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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琐事 ...

  •   福长安几步走进了院子里,满园姹紫嫣红的花却刺痛了他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呢?他喃喃地问自己。二哥说的话是必定得听的,从记事起这边被他奉为了准则。二哥是他兄长,短短不会害他。虽然富察家的每个孩子都有为自己做出选择的权利,但是二哥明显比他成熟了很多。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他想着,又想起那个少年,钮钴禄善保。严格说来他也不算少年了吧。初见时他就明白这个人不简单,这一切倒像是个局,等着他跳了进去。那人结识自己的目的也肯定不是那么单纯的,就算是后来,想自己坦白他的身世,也断断不只是为结交一个朋友。既然如此,那还犹豫什么呢?可是,看到那少年眼里的真诚和那明媚的笑容,他怎么都不忍心怀疑,这样一个人,会欺骗自己。

      最近烦心事怎么越发的多了。福长安叹口气,仰头看一看一片苍茫的天,只觉得眼睛疼,低了头,又觉得辫子垂着沉甸甸的。心里愈发乱,手里碾碎了几片花瓣,随意扔到了一边。

      “四爷心情不好,切莫糟蹋了那些好花。”带着点笑意的打趣的声音传来,一身白衫略显单薄的少年倚着门微笑。

      ……竟是不自觉地走到这儿来了。福长安摇摇头,走近了两步,站住,看着他慢慢地说,“善保,身体好爽利了没?也不穿件外套就搁外面走,再着凉了怎么处?”

      钮钴禄善保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我又不是娇气的,从前家里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他像是突然想起了眼前这位也算是自己评价娇气的了,于是冲着他歉意地一笑,“说真的,长安,我正想找你呢。”

      “怎么,有什么事吗?”福长安又走近了两步,他可不觉得这位是会因为缺了什么或者仆人小厮怎么亏待他就跑来跟自己告状的,那必是有什么正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这身上的伤也差不多好利落了,怎么着也不可能在你们府里住下来不走了,这几日看你们府上忙忙碌碌地像是在准备什么大事情,我就更不便打扰了,所以准备跟你们告辞。”善保淡然地解释,请他进了厢房,果然是物什都被收拾整理好了。

      福长安皱着眉,环视一圈过于奢华的厢房,眉锁得更紧了。“怎得这就要走?我看你身子骨还虚得很呐,这么急做甚么。有人为难你了?”

      “哪能呢?你想多了。”善保还是悠然地笑,看来是早就计划好了。“长安,你心里清楚得很,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不可能一直赖在你们府上。”他拿了几个细瓷茶杯,慢慢注入一杯茶水,正是碧螺春,福长安闻着竟是和自己拿的相差不远的,于是眉眼舒展了几分。

      “那好吧,我陪你去向阿玛告别,送你一程。”福长安拿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的茶水,把杯子搁在了桌子上。

      两人于是出了厢房,先去正屋拜谢傅恒,傅恒只说是近来身染微恙,没有见人。再去拜见福隆安,倒是见了,客客气气地对善保表示了挽留,便放他离开了。

      福长安送着善保走到了傅恒宅正门口。善保牵了匹马,回头看着他笑道:“就到这,赶紧回去吧,不然小心二爷再训你。”

      福长安因他知道了这等丢脸的事,有些羞赧地应了,“那好,你以后可得好好保重身体。”

      马儿停住脚步,有些不耐地鼻孔出着气,低头蹭着善保抓住缰绳的手。善保没有管它,也一脸郑重地对福长安说道:“来年朝堂上希望再见长安。”

      “那是自然。”福长安傲然抬头,两人对视,齐齐大笑,同时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福长安忽然顿住脚步,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怎么那么像是济伦?说起济伦,他倒是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一块玉佩没给他。于是转了方向向济伦的屋里走去。

      “四爷!”门口的小厮见了他,忙不迭地弯下身打千。福长安草草扫他一眼便顿了脚步,向屋里看去,“哥儿这会是在屋里?”

