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七日小别

3、第三章

　　我抬头，园子里一片绿意盎然之色，阳光斑驳的落下仍是有些迷眼，本是昏昏欲睡的时辰却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面对。萧太后一行人徐徐缓缓而来，我目视前方，入耳听到了那一直负责我们这些秀女起居宫娥的报告声。
　　“秉太后，贵妃娘娘，这一届秀女的确有几个颇为伶俐乖巧的。”声音甚熟悉，我稍稍偏头看去，正是那日在宫门口的宫娥，她正一一介绍着举止端庄的秀女，视线不期然像我这边瞥来。
　　我连忙回过头来，说是不紧张似乎有些虚假，听得那脚步声心跳的也愈来愈快，忽然便又听那宫娥道：“太后您看那边，那是怀襄王家的宁妆成，样貌得体清秀，最重要的是性子十分清静，不烂嚼别人的耳根子，我极喜欢这姑娘。”
　　我心中不知该喜该悲，本以为自己这不讨喜的性子不会招人待见，却未曾揣测过这宫里人的心思。
　　“你说的这几个，模样都好生可人。”萧太后满意的笑道，扶上修贵妃的手臂拍了拍：“你瞧今年的秀女，倒是往届里最出挑的一拨了，前几日皇帝才刚册封了寒知府的女儿，倒是你，身为贵妃，对这种事可别介怀了。”
　　“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臣妾也是觉得，那日是臣妾太心急了。”修贵妃的声音被粉饰的平仄有韵，倒是十分的大气坦荡，仅仅几步，便已踱至我身前来。
　　我毕恭毕敬的看着眼前这位雍姿华贵的女人，繁复的锦绣绸缎，衬显得她不像个徐徐老矣的女人，她上下端详着我，忽然将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脖颈上。
　　她看了许久，嘴角似乎有些僵硬，将那精心遮挡的纹路显露无遗，我有些奇怪，便见她抬起了头来，神情并无改变，只是脸上少了笑容，又静静端详了我会儿，道：“样子是不错，就是太寡淡了，容秀，你实在不会识人。”
　　“娘娘赎罪。”萧太后声音不大却威严，那宫娥当即惶恐的跪在了青石地上请罪，萧太后挥了挥手，道了声罢了，并没有再往下走去，只是在花名册上勾了几个人名，便带着一众人离去了。
　　我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鸾塌，抿了抿唇，心中似乎有块石头落了地，萧太后勾中的几人择日封嫔由皇帝亲自过目，而我们这些未被选上的，将被分配到各个寝宫杂役处做活。
　　虽未达到父亲给予我的厚望，但起码是留在了宫中，日后只要是我小心谨慎些不引人注目，到了适当的年龄便可出宫了。
　　即便是茫茫无期，我却觉得比被萧太后提名的人要幸运的多，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颈上挂着的扣锁，脑中忽然忆起方才萧太后看我的目光，并非惊讶确实是震惊。
　　我闭了闭眼，揣摩人心思的事儿我的确是做不来，随着一行未被选中的秀女们回到了碧宫，这些仪容韶秀的女子多少是有些失落的，一路上气氛沉闷。
　　天底下如我这般想法的恐怕是找不出几个了，飞黄腾达这种事，谁又不期盼呢。

　　皇城的夜晚极其宁静，我坐在小园中仰望着深蓝色的天空，一条银带划过星河，灿若灯火般点缀着原本暗淡的夜空。
　　我忽然有些想念宁天成，这个大哥总是给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即便连下人都不待见我，他却待我始终如一。
　　在这深宫中，我只期盼着不得罪了贵人便好，小心做事，若不然因为一点小罪而令出宫的时间受到阻碍，可就大不值得了。

　　晨光初乍，我们一行人被传唤到庭院中进行分配，前来分配的女官已经不是那日太后身边的宫娥，是炎瑾之所在尚德宫的女官总领。
　　“宁妆成，委任为妙澶宫奉茶侍女。”

　　我回屋收拾东西，便准备去妙澶宫当值了，清晨阳光熹微，空气夹杂着凝露的水气，我多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正欲转弯之时，忽然听到前面传来青稚的男音。

