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者的飞翔》盛华九州

8、[07]感恩戴德

　　01.

　　那个被遗忘好些日子的戒指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仍是崭新一般反射着夺目的色光。
　　按了慕锦年的电话后，我放下了手机，白银一片的手机屏幕在空寂的夜晚好些光亮。然后，关上了灯。
　　看着戒指在手机屏幕未熄灭的灯光旁仍然闪烁那些刺眼的光。
　　我静静闭上眼。
　　其实，我想，我是知道的。
　　这个夜，我无法安然入睡。

　　02.

　　“呐。慕锦年，我来了。”我关上大门，手心握住金属门闩，三十九度的高温天气使手心不知不觉流满了汗水。全身被汗湿掉了似的，像是浸入在水里。
　　大房子里回荡着我来时响亮的叫喊，密闭在一个封闭体里了一样。我静静地脱下鞋子走进了大厅。整个空间里充斥着无人的寂寞。我并没有听到从里面传来慕锦年戏谑般的回应声喊着“阿琢……”。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寂静。寂寞安静。

　　等不到慕锦年的回答，我默默地在客厅里行走。摸索着往里面走着。白光射在了地板上，反射起来刺眼的光芒在眼角膜上拉开了一个恍惚的光圈。
　　此时立身在了客厅的中央。阳台的玻璃光可鉴人，我看见自己的身影仿佛是被刻在了那块玻璃里了一般，像是囚禁在那个介质里，动弹不得。
　　“慕锦年！——”我昂着头大喊了一声，有些愤然的情绪在这充满不满的话语里充分表达了。只是，传入耳膜的，真的只有那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自己的呐喊。听不到慕锦年的声音，心里突然觉得，就是莫名奇怪似的。
　　我恍惚地皱了皱眉头。空寂的大房子像一个巨大的空城。我只是轻轻揉了揉双眼，却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疼痛感，原来光线射入眼睛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眨双眼，双眼麻痹一般处于呆滞状态。
　　在我没晃过神的一刻，眼睑上方感觉到了一个温度。同于常人的温度。我稍有惊讶地战栗了一下，却是毫不知道，蒙住我双眼的家伙是谁。
　　——谁？
　　“小妞，碰到我了，你就不好过了。大爷来这‘逛逛’，被人瞧见可不好啊。你说呢，我是要怎么做呢？”一个听起来足够猥琐的声音在身后低沉地响起。
　　“……”
　　“毁尸灭迹呢，还是玩玩后再杀呢？”
　　“……”
　　“哈哈！随便吧！”
　　身体被迫转体360度，整个大脑感觉到了一阵眩晕。我默默调整好，情绪控制好后，冷静地恢复过来，双眼蒙在一片漆黑之下。
　　那一会儿，我真的有些想要强行拉下这手的冲动，但是我莫名知道：我不会有事。而且是一场极具戏谑的玩笑。
　　感觉下巴被轻挑起，一股炽热的气息喷到脸颊一侧。“哎哟哟，小妞子白白嫩额的呢。”猥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那一刻，胃里有阵排山倒海的厌恶在翻滚，然后，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痉挛收缩。皮肤似乎镀上一层悲哀的薄膜。
　　“白白杀了就浪费了！”猥琐男桎梏住我的双手，强行退到了墙边，光着的脚骨感到墙壁阴冷冰凉的温度，在这个夏天，却是感到一股冰寒侵袭上身。
　　“啊，小妞，你说你呢，就别怪大爷我了！”他呼出的气体喷在鼻翼上，两只手被他一只手桎梏，我不惜想象他的容貌。
　　“呵呵。大爷会让你好好享受的。”气体在我的脖颈处停留，我默默感觉到他都快要贴紧我的身体。我嘲笑自己当初以为没事的想法，反抗起挣脱他手的束缚，却是空欢喜一场。
　　他的力气大的惊人。
　　“呼——”
　　蒙住双眼的手突然松开，一下适应了黑暗的我，猛然之间感受到了阳光，我立刻紧闭上双眼。双手麻木地捂住。
　　“好啦！”猥琐的声音瞬间变成了沙哑动听熟悉的人声，我惊滞地睁开眼，阳光刺眼地想要流泪。却发现，出现在面前的，是慕锦年。
　　“没想到，你还是挺忍得住的嘛，不错哈！”慕锦年极度轻佻的口气我没来头地愤然，他打了一个呵欠走到厨房。我捏紧了手。说实话，刚开始我并没有害怕，只是他莫名的轻佻，让我觉得很恶心罢了，而他只是不懂，一个女生面对这种事情总是很难挨得住的。
　　“可是，有件事，我真的没想到哦。”我慢悠悠地说着。
　　透过光的直线传播，窗外是一片明媚，树木在风中摇曳摆动，耀眼的绿色明晃晃地在眼前呈现出来，我蕴育着自己忍不住的脾气，毫不客气，突然说了一声：“没想到你有那么猥琐的嗜好啊。”
　　“噗——咳！咳咳！”慕锦年握住水杯的手颤抖了一下，口中的水喷了出来，像是四溅的水花，在那些银色制品上镀上一层水汽。
　　慕锦年哀怨地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故意笑得特别灿烂。
　　一报还一报。

　　03.

