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偶然爱上你（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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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很多事，原不是所想便能成就的。在时晞看来，压力是无形的，总是无孔不入，如同恐惧一样。
江怀推开病房的门，见徐沉光三人静静地立在那里，先是一讶，随即笑了下说：“沉光，你带学生来参观治疗中心？”
徐沉光也笑了下说：“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江怀颔首，将病房门关上，随后说：“走，我们去办公室。”刚走了两步，江怀便停住，看了眼时晞与周绮，“时晞，你也来了，她是？”
时晞朝江怀礼节性地微笑，不等她开口，徐沉光就说：“她希望了解黄松的病情，所以我带她来了。”
江怀沉吟：“也好，我们先去办公室吧。”
时晞跟在人群后，走的步子极为缓慢。她有些犹豫，黄松的事，与她并没有直接的关联，她这样跟着去，打探别人的私事并不妥当。
她想了好一阵子，最终立在原地。
徐沉光隐约觉察到时晞的不安，转过头，却见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便问：“怎么了？”
“嗯……”时晞思忖了下后才说，“我有些喝，去买杯饮料，你们先过去吧。”
徐沉光的目光直视时晞，时晞眸子里闪烁着局促神色，其实，他心底也猜出了些时晞的心思。她不愿别人过多的介入她的世界，自然不会过多的插足别人的世界。
对周绮而言，这段恋情以及这些事，都是隐私。
他想了想，随即说：“好，一会到那边的办公室来找我们。”
“嗯。”时晞点了点头，转身就奔向电梯。
时晞到底楼大厅，在大厅里的塑料椅上坐了好一阵子。治疗中心的人向来不多，整个大厅空荡荡的，隐约可以听见楼上的各种揭斯底里的喊叫声。
她埋着头，那些声音令她感到一阵恐惧。
这里与市人民医院的精神科，无论从外观还是内部结构都非常相似。
她突然想起那时她住在医院里的时光，从普通病房换到精神科，那些人或神经质，或抑郁，或呆滞。她害怕变成那样的人，于是，对着医生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确症为重症患者。
治疗那样缓慢，每天重复着做测试，谈话，吃药之类的过程。
一开始，医生对她的伤痛绝口不提，她渐渐放松，病情有所好转。可后来，医生有意无意的提及，她表面什么都没有表现出了，一到夜里却会出现噩梦，然后长久的失眠。在噩梦后，她常常感到深深的恐惧与害怕，不得不蜷缩在一起。
时晞深深的吸了口气，穿堂风吹过，身上一阵凉意。
江怀曾对她说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别在意，别多想。”她摇了摇头，其实，她何尝不希望自己可以豁达一些呢？
她抬头看见不远处有自动售货器，就走过去买了杯咖啡。
咖啡的热气迎面而来，带给她微小的温暖。她用双手紧紧的握着咖啡杯，暖意自手心透入，似乎将身上的凉意也驱散了些。
她将一整杯咖啡都喝完了，又在大厅坐了一会儿，大厅里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响了。她渐渐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有种气息压在心底，无论如何也舒解不出。
大厅墙壁上的钟将时针指向十点，时晞赶紧站了起来，想想这个时候，周绮他们也该谈得差不多了。
三楼尽头的办公室？
时晞方向感并不好，只依晰记得徐沉光是这样告诉她的。照着刚刚下来的路线，坐了电梯到三楼，从电梯口一路走过去。
走道两旁是一间又一间的病房，透过病房的玻璃，可以看见里面的病人。那些病人，有些情绪格外的高亢的，会紧贴着玻璃窗朝她傻笑，也有些病人会躲在墙角瑟嗦不已，甚至还有些病人……
时晞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向前走着，风声里几乎可以听见整幢楼里所有人的喊声。
她走了两步，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心底安慰自己——