　　“你，给小爷抱着西瓜站到铜狮旁边！”
　　“你们！看什么看！抱着西瓜挨个给爷站好！”

　　我闻声看去，门牌上挂着的是天勤阁，若我未记错这是皇室子弟学习之地，岂会有这样胡闹的言语？出于好奇，我从门旁望去。
　　一个身着白月锦缎袍的俊俏少年耀武扬威的举着弓箭，一旁传授书文的老先生气的直发颤，却处于对少年身份的畏惧而不敢发出声音，一旁站着一干王公子弟，有得唯唯诺诺，有的与那少年一般叫嚣助威着。
　　“你们说！小爷我的箭术如何！倒是能不能射中他们手里的西瓜！”少年一挥手中弓矢，我见他脚下虚浮，根本不是会功夫的模样，再见那些宫女们瑟瑟发抖的模样，颇有些着急。
　　“卓然小王爷的箭术自然是数一数二的！整个皇城中除却圣上外便是您啦！”另一个看似出身不俗的少年笑的谄媚，紧跟着拍起了马屁，我微微一蹙眉，这卓然王爷，莫非是那皇上的胞弟炎曦泰？
　　那小王爷这就拉开了弓箭，我见他拉弓的动作着实不靠谱，箭弦很紧，他拉开都颇费力气，更别提射准了，无论如何，这可是人命攸关的事情啊。
　　我移步飞快上前握住了他的弓箭，想也未想的夺了去，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小王爷，这可是有关人命，若万一出了事故，由谁来负责？”
　　话音刚落我便后悔了，宁妆成啊宁妆成，你真是好有闲心来管闲事，这卓然小王爷可是圣上最宠爱的弟弟，得罪了他你可就完了啊！
　　“哪来的宫女？”少年的声音染上了怒意，不屑的仰头用眼角看我：“你的意思，是以小爷我的箭术还射不中那西瓜？”
　　自然是射不中的。我暗自叫苦，却又不能让他在自己眼前伤人：“并非王爷箭术不精湛，只是百密尚有一疏，再精湛的箭术也有射歪的时候，王爷若是想练箭大可去校练场，若这些宫女当真出了事情，您可想好如何交代？”
　　“交代？小爷我做事还要交代？”他蛮横的伸手要抢回我手中的弓箭，但不管怎样我也是个大她几岁的人，又习武，力气自然比这个不学无术的要大的多，多次闪开后，他真的恼了，身后那些个纨绔子弟扯着嗓子提议：“来人，去叫侍卫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拉出去重罚！”
　　“都闭嘴！这事捅到皇兄那你们还想不想活了！”小王爷回瞪了他们一眼，这孩子倒是还有几分头脑，我抿了抿唇，却也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知道自己闯祸了。
　　他眯着眼端详了我几刻，一甩袖：“都别动！小爷我自个儿收拾她！”
　　他张着胳膊扑了过来，我敏捷的躲闪，他却丝毫没有被挫败的意思，反而真的恼怒了，从袖口褪出一把匕首就要与我打起来。
　　那匕首着实危险，我生怕他划到自己，在那张白净的脸上划了道子可就不漂亮了，我一个旋身从他身上翻过，扣住他的肩膀，手上使力一扭，匕首应声而掉。
　　这一下着实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我又怕弄疼他，松了手，低头道歉：“王爷，奴婢不知天高地厚，还望王爷海涵。”
　　“妙澶宫，宁妆成？”他忽然喃喃道出了我的名字，我又惊又疑的抬起头，看到他正拿着我的腰牌，我连忙摸向腰间，是什么时候……
　　“奴婢在。”我咬了咬下唇，这卓然小王爷是出了名的顽劣性子，得罪了他，我出宫便成了镜花水月，谁知他会怎么折磨我呢。
　　看着他脚上的靴子，四周忽然变得寂静无比，我暗叫不好，他定是在琢磨着该怎样惩罚我，我将头垂的更低了。
　　“皇兄！我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