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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相似之话,又说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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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无疾而终,想法得到肯定,古仙虽然无助迷茫、但是态度很肯定,好强的她决定在这件事上一样好强、不退步,苗妍无话可说,或者说面对已经为情失去头脑的人她说不通。
但让苗妍想不到的是,当天晚上,古仙居然跟顾雅娴坦白了。
房间里顾雅娴坐在梳妆台边,苗妍和古清各站一边,给顾雅娴卸妆,古仙指挥着小丫头们整理各种首饰、依次放好,等顾雅娴换好简单的睡前发式,古仙突然噗通跪在顾雅娴侧边。
苗妍的手抖了一下,幸好自制力比较强,没有扯到顾雅娴的头发,不然后果绝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可一向沉稳、冷静的古清却扯掉了顾雅娴一缕秀发,只是顾雅娴在事情发生之后看向的不是犯错的古清,而是没有犯错的苗妍。
意味深长的眼神让苗妍忍不住暗自心里泛起嘀咕,完全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做错顾雅娴干嘛那么看她?
其实古清犯错也不怪古清,就像现在犯了错的古清只是屈膝请求饶恕。“主子宽恕,奴知错!”而没有跪下一样,女人下跪在这个空间与时间里,实在是一件十分令人惊诧的事情。
这个时代从几百年前起就有一个被社会深度承认和谨守的规矩,女子不跪,面对天地、皇帝甚至父母,女子依礼都可以不跪、只屈膝。
原因传说是前朝皇帝的母亲曾经为了儿子一口饭跪了十条街,跪断了膝盖才求得儿子能够继续活下去的口粮,后来那位母亲去世了,那皇帝在一统天下之后颁发新典时第一条就是‘女子不跪,哪怕贱籍女子也可不跪。’自此之后一条条觐见、朝见等各项规矩里关于女子需拜跪的规矩统统改成了女子屈膝,本朝沿用了前朝绝大部分的律典,这一条也被沿用下来。
若说男子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君王、父母!那女子膝下便有千斤重,无论遇到什么、遇到谁都可以不跪、也跪不得。
挥挥手,让小丫头们下去。“你们都下去,古清、古梅、古昭留下。”顾雅娴看似冷静、稳重地看向古仙,慢慢地问道。“说吧。”因那一跪震惊而不小心被簪子刺破了皮的手心传来阵阵刺痛,让顾雅娴的心情一跌再跌,面上平静,眼里却隐不住的阴寒。
“主子……今天,今天奴托兮雅给三皇子递了个荷包,奴……罪不可恕。”荷包传情,说着,古仙伏下身叩首,肩膀一阵阵抖动。
尖锐地簪子被攥紧,顺在已裂开的伤口又划深了些,疼痛令顾雅娴下意识地将簪子扔掉,摊开手鲜艳的血迹顺着手纹流下,滴在颜色清雅的衣衫上,顾雅娴看看自己手心的伤口,又看向古仙,心里闷得说不出话。
“主子!”古清看到顾雅娴的伤口、惊诧地走到顾雅娴身边。
苗妍先是叹息了一声,而后看到顾雅娴的伤口,立刻朝放着急用药箱的柜子小跑过去,打开衣柜、拿出药箱里的白布和创伤药以及药酒,药酒递给古清给顾雅娴擦拭鲜血,创伤药递给古昭,自己则在古昭上好药以后用折叠好的白布将顾雅娴受伤的手给包扎完好。
古仙一直伏着身。
“古梅……再缠一圈。”顾雅娴淡淡地说道,本想让古梅说出引|诱皇子的罪行,以此来警告和分离苗妍与古仙的情谊,但是想到古仙和古昭本就是她的棋子,而如今古仙这枚棋子不等她下已经自行率先入局,忽然想到古昭也是……一局精彩绝伦地阴谋棋斗立刻在顾雅娴心里浮现,心里冷意弥漫又冷静至斯地一边推敲着棋局的可行性,一边本能做出选择改口道。“古昭,奴隶引|诱皇子、背主是何罪行?”
让古昭回答这个问题,从一定程度上等于把古昭推到了古仙的对立面,人的心里就是这么复杂却又能捕捉到,对大多数人来说,真正惩罚你的你可能不恨,但对于连推波助澜都算不上的说出惩罚内容的,反而会恨起来。
顾雅娴要的就是在利用古仙的这种心里,埋下对古昭的阴影,杜绝她们两个将来可能的合作,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合作了也不会齐心,谁会相信一个曾经提出伤害你的人的信誉?
