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落樱绯绯》未止未央

10、第十篇 玉诞

　　绝望是刻骨的悲鸣，盘旋于阴郁未明的天际。

　　他握着她的手，可以感觉到她忽冷忽热的体温，可以感觉到她汹涌动荡的灵压，可以感觉到她的生命点滴流逝。
　　他的手不禁颤抖，他的心近乎痉挛，他的汗渗透他的衣襟，他感到时间那夺命的剑，一寸寸逼近他的喉咙，令他阵阵窒息。
　　为什么还不回来，谁来救救她？谁？
　　他越来越无力，越来越憎恨，越来越恐惧，越来越绝望。
　　他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咆哮，“救不了你,我来替你！替你痛苦！替你死！”
　　他看着她，然而，无能为力。

　　沉默令人窒息的在房间内蔓延，浦原和夜一微垂着头，回避着白哉灼热的目光。
　　“救她。”白哉由牙缝中挤出干涩的两个字。浦原微微的转开了头。
　　“救她！”他无法按耐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颈项。
　　“不要！”夜一扑上去，试图架开白哉的刀。
　　而浦原已经赤手握住那锋利的刀锋，鲜血顺着白哉的刀身蜿蜒、流淌、坠落，在地板上散落成一朵朵暗红色花瓣，渐渐，聚集为一滩。
　　浦原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心也空空的，似乎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什么都无法触及，唯有广袤的虚无。
　　“哈…哈…哈……哈……”浦原突然爆出一阵狂笑，“多么愚蠢啊！我是多么愚蠢！愚蠢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愚蠢的以为自己可以超越于命运，甚至于神！原来，我也不过是为人操纵的棋子，微小如地上的蝼蚁。救她？我一直以为自己在救她！然而……”
　　“不要再说了！！！”夜一急促的打断他，“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不要。”
　　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我们还有机会的，不是么？这样耗下去，绯真她一定会死的。试一下吧，那个方法……”
　　浦原眼睛倏的被水气弥漫，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了，缓缓昏暗了。是啊，他的错就由他来承担，他的罪就由他来背负吧。无法希冀任何人的原谅，因为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浦原无言的点点头，默默的平复自己的情绪。
　　夜一拉住白哉的手肘，把他拖出了房间，“你留在那里，会妨碍浦原的。我们…在外边等吧。”
　　白哉木然的随她呆立在门外，脑海里萦绕的只有绯真、绯真、绯真………

　　夜一担心的望着白哉，这个孩子…已经陷得这么深了么？如果绯真她死了，怎么办才好？怎么办？那真相应该让这个孩子知道么？
　　她的思绪不禁回到之前，在大灵书回廊发生的剧变。

　　“放下手里的文书！” 背后声如洪钟的声音里透出镇定沉稳，以及所向披靡的自信。
　　浦原一震，手里的文书几乎脱手，是山本元柳斋重国总队长，他怎么来了？
　　浦原与夜一同时缓缓的转身，手不由自主的齐齐按在了斩魄刀的刀柄上。
　　山本元柳斋重国宛若泰山般立于大灵书回廊的门口，灵压如同奔流的烈火，只是远远站着也能感觉到那灼热的力量。
　　气势上便已经输了，浦原与夜一对望了一眼，稍带沮丧的放下握刀的手。
　　“您这么晚来大灵书回廊有何贵干？”浦原抢先一步发问。
　　山本元柳斋重国哭笑不得，“这句应该是我问你们才对吧？大灵书回廊擅入者死！这是条老规矩，我还没老到记不住。不过你们似乎已经忘了。”他如炬的双眼扫视着两个人。
　　浦原一摊手，“逛着逛着就迷路了，没办法，我们也许患了失忆症。正要找四队长看看，先告辞了。”他拖了夜一要走，却发现夜一的颈上已经架了一把斩魄刀，定睛一看正是严灵丸。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了。大家都在等你们了。” 山本元柳斋重国状似无意，轻抚着他的流刃若火。
　　“这是真央四十六室的命令，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顿了一下，“显然不是插科打诨能应付过去的。你们…好自为之吧。”虽然，担心下属，但是他只是队长，执行真央四十六室的命令是他的职责，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吧。
　　浦原微微点点头，总队长的提示他心领了，事到如今，他也很想知道真央四十六室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地下议事室已经聚集了真央四十六室的全体人员，然而，依然显得空旷而寂静。
　　空气在其中也仿佛凝固了一般，死寂徘徊在地下议事室里，久久不散。
　　“二番队队长四枫院夜一、十二番队队长浦原喜助奉命带到。” 山本元柳斋重国总队长在议事室门口汇报了一声，就径自退去。
　　浦原和夜一径直走进大门，站在议事室的大厅中央。