是幻听，是幻听。
可是，声音真实的仿佛是贴在她的耳边说的一样。
她只能走几步安慰一下自己——
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是幻听。
接近办公室的地方，突然间安静了下来，看不见病房，看不见病人，连病人的叫声也弱了几分。
时晞定定地在站在那里，心底的惧意少了些。突然间就觉得，心理医生，或者心理治疗师多半自己也有些心理问题的吧，古语不是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这样想着，时晞突然听到离她到不远的会议室传出了颇有些熟悉的男声——
“还有什么问题吗？”
话音刚落，一个女声紧接着说：“徐教授，听说百分之三十的女病人都会爱上自己的心理医生，这有根据吗？”
“这与这个个案没有任何关系吧？”这是徐沉光的声音，时晞很轻易就听了出来，他的声音清朗而又华丽，如同钢琴所发出的清脆音调。
女声蕴含些许笑意，“怎么会没有关系呢？这个个案，是因为这位英语系教授教这位女学生英语，日久生情，与我刚刚所说的问题，应该是一个概念吧。”
“OK，你旁敲侧击，该不会想说时晞的事吧？”
站在门外的时晞怔了怔，突然谈起了她？
“徐师兄果然是徐师兄，怪不得师父老夸你。”
徐沉光笑了声说：“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仔细看过周绮的个案了，时晞的个案与周绮其实相差并不多，时晞和周绮都是失去了父亲的孩子，她们或多或少对父亲会有一些特别的感情，很有可能形成恋父的情结。
“周绮喜欢上黄松，未必是全是因为爱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恋父情结的缘故。当然，我们也不能否认恋父情结下的爱情。
“至于时晞……”
徐沉光在这里停了停，女声却接了上去说：“我只是提出这个概念，至于其它，我管不着，不过，时晞是我曾经的病人，你懂的……”
里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时晞站在门外，突然有种在飘浮的感觉，找不到着落的地方，只能浮在半空中，害怕与担忧，油然而生。
“感情是双方面的，我这个人，一向将工作与私生活很开，绝对不可能将私人感情带入。我相信，她也不是一个可能会轻易爱上别人的人，当然，倾慕或许会有一些。”
空气突然凝结。
时晞定定地站在那里，一下子从半空中直直落下，一阵重钝的疼痛自心底升起。有一些感情，还未丰沣之前，就被彻底否决，失落，伤感，如此种种，一并而来。
其实，之前所有的情感都不并显，她亦步亦趋，只是觉得徐沉光与别人并不同，心底也自然而然的生出些异样的情感。如他所言，倾慕或许会有一些。
可是，这些感情就这样突然间，被他一句话给统统否绝掉。
时晞心底有一阵酸楚，好像一块大石自喉口一路往下落，她想要阻止，却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喉口干涩，眼底有点滴湿意。
她突然间就明白了，失恋的痛。
有一首歌说，从未相恋便已热恋。而她却是，从未相恋就已失恋。真是可悲，可这悲哀，连安慰都不需要。
门突然间就被推开了，首先映入时晞眼帘的是一身白色工作服，其次是一张精致却又熟悉的脸孔。
她愣了下，尝试性地喊了声：“虞，虞小姐？”
女人嘴角露出恬淡的笑容，微一颔首说：“你好啊，时晞。”
时晞是记得她的，虞若，她的上一任心理治疗师。
当然，除了记得虞若这个人外，时晞还记得她为什么要换治疗师。她们在诊疗室大吵了一架，因为时晞能够准确无误的说出墨迹测试，或者其它心理测试题的答案，在做催眠的时候，不配合，甚至反抗。
不过，一切时过境迁。
虞若看见时晞，保持友善的微笑，时晞自然也不会冷脸相对。
虞若后面跟着的人，是徐沉光，再后面是江怀，还有些她并不认识的医生，或者心理师。江怀朝他笑了下，随后就走了，余下的几人亦朝时晞友善的笑了下，随后陆续离开。
徐沉光走到时晞的面前说：“你怎么过来了？”
时晞心里沉了沉，仿佛有块石头压在心上，那样重，那样疼。突然间就对“强颜欢笑”这个词有了深刻的理解，可随即她就在心里鄙视了下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真是会胡思乱想。
“不……不是你说到这里来……来找你的吗？”
时晞倒吸了口凉气，怎么一说话就结巴！
徐沉光眸光微微一黯，笑了下说：“我说的是办公室，周绮也在办公室呢。”