清丽脱俗的古昭一阵愣怔,她还没明白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下意识地说道。“引|诱男主鞭刑100、面颊刺字,背主……背主……背、主腰、斩……”说到最后,貌若仙子的古昭总算明白过来,她这一句话某种程度上是在给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判死刑,忍不住屈膝求情。“主子,求您看在古仙、古仙坦白、尽心尽力服侍您这么多年来的情分上放她一条生路……”
古清和苗妍闻言也赶紧求情。
顾雅娴本就只是想借机拿住两人的一个把柄而已,虽然这个把柄不一定好用,但是将来能出一口气也好,下午父亲传过来的准备和二皇子联手的消息,让她真的快疯了。“起来吧,我今晚跟夫君说一声,明日便给你开脸、先做侍妾。”
皇子后院女人超品为正,一至十品为良妾、户部备案,侍妾无品、形同玩物。
苗妍的手又抖了抖。
古仙跪在地上,声音颤抖。“谢主子饶命。”还能说什么,不想真的背主、选择说出,已经做好了以死明志的准备,如今能捡回一条命、还能侍候她的心上人,只是……侍妾呀,皇子侍妾啊,比起她现在皇子府一等丫鬟的身份还要低贱几个层次的存在……
“退下好好准备下吧。”
“是。”
“古昭、古清也退下,古梅去给端杯热茶过来。”顾雅娴看似淡然地将几个人吩咐起来。
古昭和古仙都依言退了出去,古清临走前看了眼苗妍,其实她是有些想不通的。
她是顾府的家生子,比顾雅娴大一岁,从小照顾顾雅娴、一起长大,后来因为那个男人她对婚姻失去信心,便决心一生不嫁、侍奉顾雅娴,顾雅娴的每句话她都记得牢牢的,顾雅娴吩咐做的任何事,不论对错、不管道理,她都会妥妥当当地做到最好,按说,她才应该是顾雅娴最信任也最亲近的人,因为她的一颗心里已经装满了忠义、且全副给了顾雅娴,她的父母是顾府得力、又有地位的奴隶,利用价值和忠心程度都比古梅高,可偏偏每次顾雅娴情绪波动得厉害的时候留下的都是古梅。
这让古清觉得委屈、又羡慕妒忌,那本该属于她的信任,似乎已经给予到了古梅的身上。
但是古清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如非必要,她是绝不会暗地里给古梅使绊子、更不会对古梅下手,只要她一天没有确认古梅失去了顾雅娴的信任,她就会容让、甚至保护古梅一天。
这是她的本分,可悲又必须违心去做的本分。
苗妍看没顾上看其他人的神情、行为,听到顾雅娴的吩咐,立刻迈步到房间另一边的小厅里给顾雅娴倒上一杯茶端到顾雅娴面前。
“放桌子上吧。”顾雅娴淡淡地吩咐,苗妍将茶杯放到桌子上、而后规矩地立在顾雅娴身后,只听顾雅娴似是自言自语地问道。“古梅,古仙动心了,你说古昭会坚守到什么时候?她们都有世间罕见的容貌,古昭比起古仙,更稀罕,好几次,我都看到三皇子在古昭给他布菜的时候,他用那种……父亲面对他宠爱的小妾时的眼神扫过古昭,我是否该在古昭背叛我之前,成全她?”
默默地数着顾雅娴停顿和说完之间的区别的世间,确定顾雅娴是说完了,苗妍脑子转了几圈,小心地接口说道。“主子是皇子正妃。”是正妃,超品的存在,整个皇子府除了三皇子就顾雅娴最大,整个王朝超品的人物也不超过15个,苗妍觉得只要顾雅娴坐稳正妃位,其他的事情都不算事情,往好里说,等三皇子封王了,顾雅娴在女人中的地位就仅次于皇后和太子妃,往坏里说,就算三皇子将来一步走错、倒了,这个府邸只要有三皇子的孩子存在,那么顾雅娴即使没了依靠三皇子而产生的令人生畏的权势、依旧有尊贵崇高的地位,这也是这个王朝对女人、对孩子特殊的宽容,祸不及妻儿。
最主要的是,苗妍现在面对顾雅娴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皇子府本身就不可能简单了,古仙至少还念着一点对顾雅娴的忠心情分、最后关头能够清醒地负荆请罪、留住一条命,其他将来不管为了权势、孩子或者别的彻底失去理智、疯魔的女人都不会在少数,若是让顾雅娴一个个对付,苗妍敢打一个铜板的赌,顾雅娴绝对无法平平安安、甚至可能比那些女人先疯掉。
顾雅娴闻言,愣了下,转过头看着苗妍清秀的脸蛋,忽然笑了起来,但随即转过头就留下了泪、滑过清秀白嫩的脸庞、凄美又惹人怜惜。“我原本还有些期许和他的情意,我才16岁,不想那么早的和母亲一样死心、而后为家族、儿孙谋划,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嚣张、任性、不知廉耻的妾室踩在头上、无动于衷……他那么温柔,又聪明,跟他一起看书,他几句话就能把一本书点得那么透彻,我想他也是看得透彻的,他说过简简单单地和喜欢的人生活一生,才算活过……我想着,我是他的妻子……”
想着先是被皇后硬指了个尊妃抬进府有了身孕、又纳了侧妃宠得无法无天,顾雅娴觉得她和牧成谦两人的相处越来越不像是夫妻,她更像是牧成谦的大管家兼暖床人,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感觉得到,牧成谦在刻意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消磨着本就不多的感情,顾雅娴明白牧成谦这么做的原因,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苗妍想到顾夫人,不免一声叹息,顾府夫人是那种给只对自己儿女好的人,其他人在她那双冷然的眼睛什么都不是,只要她的儿女们需要、其他人马上就能化身为各种工具,站在苗妍的角度讲,顾夫人真的是个冷面冷心的人,想一想顾府是贵族世家已经综错复杂到其女主人必须抛却许多东西才能好好生存,那比贵族更高一等的皇家,能有多干净、多简单?
牧成谦可能确实想过过简单的生活,可是他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利益集合体,担负着许多人的生存、富贵责任,除非他特殊到能放弃身为皇子的尊贵、权势以及巨大的利益,否则……“主子,别人都管三皇子叫三皇子,管您叫三皇子妃。”换言之,他们两个都先是利益集合体,而后才是个人。
“那你在眼里三皇子是什么?我又是什么?”顾雅娴转过头,梨花带雨、认真地看着苗妍。
苗妍也看向顾雅娴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主子,奴四年前就说过,您是奴的主子,三皇子是您的夫君,是三皇子。”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其实相似的话,自己三年前就说过,苗妍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