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前传] 神逝》松寥片石

17、17、王母

　　太子妃最终没能在我这里再逗留多久，她的丈夫犹在天际那头等她。她离去之前，我因自觉先前涕泪满面的模样太过丢人，不免有些讪讪，忍不住便多问了一句：“玉帝不过让你传个话给老君，传完也就罢了，干什么非得跟着我到天河来？”

　　太子妃闻言，目光变得有些古怪，微微笑了一下：“你真想知道？”

　　我刚想干笑一声把这场面糊弄过去，太子妃却已继续道：“沉香说，就现下这情势，你约莫很需要找个人哭诉，于是便打发了我来。”

　　我怔了一怔，想要说什么，太子妃却已轻盈起身，长袖一拂，已然腾云而去，竟不给我追问的机会。
　　我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变小，终还是打消了追随她到天际尽头，暴打某人一顿的念头。

　　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再次懒洋洋地坐回原位，我漫不经心地道：“贵客莅临，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一声轻笑传来，贵妇装扮的雍容女子自廊柱背后现形，满脸的正气仿佛方才听人墙角的人不是她一般。

　　“敖木易。”她和气地喊我的名字，却又不失一分威严。
　　我心不在焉地抬了抬眼睛，随后便又低下头去，伸手去捞太子妃带来的一盘瓜子，嗑嗑嗑。

　　贵妇并不介意我的失礼，眼中依稀还有几分笑意。神色自若地在我的对面坐下，她慢条斯理地道：“你若不想明日早朝陛下降旨封你个什么大元帅大将军大天王的……”

　　我嗑瓜子的手顿时僵在半空，却见贵妇欣然一笑，继续道：“便在这里将话与本宫说明白了。”
　　很显然，这个女人早就看出我宁可上吊也不会去灵霄殿上受玉帝的任何封赏，这才如此肆无忌惮。

　　我叹口气，也不再做作地端架子，只是有些索然地道：“该我做的，我不会逃也不会躲，娘娘大可放心。”
　　王母闻言，竟也同样叹了口气，面上完美的笑容似也露出了一丝裂痕。我颇有些惊讶，王母却已收敛了神色，只淡淡道：“原来你早就知道。”顿了顿，她细长的柳眉微微一扬，显出些许英气，“杨戬告诉你的？”

　　听到这个名字，我有些恍惚，半晌才回过神来，苦笑道：“不。”

　　他不曾告诉过我任何事。包括他曾经做出的那桩桩件件宛如传奇的大事，包括他与娘亲那段惨不忍睹到极点竟成了佳话的良缘，更包括了……我真正的名字。

　　敖从母姓，木易为杨。我想他们谁也不曾想到，敖木易这个儿戏一般的名字并不仅仅跟随了我十年。我因了他们那句“回来之后定会给你取个像话的好名字”等了整整百年，且势必将永无止境地等下去，直到那一日来临。

　　杨戬为了满足老婆“你就再为我丢脸一次”的莫名要求，极度可耻地给亲生儿子起了这么个被整个三界所有熟人笑话的名字，但最后首先受不了亲朋好友诡异目光的却还是他的老婆本人。然而再一次以不变应万变的某人虽还是赢了老婆，却到底输给了命运。
　　他再也没有机会给我一个“像话的好名字”的机会，我将一辈子顶着这个名字，让整个三界笑话天庭的前任司法天神乃是个惧内的妻管严。

　　每当想到此处我总会忍不住想笑，只是如此笑意，终究只能在嘴角溜达不过片刻。

　　王母的询问声在耳边响起，我定了定心神，轻笑道：“娘娘不必多虑，我虽没他那么厉害，拖点时间的能耐还是有的。”
　　封印的缺口是怎么回事我并不清楚，只是念及昔年玉泉山上那个困了我数百年的阵法，到底能猜出一二。

　　元始天尊早已料到封印之力会随时光流逝而渐渐变弱，因而时刻不忘潜心钻研补救之道。昆仑阐教的阵法天下无双，当年用在我的身上便足可见其效果。后来我虽离开了玉泉山，但以元始天尊的修为功法，想必也已将阵法疏漏摸了个清楚，应也不需要我这活的试验品了吧。

　　只可惜了我那位活宝师祖，大约还一心在为我能在阵中一日千里的修行速度而高兴吧，如今想来真是对不起他至极。

　　只是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纵观整个三界，习练九转玄功的只我一人，能控天眼的亦只我一人，若不由我出面吸引那自封印缺口而逃出的魔族中人，三界之中还有谁还有这个能力？
　　而若无法一次性将出逃的魔族一网打尽，那么天庭即将面对的势必是没有尽头的挑衅。哪怕打得过，终究拖不起。

　　而只要由我借助天眼和九转玄功之力，吸引到所有逃出的魔族的注意，令他们在一段时间内同时出现在同一地点，阐教自然便能与天庭及西方再次合力将之驱回原本的封印之中，而后堵上缺口，一切便又将恢复到缺口出现之前。

　　“不过这件事倒不是我自个儿猜的，”我看着王母狐疑的目光，忍不住笑了一笑，“却是由老君相告。”

　　王母沉默片刻，忽然也是一笑，开口道：“陛下那边由我去说，明日早朝他不会提及你……今日我允了你的假，你还有一日时间。”

　　我听出王母的意思是让我四处走走，该告别的告别该留念的留念，不禁微微一怔，稍低了眉，摇头笑道：“那便多谢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