      “回四爷,哥儿确是在屋里,但哥儿今儿不知怎的心情不大好,叫奴才在外头看着,不放任何人进来,所以您看……?”他半是揣摩着这位爷的脸色,把那句“刚刚准备去找您又突然跑回来了”这句话咽了下去。

      福长安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径直往里走,那小厮见状也要拦他一拦,福长安沉了脸呵斥一声:“奴才!怎得,想挡主子的路!?”那小厮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乖乖靠边。

      拂了珠帘子走进去,屋里点着香,也不知是什么,一点甜腻的味道,闻着他直皱眉。屋里摆设富丽堂皇的,虽说是常被福隆安嘱咐下来不的娇惯着,但到底是皇室血脉,又是富察家的嫡长孙,自然是非同寻常的厚爱,他自己也没少派小厮来打点些新鲜玩意。

      丰绅济伦倚在那张紫檀木雕花桌上,正在练字,那桌子还是宫里赏下的东西。福长安走进了两步瞧,虽说是笔画稚嫩,但到底有了点意味在里面。

      “有两日没见,字写得有长进呐。” 福长安突然出声夸奖,把丰绅济伦吓得一颤,手里的笔抖了,一片墨色渲染开,那幅字自然是也毁了。“可惜了。”

      丰绅济伦平复了眼里纷纷乱的情感,起身平淡地行礼,“丰绅济伦给四叔请安,蒙四叔谬赞了。”

      “快起来,一家人还客气什么。”福长安自然能感到他话语里的疏远,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乱,牵强挑着嘴角扶他起来。

      丰绅济伦侧转身子不着痕迹地避开,“怎敢劳烦四叔,礼不可废。”

      “济伦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二哥他又训你了?”

      “阿玛待侄儿自是极好的,四叔不必妄加揣测。”济伦站起后便垂着手,一脸恭敬,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问一句答一句,也不理会福长安疑问的眼神。

      “好吧。”套不出来话,福长安只得放弃,决心回来必要向二哥学习一下套话的技巧。他从袖口中取出那块安放许久为了拿到手付出代价惨重的玉佩,轻轻递给丰绅济伦。“济伦,你那块玉佩不是不小心摔碎了么?我这又买回了一块,你看看怎样。”

      丰绅济伦眼里先是泛出几分惊喜,看着那块难得的羊脂白玉这神情却一点点淡了,直至化为乌有,袖口中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多谢四叔厚爱了,四叔的情谊侄儿心领了,只是这礼物过于贵重了,侄儿是断断不敢收的。”

      福长安这下算是真蒙了头脑,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济伦却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又继续说道:“四叔见谅,侄儿着实有些急事待处理,四叔可以在侄儿房里稍坐片刻,侄儿告辞。”他一连趟地说完,看都没看福长安的眼睛,再次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了。

      屋外有个着了玄色衣袍的男子站了很久,看到丰绅济伦大踏步地走出来,淡淡地笑了。“富察家的孩子不能依赖任何人,即使他是你的叔叔。”

      济伦低头不语,乖乖地听训。

      “他是你叔叔,所以不得对他失礼。”福隆安的眼神落在丰绅济伦脸上。“像你刚刚那样做的还好,不过还是有些冲动了,要学会冷静对待问题。亲人就保持在亲人的距离,更近一不对谁都没有好处。过两日你大伯的葬礼办完,我便差人送你去你额娘那住一段时间。那块玉就先拿着吧,他可是差点把自己卖了才换回来的。”

      最后的话里带了点笑意,济伦惊疑地抬头,只看到自己阿玛似笑非笑的表情。

      福隆安收回了刚刚的表情,继续道:“我会抽空跟他解释明白,你们这么僵着也不好,最重要的是,”他看着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不要妄想得到不属于你的。”他一字一顿说完了这话,便飞快地走了,找小厮去传话过几日送济伦回公主府、

      福长安在这香气弥漫的屋子里坐了片刻,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最后他使出剩余的力气,大声喊来了人。

      “四爷,有什么吩咐?”来人看着一脸疲惫的长安,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您可是身子不舒服?需要小的通知老爷么?”

      “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阿玛了。”福长安喃喃地说道,又掏出了那块被修补好的玉佩,连同手上这块一起交给济伦的贴身小厮,“等你家哥儿回来气消了再给他。”

      小厮恭敬地接过,正准备退下,又被他叫住了。

      “等等!”

      “四爷,还有事么?”

      福长安费力地支起了身子,想了想,又嘱了一句:“去我屋里,把上次二爷赏的上等的檀香拿来给哥儿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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