地道：“怎么了？被吓傻了？”
　　“我……”轻轻蠕动唇瓣，姬平微咬下唇后灵活如动物般朝杀生丸扑了过去。背脊撞击在粗糙的树面，杀生丸抬起手打算将怀里突然扑来的少年推开时缓缓垂下了手腕。低声的呜咽如同涟漪般散碎在了空气里，少年削薄的双肩微颤着表达主人的情绪。
　　怀里的温度炙热得几乎灼伤肌肤，杀生丸手指微动后抚上了那细软而柔腻的头发，压低了声音道：“哭什么。”
　　“呐，杀生丸……”姬平抬起湿漉漉的双眸，勾起一抹干净而漂亮的笑容。杀生丸微挑眉，看着扩大的容颜有瞬间的震愕。唇瓣传递着彼此的温度与气息，也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颤栗。杀生丸觉得最近他的举动越来越放肆，然他自己却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细长的睫毛轻轻战栗，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了淡淡的灰色，无意散落的发丝勾勒了几分柔弱之色，略偏带女子容貌的少年似乎多添了坚韧。

　　缓缓分开，姬平抬眉直视着杀生丸带了丝疑惑的金眸，扑哧的轻笑声后道：“杀生丸……”敛去了所有的笑意，凝重含带了害怕与恐惧，微微皱起眉宇继续道：“那时候我好怕、好怕……不过，现在太好了。”「真好都在，真好、真好……」
　　杀生丸抬手揉了揉姬平的脑袋，缓了脸上的冷淡道：“笨蛋么……不知道危险么？”
　　用力摇摇头，姬平肯定地说：“不知道。”
　　“不知道？”杀生丸微挑眉，冷冽的金眸深处有着极淡的怒气。
　　“嗯……”闷闷的应了声，看过去却是一张毫无悔意的纯真笑脸，流溢在紫眸里的光彩绚丽得让人有点无法正视。姬平身体有点脱力的躺在地上，一手放在脸上似乎是在遮挡阳光，顿了下说：“我只是知道，不可以让杀生丸因为我的关系……而，受伤罢了。”「那样，我会永远愧疚和难过的……」抿紧了嘴角，姬平放开了手臂，睁大的眼看着蔚蓝的天空。

　　“你这种半妖，死了活该。”粗嘎的声音打破了姬平的沉思，白了眼一脸郁闷的邪见。
　　“邪见大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玲马上反驳，微扬着小脑袋很是为姬平打抱不平地说道：“姬平是很重要的伙伴！邪见大人太无情无义了！”
　　“谁是伙伴啊！”
　　“就是……”
　　……
　　看了眼吵得不亦的一妖一人，姬平忍不住轻笑出声，嘴角微扬的细喃道：“怎么有这么好玩的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