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暮小小传》番茄跑蛋

47、他X的！初吻没了！

　　我吃力地睁开眼，却发现这里既不是华山那客栈也不是熟悉的马车顶棚，而是一间白得像雪洞一样的空房间，只有两张凳子和一张桌子外加我身下这张床，连扇窗都没有。桌上烛光摇曳，似乎是晚上，却因为这间房子全白的关系光线非常刺眼。我摸了摸身子底下，倒是绵软得可以。嗯！舒服舒服。
　　我张口想喊人，却发现开不了口，嘴巴一张脸就疼得厉害。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疼疼疼！妈呀，肿得那么高？破相啦！
　　老师啊……快救救我的脸吧！诶？老师怎么不在？
　　我左顾右盼，他的确不在。
　　凌木头也不在？暮晚弟弟和武暮北呢？人都去哪里了？
　　这里……这里是……是哪里啊？
　　我有些心虚有些恐慌地站起来，脚底下的地板有些晃，倒像是坐在船上。
　　门这时开了，我如释重负满心欢喜地转过身，却发现进来的不是老师，也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而是……
　　“谷……呜呜！”（翻译：谷候雪）
　　我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使劲揉了揉，可谷候雪还是谷候雪，哪里都没有老师的影子。
　　我又惊又怒：“无露系呢？”（我老师呢？）
　　谷候雪走近笑了起来，抬手作势又要搧我。我吓得急忙缩回脖子反射性地闭上眼睛，只听“啪啪”两下，我脸上一左一右多了两块膏药，冰凉刺激，不过挺舒服。

　　“脸肿得这样高，都不知你在说些什么。算了，你且听好了，十日之后我用你去换无音剑，别想耍什么花样，也别想自尽，否则我就把你那帮朋友杀个干净。听兰，竹玉！”谷候雪朝门口唤了两声，跟着闪进两个白衣服的女孩子来，“这十日内这两人任你差遣，有什么注意的地方她们自会告诉你。记住，别耍花样！”
　　撂下几句威胁的话，谷候雪抬脚刚想走，我就不要命似的上前想扯他衣角。而那两个白衣服的女孩子动作却比我更快，我这手才沾到谷候雪的衣服那么一下，那两女人立刻把我架了起来，拎得老远。
　　“吾有护误书！！！”（我有话要说。）
　　我嘴里呜呜乱发声音，谷候雪刚抬起来的脚板终于又放了下来，转头问道：“你有话要说？”
　　被倆美女架着的我猛点头。
　　谷候雪手一招，美女们立刻把我放了下来，其中一个晃了一下没影了，过了会儿好像变魔术一样又出现了，手里捧着笔墨纸砚，将它们无声地放在桌上。
　　“用写的吧。”
　　我犹豫了一下，坐下抓起笔写了起来。

　　刚写了两个字，旁边谷候雪就发出讪笑声，我边写边气得七窍生烟。他X的，要是我现在脸还好着，非得骂死他！
　　总算吃力地写好了，谷候雪伸出两根手指头钓起我的大作，笑得浑身乱抖。
　　“嘿嘿……嘿嘿……真真是写的一手好字啊！”
　　我朝他怒瞪，而旁边那倆美女瞪我瞪得更厉害。
　　“嗯……这样……”谷候雪仔细看了看我的字，点头乱哼哼，“哼哼，就算剑不在他这里，我也要向他要。只有他与童真有关系，也只有他才找的到无音剑。我管他骗也好偷也好抢也好，反正只要你在我手里，不怕他不拿来。”
　　我怒极！伸手写了六个大字加一个大大的感叹号：“我不是他老婆！”
　　“这是什么字？”谷候雪突然指着那个感叹号问道。
　　“感叹号。”我写道。
　　“什么是感叹号？”
　　我白了他一眼，笨人，连感叹号都不知道！
　　……呃……不过古代好像是没有感叹号的哦……
　　“喂，我在问你什么是感叹号！”
　　谷候雪问得格外认真，这令我有些讶异。啊呀！没想到这个杀人如杀鸡的家伙竟是个好奇宝宝？嘿嘿，你越想知道我就越不告诉你！
　　我高昂着头拒不动笔，谷候雪也拿我没办法，总不见得把我的手砍下来，只得恨恨地瞪了我一眼之后扬长而去，只剩我与两个美女。

　　对面两个神秘美女一左一右站着，一声不吭。
　　我也一声不吭，准确的说虽然我很想认识两位美女，但我吭不了声。
　　大眼瞪白眼。
　　可惜她们长得一双美眸，我如此热切地看着她们，她们却只还以白眼。
　　又没书看又没人聊，要不是脸肿得不能动了我就吼几句歌解闷。因为实在是无所事事，于是我大头朝下趴在桌上打起瞌睡。不过瞌睡虫没来，脑子倒飞快地动起来了。
　　白痴也知道，这两女人肯定是监视我的，我想逃也逃不掉。就算我逃出去了，也不知这里是哪里，出去也没有方向，我在这里又没有家……

