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丸之断流》北渊凉

2、跟随，名字为杀生丸

　　不时吹袭的风洇淡了万物的味道。
　　天空的明月，极圆极圆，似乎比玉盘还要圆。清冽如水的月光懒懒散散的铺洒了一地的光华。

　　「嗯？死掉了么……」
　　视线里是明亮得一尘不染的天空，树冠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着，不小心脱离的叶片儿被风卷着离开视线的范围。
　　树叶摩擦的声音哗啦哗啦的，任意撕扯着不小心飘过的薄薄白云。
　　闭上眼，用声音都能描画出树叶轻颤的弧度。
　　「死了，就是这样的么……」

　　姬平再次睁开眼，入目的不再是那满布明亮星辰的夜空，而是一张算不上可爱也算不上太难看的河童脸，颇大的绿眸清晰的倒映着他自己的模样。呆呆的眨眨眼，姬平看着消失的河童后入目的蔚蓝没有一丝白云的天空，微启唇发出有点干涩的声音：“我……没死么……”
　　“啊！杀生丸大人怎么会捡了你这么蠢的家伙？”
　　「杀生丸？」姬平表示自己不认识，动了动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位置而有点麻痹的颈项，随着五感的恢复，刺痛的酥麻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说话，却不小心让口水滑入了气管，捂着嘴剧烈的咳嗽后姬平总算能够灵活的运用自己的身子，坐起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似乎还是在森林，却又不是之前那座森林了，因为姬平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收回视线，目光往下滑落，看见的是个站在不远处抱着根很长手杖的河童妖怪，姬平觉得那个手杖上面的人头形状都能将他小身板给砸平。他身后那巨大的双头龙妖兽越发的衬托出他矮小的事实。那异常滑稽的景象，让他很不客气的轻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闭嘴！闭嘴！”似乎炸毛的河童妖乱舞着人头杖，很没有威胁力的朝笑出声的姬平吼着。
　　姬平撇撇嘴，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怀疑地看眼这个个子矮小的河童妖，再看眼他身后吃草的素食双头龙妖兽坐骑，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喂！河童妖，是你救了我？”“你叫谁河童妖呢？本大人你该尊称为邪见大人！”瞪着姬平，自报家门的邪见用人头杖指着这个无礼的狐耳少年，哼哼两声道：“谁会救你这种无用的半妖啊！”
　　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姬平慌张地左右张望着，着急地问：“草药呢？你有看见吗？是不是被你给吃了？！”
　　“吃草药？！我邪见大人是那么低等的妖怪么？”瞪得圆碌碌的绿眸满是怒火，邪见本来想用人头杖给他个厉害看看，结果毫无反应，只能改为敲地面了，“那么劣质的草药怎么配给杀……啊！”

　　“啊……”惊愕的微启了双唇，姬平看着直接被一只黑色靴子踩扁的邪见，表示有点消化不能，吞了吞口水才顺着靴子往上看，对上那双熟悉的冷冽金眸时咧开嘴笑了笑。
　　从地上顽强爬起来的邪见还没扑到那靴子上就被轻轻避开，又再次趴在了地上，手爪颤抖地抬了起来，“杀生丸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杀生丸？他的名字么？」姬平动了动身子，有点踉跄的站起来，指指银发贵公子的手臂，些微气虚地问道：“没事了么？不要紧了吧？”本来姬平想问他有没有用草药的，可是刚刚邪见的话莫名地在脑海里回响「劣质的草药」，便让他歇了心。
　　杀生丸看眼已经无碍的手臂，对上姬平真挚的紫眸，开口道：“为什么要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明明是询问，却可以说得这么霸气！果然是我所跟随的杀生丸大人啊」一侧的邪见早就一脸崇拜地看着身形欣长的杀生丸，只差没有双眼冒红心。
　　像是听到什么很奇怪的话，姬平一脸惊诧，很是理所当然地解释道：“因为受了伤就要救啊，难道不是么？放任着，如果对方死了自己也会于心不安呐……”对上金眸里短暂的疑惑，姬平往前走了一步，微仰头地看着杀生丸精致的俊颜，笑得眼眉弯弯地继续说：“是母亲教的哦，见死不救是不行的。”
　　微敛眉，杀生丸挥去所有的疑惑，带了蔑视与嘲弄的视线看着姬平肯定的表情道：“妇人之仁，果然半妖与人类都是懦弱的生物。”
　　姬平轻抿唇，倔强地看着杀生丸冷淡得几乎没有感情的金眸，还想说话的时候被一旁邪见突然发出的声音给打断了，投以询问的视线，关怀地问道：“怎么了？河童妖？被蚂蚁咬了还是给蜜蜂蛰了？”被气得瞪大眼的邪见想用人头杖给他喷一脸的火焰，可无奈姬平又和杀生丸走得太近，只能扯着嗓子吼：“什么河童妖？没教养的半妖！本大人是鼎鼎大名的邪见！你要尊称为邪见大人！”
　　在他们两个拌嘴的时候，杀生丸早就走得远远的了，再次遭受了邪见一枚怒视，龇牙：“瞪什么瞪，我还没瞪你呢！”
　　“真是！真是无力的半妖！”气得差点被一口气哽死的邪见跳着脚，无意义地甩着人头杖，威胁着说，“不许跟上来！杀生丸大人可没同意你！”语罢，迈开了短小的四肢跑得飞快地去追杀生丸的步伐，空气里传来他清晰的回音。
　　“杀生丸大人~~~等等我邪见啊啊啊——”