　　慕锦年换好了衣服，搭在我的手臂上，站在卫生间外等待。
　　“咯。”湿漉漉的衣服搭在双手上的感觉，不舒服的湿意，小范围的在双手上散步开来。我不好气乃有点恼怒地空出一只手，准备使劲敲卫生间的门。
　　“喂！快出来啊！再——”
　　呆……
　　我不可相信地看着面前的现象，卫生间的门被我很是简单的推敲开来。
　　瞳孔不知道放大了多少倍，直至让我明显地感觉到了双眼因为过于睁大而传来的疼痛的感觉，我才看见，慕锦年颇有兴趣地打量着我。
　　伫立在一片银白色的立面里，慕锦年像是早就预谋好着，他的瞳孔里散发着一股看似已经习惯或者说等待已久的眼神，在这某种角度下，他的瞳仁变成深邃的墨绿色，散发着妖惑的光芒，我轻轻地退后一步。
　　“什么啊。慕锦年你……”我打着颤说着。
　　慕锦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走出来拉着我的双手往外面奔去。慕锦年洁白的衬衫在空的鼓动下，膨胀起，在爆发向后飞扬。那种潇洒一时之间，迷惑了我的双眼。

　　嘉年华——
　　我在树下踱步徘徊，看着这些豪华的游戏，还有一大群人们穿梭来回，不知道慕锦年到底在想些什么。把我拉进了里面，却是毫不负责的，把我独自丢在了这里。
　　其实，，早就没他早已没有了排斥吧，因为你已经没给我那次扼杀的恐畏了。只是，看着你，我才发现，自己对你，反而是有些回避。
　　“夏琢。”慕锦年的声音很奇异，在喧杂的馆内，自己反而能清晰地听到他的一言一语。我转过头来，慕锦年站在我几米外的地方，我两之间，竟然能一眼直视到彼此，像是处在一条线段的两个端点。
　　于是，他笑得灿烂，单纯。莫名其妙地，自己眼眸中的他，反而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太过天真，太过单纯。
　　人群的视线突然聚集在了我们之间。各种各样的打量，使我更加地感到羞赧。我赶紧拉过慕锦年，走在道路一边，疏离了人们聚集而来的目光，然后连忙甩掉了慕锦年的手，大步跑了起来，风扬起的瞬间，慕锦年在我身后微笑的声音都是那么明显地飘进我的耳廓。
　　——夏琢，你真的很单纯。
　　须臾，脚步不由自己地停了下来。我空洞地望着前方。莫名地言语仿佛有种歧义。而这种话语的背后，好像带着的。
　　是讽刺。
　　还是难以诉说的话语。
　　慕锦年追了上来。感到左肩上搭上了一只手。慕锦年有些嬉笑地说着：“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我默默地看着慕锦年，我清楚地透过慕锦年的眼神里，看见自己的无助和淡然。我看见慕锦年左手手指上戴着那枚深绿色的戒指，凸起的蔷薇倔强地挺立着。
　　不知不觉，我想起了顾彼佯。如果慕锦年刚才真的说出了那句话，他是不是与顾彼佯有太多的相像了呢？
　　“慕锦年。”我小声说。
　　“嗯？”慕锦年皱了皱眉和着我。
　　“我们来比赛好不好，我们比赛射击，谁射中了红心，你手上的那枚深绿色戒指就归谁。好不好？”我不得不说，其实这些可耻的思念，不得不让我孩子气一般说出了这种天真的赌。
　　双颊发烫，感到心跳莫名加速了。全身的神经拉紧绷直了似的，然后须臾，痉挛抽搐了起来。就这样好似一个循环节，不停重复，我试着要想停止，结果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的结果。
　　“这个啊，其实没有什么的，地摊货啊，你在小市场到处都买得到的，所以——”
　　“你赌不赌！”这个时候，胸腔有一股难言的闷气从口中喷出，像是似求好久的喷发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完美的借口迸出。
　　慕锦年并没有因为我突然打断他的话而惊讶，平静许久的脸，在这个时候嘴角上扬起四十五度，整张脸露出了漂亮的笑靥。
　　“好啊。”

　　04.