　　“在净灵廷暗藏瓦史托德，从而导致实验室爆炸。浦原喜助汝可知罪？”一个声音在指责。
　　他昂起头，“饲主计划令无数无辜的人死亡，尔等又知罪了么？”
　　“大胆！”声音在颤抖，“吾等是为了整个尸魂界，其中缘由岂是汝等所能尽悉！”
　　“是，我不懂！不懂尔等将如何令无辜死去的人得以安息！患巨嗜而死的人连尸体都不会留下，只会散落成灵子，或形成灵子黑洞。尔等何其残忍，为了所谓的‘崩玉’，竟然杀人无数。可怜他们至死仍以为是身患绝症，哪知是尔等所害！”浦原的愤怒一瞬间爆发。
　　“……”声音沉默了一阵，再次响起时多了份无奈，“这其中确有不得已的缘由。浦原，吾等无法希冀汝的谅解。但是，汝的确是个天才，竟然无师自通的创出了‘虚核’。与吾等设计的‘崩玉’恰好反其道行之，两者同为灵子的聚集核，一个吸收死神的灵力，一个吸收虚的灵力，相反相成，互为弥补。虽然，就单一一个个体而言，两者都无法保持持久的稳定。然，如果能相互结合，融为一体，则可想而知其威力和稳定性都会大幅提高。如今，绯真体内的‘崩玉’与汝开发的瓦史托德体内‘虚核’结合在一起，完整的‘崩玉’即将被创造出来，汝也是居功不小。”
　　浦原紧紧咬着他的唇，紧握的双拳，指甲几乎刺破他的掌心。夜一担心的望着浦原渐渐苍白的脸。
　　“狗屁的功劳！”浦原突然暴出一句，蓦然转身，“要定罪就快定，没时间听你们罗嗦。”
　　“是么？”声音俨然胜券在握状，“那个女孩生命垂危，汝难道弃之不顾？”
　　浦原动容，缓缓道，“难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办法是有的，但是汝要答应吾等一个条件。”
　　“说吧。”
　　…………

　　浦原凝望着病榻上的绯真，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体内的灵压一会急剧升高一会陡然降低，她体内的灵力似乎都聚集到一处。那里就是崩玉的所在吧，浦原想。
　　据真央四十六室所说，崩玉最初会以饲主为媒介吸收灵子，但是，一旦长成完全态，就会释放大量灵力反而吞噬饲主。如果不快点把崩玉取出来，绯真唯有一死。
　　浦原取出怀里的手卷，植入崩玉的方法就记载在这手卷上，反之，取出的办法……也许他做的到。得到手卷的条件是必须把取出的崩玉交给真央四十六室，并协助真央四十六室将崩玉完全化。棋子？抑或帮凶？他压根就是个凶手吧？
　　他苦笑的摇了摇头，轻轻撩开绯真额头湿濡的头发，将唇浅浅的印在她额头上，“别怕，我会陪着你，一直。”

　　良久，夜一觉得自己已经近乎石化了，四肢和感观都有点麻痹了。
　　浦原终于推门而出，“成功了？她还活着？”夜一迎上去，浦原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白哉早已越过两人的身边，冲进房间里去了。

　　是的，她还活着，她的呼吸变得平静多了，体温也很稳定，灵压也……灵压……灵压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不，不是消失，而是那灵压细微到几乎感觉不到，甚至比新生的整还要虚弱很多，很多。怎么会这样？
　　“我只能做到这样了”，门外传来浦原无力的声音，“她还活着，但是已经不是死神了，甚至不如普通的整，对不起。”
　　是的，她活着，他无法奢求更多，他也是。
　　白哉跪坐在绯真的身畔，久久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在心底重复，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刚才的一切都晃如一场噩梦。她活着，而他仍然觉得不安，感到恐慌而没有真实感。他俯下身，将他的脸挨近她的脸，他的唇贴着她的唇，他的呼吸合着她的呼吸。是的，她还活着。是真的。

　　“请跟我们走吧。”几名隐秘机动队的死神闯了进来，对浦原说道。
　　夜一吃了一惊，上前道，“我没有下命令，你们怎么来了？”
　　躲避着夜一的眼睛，“是山本元柳斋重国总队长的命令。同时命令夜一队长暂时停职反省，等待处分。”
　　夜一大怒，灵压陡然升高，便要发难，浦原却按住她的肩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我跟他们去了。绯真，她……”
　　夜一扭开头，泪水在眼眶微微转了转，强自忍了下，“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你……自己小心。”
　　浦原强扯出一抹微笑，暗暗握紧手中的崩玉，大踏步走出去了。

　　迷失的云掩映着黯淡月光，所谓心者不过浮埃，游荡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