　　风，吹得森林都在瑟瑟发抖。
　　听着耳畔“飒飒”声响，姬平最终认命的叹了口气，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末了还捏了把头顶软软的耳朵，委屈地细声道：“我是差了点，有置于那么直接直白么？”再次叹口气，耳朵动了动，姬平将目光落在了右侧的粗壮乔木，带孩子气的口吻，“出来啦，你应该收起那难闻的狐骚味道的。”
　　“咳咳”的声音后树木投下的影子晃了晃，从乔木后走出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圆嘟嘟的脸上写满了对姬平话语的不满，怒指着微笑的狐耳少年，“你才有狐骚味呢！别忘了你也是狐狸来着！”姬平摊摊手，想要快步上前的时候脑袋一阵晕眩，“扑通”跪在了地上，若不是靠在了半大孩子的身上肯定会倒在地面。
　　身子被扯着晃了晃，有点想吐的感觉用上了喉咙，姬平勉强扯出了个僵硬的笑脸，有气无力地道：“别再……晃了，小心我吐你一身哦……”“你！你！”孩子瞪大了双眼，盯着姬平的头发良久才静下来，闷闷地问道：“还晕么……”听着那别扭的关心，姬平吐口浊气后拉开彼此的距离，伸出还忍不住微颤的手指捏着孩子的圆脸，然后用力地左右开弓扯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带恶质的口吻说：“呐，果然还是三月最可爱最好骗了啊……哈哈。”
　　“胡说啊！”称为三月的孩子不敢大力的甩开姬平的手，只能恨恨地瞪着笑嘻嘻的脸庞，而后不爽地闷声道：“喂！怪阿姨什么时候教过你不要见死不救的啊？为了个不领情的犬妖把自己弄得半生不死的，活该啊你。”
　　松开手，姬平索性平躺在地上，看着蔚蓝的天空，感觉着风流动的痕迹，笑笑道：“我也不知道耶……”睨眼被噎住的三月，姬平一个翻身站起来朝着天空高高举起了左手，隔着指缝看有限制的亮蓝道：“决定了！不管怎么样都要跟着他！”
　　完全被呛住的三月咳红了圆脸，颤抖的指着渐渐走远的姬平，直到他的身影快要消失了才爆发出怒吼：“你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该死的！蠢透的！混蛋半妖——妖——！！”
　　树叶被无情的震落很大一片，有力的回音让栖息的飞禽走兽都纷纷逃走躲避，一时间空气里全是各种动物的脚步或者扑腾的声音。
　　站在原地气得痒痒的三月狠狠闭了闭双眼，骄傲的扭头往姬平相反的方向走着，越走越远，最后直接消失在了森林的绿色里面。

　　跟了几日，姬平远远地看着屠杀了那群洗劫村庄土匪的银发男子，刺目的橘红色光火映得那银丝都带了那份颜色，很美很妖异。
　　「呐……怎么形容呢？」姬平微偏着脑袋，努力的想着脑海里的可用的词彙，眉头一皱，「天生丽质？风华绝代？」被自己的想法给狠呛了声。姬平无言以对的看了向藏蓝色的夜空，食指轻挠着脑袋细语：“很怪的词语呐……”
　　脑子迟缓了一下，姬平又有些纠结的自问自答：“可是很适合呐……对吧？我果然是对的啊！”
　　眼睛眨了眨，看着无端出现在面前的白色，姬平表情有点呆的抬起来，然后受惊吓地往后退了大步才站稳了道：“呀喂！我们又见面了！好巧啊！”末了，微笑着用力点了点头，自认为很乖巧地继续说：“晚上好！”
　　一旁听着的邪见差点没站稳的跌倒，有着尖锐指甲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姬平，半天吐不出句话来应对。杀生丸打量着跟了他几日的姬平，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了淡得几乎不可循的痕迹，眉头微皱后道：“你一直跟着我想做什么。”看着因为他的话而陷入思考的姬平，杀生丸却是猜想着他的目的，或者可能的回答。有着一半人类血缘的半妖，思维也是偏向于人类的吧，所以这个半妖，「是想要回报？还是想要我帮他做事？」
　　衡量后，杀生丸再次开口道：“作为你帮我治伤，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任何。”「该死的，自己应该说不准在跟着才对。」一丝不愉悦掠过金色的眸子深处，完全的不被人察觉。
　　姬平“啊咧”一声，眨了眨紫眸，一本正经地问道：“即使把你给卖了也可以？”
　　“什么？！”立马跳起来的邪见惊叫一声，拿尖锐的高音让姬平全身都抖了抖几抖，瞪眼已经被杀生丸用眼神制止的河童妖，说道：“我又没问你，鬼叫什么啊？”

　　“说，你的回答。”
　　“唔……”指尖轻挠了挠鼻尖，姬平紫色的眼眸里干净的倒映着杀生丸的模样，“让我跟着你——杀生丸，直到生老病死。是说真的哦！我才不屑于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