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事变 ...

  •   “什么!?”这两个字几乎是被这姐弟俩同时发出来的,荣欣直接猛地站了起来,似乎岔气了,不大舒服地皱皱眉。永瑆缓了缓表情,走到荣欣身边扶她坐下,嘴里无奈地数落道:“你也不小心点……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这让我怎么放心。”

      听闻自家姊妹有了皇室血脉,坐稳了亲王福晋的位子福长安也不见得有多开心,手攥得紧紧的,新换上的玉扳指也几乎给掰成了两半。他无意识地将那扳指来回拨弄着,磕在桌子上咔哒咔哒地响,这声音终于将那沉醉在幸福中的两人惊醒,永瑆正色地问道:“刚刚才听说,福康安奉命去镇压流求民变,你可知此事?”

      荣欣自不必说,福长安则神情恍惚,慢慢地摇摇头。永瑆多少也是听闻了这兄弟争执才贸然进宫打听消息的,不想一来就听说这等事,当即皱眉道:“这么说我便有些悬得很了。福康安征战多次,这我自然心里有数。只是这回……”他意味深长地顿顿,才继续道:“有些话我也不好说,只怕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福长安憋了口气,一听这话,登时站起来,浑身的血涌入大脑,恨不得一巴掌甩他脸上,但他残存的一点理智还是逼着他坐了回去。荣欣也一脸不悦地道:“爷,你这话未免不当了吧。我们富察家的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你说这又是什么意思。”一时激动,她竟忘了自己已经是爱新觉罗家的媳妇,早不再是富察家的人了。

      永瑆苦笑着摇头,“我没别的意思,真没有,有的话我也不便说。若我只是旁观我当然乐得看着局面发展,但毕竟是你幼弟,况且我也没立场说什么的。”他转头看向福长安,“你年纪不大,但是我相信你对事情应该也有自己的判断,我只是把我所知的告诉你而已。”话虽如此,但他也抱有另一层意思,傅恒去世后,这富察家继承人究竟如何,经此一事恐怕就能试出来了。

      “多谢和亲王实言相告。”福长安跪下行礼,又转向荣欣面无表情地说道:“姐姐保重身体,有时间回家来看看吧,弟弟姑且告辞了。”荣欣勉强地笑笑,“你快回去吧,我替你向皇后娘娘告假。”

      福长安嗯了一声,转身匆匆地往外走。“长安!”走到门口,荣欣又出声叫住了他。福长安站住脚,却没有回头。“我相信……你也要相信珊琳,他不会出手害自己兄弟,他……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的。”她语无伦次地说道,像是努力说服他,也像是在说服自己。福长安没有说话,听完后依旧步履匆匆地走了。

      “你阿玛额娘真会教育孩子,这四兄弟们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永瑆摇着头叹道。荣欣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福长安刚刚坐过的位置。“富察家的男孩子,哪个是为了自己活着的呢。”过了良久,她只是苦笑了一声。

      福长安从没觉得这紫禁城这么大过,他几乎是拼了命地在跑,在往前。他要回家,他要去问二哥。他不相信二哥会做这种事!是,二哥是把三哥赶了出去,二哥是变了,但他不信,他不信二哥会真的对他兄弟动手!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大哥去了战场,再也没回来,筠亭哥也是,他记得那时二哥亲手为他们刻的灵牌,他还记得二哥那时的表情!是,这些他都记得。虽然他是和二哥闹翻了,但兄弟情,哪里这么容易断呢!

      路上遇到了很多人,认得的,不认得的,身份比他高的,比他低的,然而福长安连放缓脚步看清楚的时间都没有,他只是在努力地跑着。他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拼命过,没有,在战场上那个随时可能丢命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在自家骑射场里。他觉得自己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胸口阵阵刺痛着,然而他还在拼命地跑着,仿佛他跑快一点,那个所谓的真相就能更易接受一些。

      没有,没有人阻拦他,也许有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但此刻他真的顾不上这些了,连富察家的形象都顾不得维护了,他只有跑着,用最纯粹的运动去发泄,去哀悼。他打定主意说服自己不去相信那所谓的透露,但他分明的感觉到,自己每滴汗水都在为自己那位失意离开的兄长哀悼。有那么几刻,他几乎已经预料到了最终的结局,他开始放慢脚步,他好奇自己还跑什么。但他不敢放松,他走两步,突然脑子里闪过漫天白幔和黑黢黢的棺木,他又像疯了一样重新向前跑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宫,也许是因为他一身的公子哥的打扮,也许是因为他这副不要命的架势。他只模糊的记得自己冲过了几条街道,然后是熟悉的府邸。

