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语之歌》芨草

1、学徒

　　——憎恨并不能使我们真正强大，只会蒙蔽我们的双眼。

　　他站在地下室的楼梯口，阴冷霉湿的空气弥漫整个感官。

　　这种感觉很奇怪，是的，他能感觉到，即便他的身体早已死去，某些部分甚至已经腐朽脱落露出森白的骨头。
　　作为一个亡灵，他本不该还拥有感官不是么？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血液早已干涸，神经再也无法传导信息，皮肤失去了知觉——这副躯骸根本只是一具尸体不是么？
　　可他就是能感觉到这里空气的味道。不是嗅，不是尝，不是用五官。而似乎是用整个身体在感觉，那些腐朽的皮肤，肌肉，甚至骨骼。虽然远不及作为人类活着的时候那么强烈，却十分清晰。
　　他曾经的感觉器官，在他死去的一刻已经彻底丧失了功能，然而这副亡灵的身躯本身替代了它们。
　　但又不是完全的替代。
　　例如他此刻就能感觉到对面那个矮人手里那一大杯啤酒的香味，但他不可能品尝，即便他把它喝下肚，也无法像那个矮人一样感受到美酒入腹的香醇和美味。
　　能够感觉得到，却无法品味。或许这就是成为亡灵重新复活的代价。

　　嗜酒是矮人的天性。
　　他看着那联盟俘虏毫无危机感地喝光了那杯啤酒，甚至还颇为豪迈地痛骂着那送酒的亡灵学徒，突然觉得十分好笑。
　　而后那矮人如预料中一样口吐白沫，鼻孔出血，倒在地上死了。
　　学徒转过头来看着他，他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药水，再抬眼看看那边已经惊吓不已的其他俘虏们。
　　他应该把手里的药水喂给其中某个人类，然后那人会在顷刻间腐朽败坏掉，彻底地变成一个亡灵，这是他的任务。
　　他看着那群瑟缩着挤作一团的人类，沉默了片刻，而后，把药水倒在了地上。

　　结果可想而知，那亡灵学徒得到了许诺的银币，而他得到了一顿臭骂。
　　布瑞尔的药剂师乔汉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亡灵，何况作为皇家药剂师协会的一员，浪费试验成果对他而言更是不可饶恕的罪行。他大发雷霆，发誓决不再给予他任何工作。
　　不再被给予任何工作，这等于是断了他的生路——像他这样初出茅庐的新手，只能依附类似乔汉这样的前辈，靠着打打下手，完成一些简单的工作过活。
　　年轻的新手被扫地出门，他伸出细长的指骨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没错，鼻头。事实上，他除了四肢有些腐朽外，身体的其他部分都还算保存完好，也因此能看得出他生前的年龄大致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
　　他站在马路中央茫然四顾，最后低着头慢慢踱向布瑞尔市政厅的方向，那里一般都会有些委托的告示，虽然通常要比给药剂师打下手困难危险得多，但总比饿死街头好。

　　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
　　“为什么把药水倒掉？”
　　眼前的男人从头到脚都罩在黑色斗篷里，只看得到尖尖的下巴和几近无色的嘴唇，但他依然认出这就是刚才坐在乔汉身后的人，似乎是幽暗城来的贵客。
　　“先生，我已经不是乔汉大人的学徒了。”——所以你没资格这样问我。
　　那人勾起了嘴角，略微低哑的嗓音，却有种出人意料的柔和。
　　“我不是来责备你的——如果刚才的问题让你有这种感觉，我很抱歉。”
　　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以那人的身份，完全不需要用这样谦逊的口吻与他说话的。
　　对面前的男人增添了几分好感，他摇摇头，回答了刚才的问题：“不为什么……突然想这么做就做了。反正那些俘虏迟早会被处死，那药水的特性早就弄清，少一次试验也无所谓。”
　　男人似乎听到什么有趣的事而开怀地笑出声来：“乔汉竟然还在做这种事啊——用俘虏做重复的试验。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没有从对人类的报复中解脱出来么？”

　　他眼角微挑了挑，没有接话，这些事他也有所耳闻。据说乔汉的家人在天灾肆虐的时候侥幸存活了下来，却死在了把他们误当作亡灵的血色十字军那些人类手里。自那以后乔汉便加入了皇家药剂师协会，专门研究能大范围散播的致命瘟疫，并扬言要让所有人类尝尝变成亡灵的滋味。
　　只是——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亡灵大多对人类有着仇视的情绪，或许来自生前的背叛，或许来自复活后的对峙，又或许仅仅只是自身血肉乃至灵魂的腐朽。
　　可他并没有太多这样的感觉，当然也不会有生前的同胞之情。对他而言，作为被遗忘者的一员，加入部落的阵营，也就站到了人类和联盟的对立面，他们是敌人，仅此而已。

　　所以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抱歉，先生，我赶时间去市政厅——您知道我刚被解雇，急需一份新的工作。”
　　男人闻言停止了笑，却没有从他面前让开。
　　“我来自幽暗城皇家药剂师协会本部，同时也是一名巫师。”一只戴着黑底银纹丝套的手从斗篷下伸出来，男人的声音变得认真起来，“我正需要一名助手，你是否愿意试试？”
　　他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睛，数秒后，略略迟疑着伸出自己的右手，用指骨轻轻握了一下对方的手。
　　“我是沙迹，很荣幸为阁下效劳。”
　　男人微微笑起来：“我的名字是那尘·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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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终于开始动笔了~~
　　这个锁着的原因，因为这文原来发的是另一篇，动漫同人来的，但那个准备弃坑，删除文章似乎很烦琐，所以干脆直接改成新篇……-。-
　　亡语这个，某草考虑的还不太成熟，现在是一边玩亡灵号一边在写，希望能将在游戏中的感受都写出来。但毕竟接触亡灵时间短，对这个种族的背景了解太少，如果有什么错漏或者体会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及时指出来，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