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蝎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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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路菲走后，小客厅里又只剩下史昂和沙加两人。史昂怔怔地望着窗外，独自出了好一会儿神。沙加静静地等待着，没有离开，他知道史昂必定还有事要对他说，穆的来信绝不会只是几句简单的问候，如果没有要紧的事，穆是不会把贵鬼派来送信的。
史昂轻轻一叹，转过身来，“穆的信里还说了一件事，”原本已黯淡下去的目光又被忧虑纷扰，“伊西多尔已经注意到‘蝎子’的活动，杰梅尼公爵亲自派了人来调查。”
沙加清秀的眉微微一动，难怪瑟恩特公爵看上去如此忧心，二十年来，时刻处于监视之下的瑟恩特如履薄冰，这次的调查如果牵涉到瑟恩特，后果不堪设想。
史昂的目光又移向窗外，太阳已开始西斜了，夕阳的余晖映在窗上，仿佛整个天空都被鲜血染红，“舞会上，撒加偶然提起，来调查‘蝎子’的，是卡妙•阿奎里亚斯伯爵。”史昂缓缓地低声说出了那个名字，双眼已不忍地阖上。
“卡妙！”沙加竟惊呼出声，自从一个月前，这个名字首次在公爵府被人提起，就一直备受争议。对于他的存在以及他的突然出现，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不由存着疑惑，不过当然，也有例外。
“穆一定很痛苦……”在担心时局的同时，沙加也担心着远在伊瑟斯的好友。
史昂不自觉地攒紧了手中的信。是的，尽管穆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将事情的经过平实地叙述，可是，史昂仍能感觉到，这是在经历了激烈的内心斗争之后才勉强表现出的假象。写下这些字句，穆一定痛苦矛盾了很久。
太阳已完全沉入了地平线，黑暗笼罩了一切。史昂走到窗边，想拉上窗帘，突然，窗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让他停止了动作。
一位骑士引导着一辆拖车迅速驶入了公爵府的大门，骑士黑衣黑马，一件同色的斗篷翻起了兜帽，即使就近看，也无法辨别他的容貌，跟在后面的拖车也被刷成了黑色，夜幕下，为这支小型的队伍提供了完美的掩饰。早有几名侍从在黑衣骑士的身后匆忙关上了大门，骑士跳下马来，随手将缰绳扔给迎上前来的马夫，自己则跨着大步走入了公爵府。
史昂继续拉上了窗帘，淡淡的一个微笑却是无奈和为难的：“我们有客人来了，是‘蝎子’。”
沙加惊讶地抬起头，他也听到了马蹄声，可是没有想到，来的正是他们在谈论的“蝎子”。
“亚路比奥尼求见牧羊大人。”门外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简短的话语铿锵有力，没有上流社会习以为常的敬语和悠扬的声调，但却维持着恰当的恭敬和礼节。
史昂看了看沙加，本想示意他回避，但随即又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沙加•弗尔戈主教是可以信赖的人，他在许久之前便对这点坚信不疑，既然现在沙加已作出了选择，还有什么需要对他隐瞒呢？
“进来。”史昂收起了手中的信，扬声道。
门开了，一个高个男子走了进来。他显然已不再年轻，可是，他挺拔的站姿，时刻紧握佩剑的手，却会给人一种错觉。锐利的眼睛扫了一下房间，在史昂的身上停下，鞠躬致礼。他分明看到了沙加，可是那是他任务之外的人，于是，他便自然地无视了。
“牧羊大人，主人差我送东西来。”亚路比奥尼始终用暗语称呼史昂，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瑟恩特公爵，有的只是任务的终点，牧羊大人。
史昂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似是不经意地朝沙加瞥了一眼。沙加脸上的惊讶早已消失不见，平静的神情甚至还带着一丝冷漠。史昂不禁暗暗佩服起这位年轻的主教控制情绪的能力。
“最近两月，出动三次，共得五千三百四十七奥，此次送来两千。”亚路比奥尼毫不带感情的声音将数字精确到个位，只要是任务，就容不得半点差错。