      看到这扇门,他却有些怯懦了。他终于真正停了下来,每一寸皮肤都在忍受针扎般的疼痛,他喘不上起来,他几乎站都站不住了。他打定主意不再想,只是脑子里不时地闪过大哥和筠亭哥的灵牌,荒凉的明瑞府,还有满世界的白色布幔。每一次,就像是冰一点点地钻进血管里,然后融化,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但他分明感觉到胸口那快一点点被撕裂。

      他还是决定进去了,门口的小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大汗淋漓几乎随时要倒下的人,不敢相信这是自家四爷,他冷笑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吩咐道,“扶我去二哥的书房。”小厮忙不迭地上前搀住他进屋,扯着嗓子喊,“四爷回来了!去通告二爷!”

      他们扶他到一间屋里坐下。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二哥的房间,他只在很久很久之前来过这里。屋里一片漆黑,小厮们都默默退了下去。他听到点火的声音,一根蜡被点燃了。“长安,你怎么了。”福隆安的声音喑哑,有点奇怪的压抑。福长安看着他,他出乎意料地穿了件茶白的袍子,外罩水绿色马褂,面色苍白的如同身上的衣裳一样,嘴唇开裂,和神采奕奕的和硕额驸、一等忠勇公判若两人。

      福长安看着他这幅样子,似乎不忍再质问他什么了。他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三哥他……”福隆安伸出一只手来摇了摇,血一样红的翡翠扳指在苍白的手指上尤其刺目。他皱紧了眉,几乎是很痛苦地开口:“瑶琳……瑶琳他上战场的事,我是才知道……他八成是为了逃开我吧。”

      福长安只觉的全身的骨头那一刹那都松了,尽管依旧难受,却感觉像是晒在太阳下,全身暖洋洋的,此刻他几乎无法理解福隆安痛苦的表情,在他看来已经没有比现在更值得开心的事了,只是上战场而已,他相信三哥不会让他失望的。兄弟们终于可以和好了,还有什么难过的呢?

      “是我……是我逼得他如此的,流求,那么远的地方……海兰察说他急着赶路根本不顾及自己身体……若不是我,他何至于如此……”福隆安像是垮了一样颓然地喃喃,他一直都相信自己是对的,逼走瑶琳,喝退长安,他一直坚信就算兄弟们不能理解,但自己确实是为了他们好,自己无愧于阿玛额娘。可这一刻他突然怀疑了。自己想那么多,真的帮到他们什么了吗?瑶琳去了流求,蛮夷之地,他几乎不能想象那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怎么坚持下来。长安呢,长安小心翼翼地如履薄冰,差点和自己决裂。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二哥。”福长安叫了一声,试图起身,却又一阵剧痛瘫了回去。福隆安踉跄几步到他面前紧紧地捏住了他的手。“长安!?长安你没事吧!?”他的声音里充满急切的担忧,福长安无声地点头。他看着强忍着疼痛的弟弟,眼眶发胀,像小时一样,让福长安靠在他的胸口,轻轻抚着他的背,无声哽咽。“哥错了,哥真的错了。长安你以后想怎样就怎样吧,上战场也罢,看不下去归隐了也罢,哥不管你,啊,天大的胆子哥替你扛着。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啊……”温暖的液体一滴滴滑在脸颊上,福长安吃惊地抬头,却发现自己心中无所不能的哥哥在哭,无声的落泪。

      不知过了多久,福隆安终于重新冷静下来。他冲着福长安笑笑,道:“看你这样子,直接从宫里冲回来的吧?告假了吗?也不知宫里侍卫怎么放你出来的……”

      “爷,四爷。”管蓝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面色严肃地打千,起身低语道:“钮钴禄侍卫来了。”

      他又跑来做什么?福长安皱了眉不说话。福隆安点点头,也顾不上尴尬,提起衣袖拭拭脸上的泪痕,直接让管蓝引他进屋。和珅果然很快走了进来,夹了个皮箱子,见着两人,面色也不大好看,见了礼后将那箱子随手搁在一边。

      “那是什么?”福长安问道。福隆安皱皱眉没说话,和珅见福隆安没反应,便开了箱子给他们看了一眼,金光闪闪的一片,便合了箱子放好。“连本带息,谢谢大人了。”福长安莫名地拧紧眉头,也知道这不是重点,便没有追问。和珅顿了一下,继续道:“恐怕有不妙了。”

      福隆安眼神动了动,很快恢复原样,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讲?”和珅沉默了一会,看看门,道:“要来了。”

      几乎在同时,门被撞开,金泰惊慌失措地冲进来,瞬间跪倒在地上,“四爷,夫人小产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