“是……是吗，我……我听错了。”时晞快对自己无语了，怎么越来越结巴了？
“你？”
徐沉光讶异地看着时晞，时晞忙扯了下嘴角，却比不笑还怪，只好更古怪的打了个哆嗦说：“我是给冻的，这冷气开得可真……”
一旁的虞若忽然说：“晚上不是才十多度吗，开的好像是暖气吧？”
时晞默然，找借口找得差成这样的，也少有吧……
徐沉光笑了下，对虞若说：“你不是还有病人在吗，让他等那么久，好吗？”
虞若这才恍然大悟地说：“哦，你不提我还真给忘了，你看我这记性，先走了。”说着，还不忘朝时晞笑了笑。
时晞也回了她一个笑，可真比不笑还怪。
虞若走后，时晞赶紧摸了下自己的脸皮，自言自语的说：“这是真的吧。”
“嗯？”一旁的徐沉光不解地看了眼时晞。
时晞突然心头一跳，她忙安抚自己这种怪异的感觉，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你不喜欢他，你一点都不喜欢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
时晞相信，她这样不断的对自己说，到最后，潜意识就会相信她根本不喜欢徐沉光。
她抬头看了眼徐沉光，却见徐沉光一脸讶异地望着她，她这才想起他刚刚的疑惑，忙说：“呃，我的意思是，我的脸皮是真的，没有整容……”
“哦，原来你自己也发觉自己刚刚笑得……嗯，皮笑肉不笑了？”
时晞脸一阵红，她刚刚的笑是不怎么样，可也不至于皮笑肉不笑吧，她觉得自己的肉好歹是笑了下的，至于几下就不清楚了。
徐沉光突然说：“你是因为和虞若吵过架，于是，看见她有些……嗯？”
这确实是原因之一，当然，徐沉光将她刚刚反常的表现都归结于此，时晞也没有否认，总比让他发觉，她对他有……
一想到这，时晞立即回答：“确实，确实。”
徐沉光扫了时晞一些，眸光里意义未明，时晞不大好意思去看徐沉光，自然是没有发觉的。
徐沉光心底低低叹了下，隐约有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底升起。
时晞跟徐沉光进了办公室，周绮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的座椅上，双脚并扰，目光略有些呆滞的望着前方空白的墙壁。
“周绮？”时晞叫了她一声，她没有反应，时晞只好再叫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头来，看见时晞和徐沉光，笑了下说：“要走了吗？”
时晞没有说话，只侧过头看了眼徐沉光，徐沉光点了点头说：“走吧。”
周绮站了起来，走过去。
坐在回程的车里，时晞静默不语，她思忖着自己刚刚在治疗中心的反应。刚刚的反应，实在是有点……
一旁的周绮，见时晞神情古怪，一会儿托着腮做思考状，一会儿又双手支颐露出微傻的表情。
在心理治疗中心的时候，徐沉光以及江怀医生与她谈了很多。
他们用婉转的方式问起她与黄松的感情，她想说他们很相爱，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有些感情，会在某一瞬间就变成空白，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
她想，她和黄松就是这样。
她对黄松，究竟是爱，还是另一种感情。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所以，她想与他谈分手，想要过回从前的生活，却没想到黄松会跳楼。
她叹了口气，在中心里，她也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心理病患者，此刻，她再看看时晞，时晞现在的表现，似乎，好像……
“时晞，你在想什么？”
时晞一时不在状态，突然间被叫到名字，怔了下，木然地“嗯”了声。
正开着车的徐沉光也突然问了声：“在想什么事？”
时晞有些不知所措，总不见得当着徐沉光的面说，在思考他与她的感情问题吧。可是周绮和徐沉光一起问，她不回答的话，又似乎……
答与不答，这是一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偶然爱上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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