两个月就有五千多奥，这个数字相当可观，不仅“蝎子”可以运作自如，一直为资金所苦的奥路菲也可以暂时解得燃眉之急。可是此刻的史昂却高兴不起来。沉吟着，甚至忘了回答亚路比奥尼的话。
“牧羊大人，”见史昂沉默不语，亚路比奥尼竟出人意料地先开了口，“主人想向您要一束紫薰。”
“紫薰？”史昂万分诧异地看着亚路比奥尼，这是前所未有的要求，并且竟由亚路比奥尼向他提出。连一旁的沙加都不觉侧了侧头。
“是的，牧羊大人，”亚路比奥尼神色如常地回答，甚至没有回避史昂惊讶的目光，“卡妙先生喜欢花。”
“卡妙！”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史昂不觉低低地喊了一声。虽然声音很轻，但亚路比奥尼已敏锐地察觉了，他欠了欠身，仿佛是准备好了回答史昂的询问。
“卡妙就是米罗一个月前在冰窟发现的那位水瓶卡妙？”史昂很快回过神来，问道。
“是的，大人。”亚路比奥尼回答道，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月前的情景。那天他跟着主人在驻地附近巡查，主人又毫无畏惧地骑马上了冰窟，这些冰窟为他们提供了天然的屏障，因为每一个人都害怕它们，当然，这“每一个人”不包括他那向来不知畏惧不知天命的主人。然而这次，他们发现了一个人。
“他说他犯了罪是吗？”史昂轻声说，半像询问，半像自语。
“是的，大人，”亚路比奥尼皱眉看了看史昂，卡妙的事，主人早已冒险亲自到公爵府来解释过，为什么史昂在这个时候又再一次地问起，“卡妙先生在帕蒂南犯了罪，所以想要冒险穿越冰窟到瑟恩特来。”
史昂点了点头，那一带冰窟是瑟恩特和帕蒂南的交界，从前也曾有人犯了罪而企图穿越冰窟，极少数成功了，而大多数则将躯体和灵魂都永远留在了那片冰的土地上。这一番说辞听上去并无破绽，他又陷入了沉思。
“不过，”亚路比奥尼竟绝无仅有地回答了询问之外的事，“那位卡妙先生怎么看都不像会犯罪啊。”
听上去只是一句随意的感慨，史昂却愕然抬起了头。亚路比奥尼从不说任务之外的话，不做任务之外的事，这从九年前他被米罗俘虏并称其为“主人”之时起就开始了，这句话绝非随口说出，“蝎子”那里因为卡妙也许已同样出现了异常。
二十年来，史昂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心乱过。卡妙为瑟恩特带来的是巨大的危机，然而这又是第一次，米罗向他提出要求，尽管只是一束紫薰。记得米罗上次来公爵府，他看到他那双蓝眼睛里流露着怎样的兴奋和欣喜，他说：“我的朋友卡妙。”听到米罗说“朋友”，同样也是第一次。那个大男孩，看上去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但这次，似乎不同了。如果把卡妙•阿奎里亚斯伯爵的事告诉他……史昂不忍再想下去。
“亚路比奥尼，”史昂已下了决心，“有传言说苏兰特王子在阿索斯遭到了‘蝎子’的袭击，伊西多尔已经开始调查此事。”
“这不可能！”亚路比奥尼坚决地大声道，“主人从没有让人在京城附近干过。”
“那么是谁擅自行动？”史昂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不满。
“大人！”亚路比奥尼强压着内心的怒气，史昂竟然怀疑“蝎子”，他觉得受到了侮辱，“大人，没有主人的命令，不会有一只‘蝎子’出动的！”
“很好。”史昂走到壁炉前，将肖像旁插着的一束紫薰连瓶一起递给亚路比奥尼，“告诉米罗，让他查一下这件事，最近就不要出动了。”
亚路比奥尼接过紫薰，挺了挺身子，答了最后一声，“是！”转身走了。
门在亚路比奥尼的身后关上，许久，房内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您这样做，穆一定会高兴的。”沙加终于打破了沉默，轻声道。
史昂长叹了一声，穆啊，你将怎样的困难交到了我的手上。不过，你放心吧，不到无路可走的时候，我不会将此事告诉米罗，“至少暂时，米罗不会有任何会引起怀疑的举动了。”
希望一切顺利。史昂点亮了火烛，烛台上那几团摇曳的火苗仿佛映出了他心里隐约跃动的不安。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蝎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