　　——嘉年华射击馆
　　“怦怦！”
　　耳边响起弓箭射到箭靶干脆利落的声响，像是立马贯穿我心中最坚硬的屏障。
　　“喂，阿琢，你会这个东西么？干嘛那么认真啊。”慕锦年打着呵欠，慵懒的声音，在这个充满坚硬气息的地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恩，准备吧。”我轻轻握起弓，竖直起来，拉弦引箭。
　　我知道，就算最后夺得了这个戒指，说不定也只是徒劳而已，这种玉戒指到处都不会有，我因为想起顾彼佯，而妄想有着那微乎其微的几率，试图把慕锦年这个局外人和顾彼佯的命运缠在一起。
　　离弦之箭从手中射出那一刻起，手指因为握紧，刺进皮肤留下淡淡的血印。
　　“怦！”箭射到箭靶，却是第三个环内。
　　“哈哈。阿琢，你笨蛋，射不进啊，这个戒指你就别想了，自己去地摊买吧。”慕锦年倚在柱子旁，抱着双臂，满脸的散漫充斥。
　　我拉开弓，箭绷紧，在那一刻，我鼓足所有劲，赌在这一次的射出。
　　因为我，可是很相信的啊……
　　“阿琢你放弃吧，自己去买，况且，就凭你那么一点力气和那智商，怎么会控制得……了，呢？”
　　慕锦年充满讶异和惊颤地看着我，双瞳不知道比正常的瞳孔放大了多少倍，他周遭的时间，冻结在了这一片刻。
　　须臾，是你，试图将我内心的所有，摧枯而拉朽。可我还没有这么早就决定不堪一击。
　　我举着弓，拉着弦，弓箭的尖头顶在慕锦年的颈脖上，直到喉咙那上下的起伏，我才确信，我的的确确把尖端抵在他的动脉上。
　　这个姿态，一定是很容易引起误会。
　　“阿琢，你，想干什么？”慕锦年迟疑地说完这句话，声音颤抖地发出最后一个e的音。
　　“没什么，只是这个戒指，我一定要了！”我转过身来，将弓箭对准靶心，并且立刻射出。
　　“怦！”弓箭正中靶心。
　　我无法释放的情绪得到了缓冲，我倦怠地微闭上双眼，力气有些负荷过多，蹲下身来，才感觉到微微的舒适。
　　而慕锦年仍是保持着瞳眸放大几倍的样子望着我，我依稀感觉到慕锦年的惊讶。
　　我心中的所有担心，在此刻崩溃瓦解。
　　慕锦年伸出了一只手，
　　“给。”

　　05.

　　啊啊啊。你唱着我的喜悦，是不是代表你不会对我思念。你是魔鬼一样的缠绵……这里不是花花世界，快快拉上你嘴巴的拉链，蜜语甜言不是通向幸福的讲演……
　　……
　　得到了慕锦年的这个戒指，心情突然变得很好，我放声唱起了厄尔尼诺乐队的歌曲，才发现，思念得到回报的心情是那么舒畅。
　　“阿琢，你怎么回事啊，唱这歌……”慕锦年的脸廓充满生硬，轮廓的线条过于用力，表情却变得异常郁闷。
　　“不知道啊，”我转过身来，灿烂地笑了笑，“喜欢吧。”
　　慕锦年淡定了一下，比较孩子气的神情却在那一刻凝固然后散去，我看见他的表情是眷恋。
　　“啊，下雨了……”
　　在我俩谈话的时间里，大街上飘起了很细的雨，雨重叠交缠地落下，我默默走到房檐底下，才看见慕锦年紧紧跟在我的身后。在房檐下，我们没有面对，却是背对着，而且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
　　在那一秒后，外面的雨渐渐下大了，雨声如洪泄涌来，雨丝的间隔变得似乎只有几微米，稍稍探出手，手掌便会立刻被雨水弄湿。
　　我却突然想起，夏嘉树转来第一天，顾彼徉的转变开始，我淋着雨跑回了家。
　　这场雨，是不是也预示着什么呢？
　　“慕锦年，我……”
　　我抬起头看着慕锦年才发现，慕锦年测过的身体已经转了过来，身体微微倾斜，双手插进口袋，闭目着。长长的耳机线，连接着口袋里的播放器。侧身的剪影，余辉的投射下，变得异常诡秘。
　　“如果夏琢以前认真去想那些话，现在的夏琢应该不会来到吧。”背后的声音参杂着无法言清的情绪，我缓缓侧过身，慕锦年却是一脸祥和地看着我。
　　没有一丝表情。
　　“什么呢？”反问道。
　　“只是……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很多，或许这次应聘来做家政的人就会一直空着。不……应该说，根本，就不会收到了。”慕锦年突然自嘲般地浅笑起来，耳边的白线摇晃着，却依然连接着口袋里的播放器。
　　而他的话语，却依然无法得到共鸣。
　　“对不起。”话语突然沉重起来。
　　“……”
　　雨声伴随着轰然的雷声。浅浅的，然后深深地，印刻在了心里。
　　“我会记得的，并且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