　　家啊……
　　嗯，很久没想起家了。
　　家里那电视那沙发那床那抽水马桶，还有天花板上那快要掉下来的墙纸……
　　那个清贫但快乐的家。
　　经常与我打闹的老爸、笑着看着我们玩耍的老妈……
　　我念的大学在外地，每次我大包小包地回家时总是闹到很晚，但家里那灯总是亮着的，楼下黯淡的路灯下面也总是会站着我的老爸，张开双臂笑着迎接我……

　　我记得他们头上有很多白头发。

　　老师说得对，我是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的。

　　来这里那么久了，却没有几次想起父母。
　　不是我不愿意想，我想过，来这里以后第一晚我一边哭一边给老师烤蘑菇。
　　我莫名地失踪，他们现在还伤心吗？是不是又添了白发？万一我回不去了谁孝敬他们？谁给他们养老送终？
　　心痛的不行，真的太痛了……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一个人，始终是太寂寞了。

　　不过幸好有老师在。
　　他虽然表面上对我凶巴巴的，而且死要面子、毛病不少、发起脾气来也很可怕……不过其实他很温柔，也很疼我，又聪明又善良，又很靠的住，而且长得又很……嘿嘿……
　　在这种时代，能理解我的恐怕也只有他。而且……与老师在一起真的很安心。只要有他在，野外、马车、客栈都是家，饭菜再难吃也都很有胃口，下厨烧菜弄得烟熏火燎也很满足。
　　老师……老师现在在做什么呢？会想我吗？会像我想他一样想我吗？
　　我很想他。
　　……
　　…………
　　………………
　　！！！
　　不对！我在想什么？！天哪！啊啊啊啊啊啊！！！
　　我抱着脑袋猛地直起身来，心口砰砰乱跳，一种莫名的悸动堵满了胸口，一股酸涩味道。
　　不要跳不要跳，小心脏我叫你不要跳了！……啊，不对！要跳要跳！不跳那不就挂了么？

　　我喘了几口大气，逐渐平静下来。一抬头，前面两美女瞪着我，肯定在想我是个神经病，接着我一低头发现桌子上都是水。
　　呃，是泪水。
　　他X的我哪来那么眼泪水的？丢脸丢死了！立刻擦掉！

　　“你擦什么呢？”
　　我正卖力擦着桌子，听到这近在耳边的声音我一惊回头，又是那个大变态！
　　“眼睛长着没看见么？！擦水！”我一点不客气，转头又擦。
　　“想不到你挺会哭的么。”
　　我怒道：“笨！这是我睡觉时流的口水！我擦我口水关你屁事啊！”
　　谷候雪邪恶地笑道：“嘴巴好了？说话顺溜了？这冰玉浮还不错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脸颊已经不痛了，一摸，竟然好了大半。我动了动下巴，还行，挺灵活的。那膏药那么神啊？
　　谷候雪背手而立，目光炯炯：“既然会说话了，那你现在告诉我，那个感叹号是什么意思。不说就卸了你下巴！”
　　他竟然还想着感叹号的问题！我目瞪口呆，当场石化成灰……

　　后来我明白了，我果然在一艘船上，只是不知开往哪里，反正是彻底断送了我逃跑的可能性。这里的生活穷极无聊，两个美女姐姐像千年寒冰一样寒气无极限，无论我怎么逗她们，她们就是不跟我说话。对着两个雕像也没有人陪聊，我只好整天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像头猪一样地翻来滚去，有事没事吼它两嗓子，然后我很郁闷地突然发现原本就记的不怎么完整的歌词都已经忘了大半，只能哼点大概的旋律。得，秀现代歌这一招不好使了。唉……
　　在这没窗的闷地方连昼夜都分不清，就这样谋杀生命不知过了多久，谷候雪突然又来了。我正坐在床上剪我的脚趾甲，一抬头突然就看见个大变态在我床前，吓得我扔下剪刀连忙捂上被子。后来想想也是我自作多情，人家大变态身边美女如云哪会看得上我？
　　“嘿嘿。”谷候雪咧嘴嘿笑，露了一口白牙。
　　这家伙难道不会笑得正经点么？
　　“嘿什么嘿啊？！”我口气算不上好，主要是因为现在我不怕他了，既然他要拿我去换剑，那就不会杀我，最多捉弄一下。
　　“今日便是十日之约，怎样，闷了这许久是不是想去外面走走？”
　　不等我回答，谷候雪眼色一使，两美女便飞快地把我从床上拽下来，一左一右给架出了房间。
　　我开口大叫：“诶诶诶！我袜子还没穿呢！喂！我的袜子！还有鞋！”这脚上才一只袜子！
　　人家死刑犯挨枪子还有顿饭吃还让人梳个头什么的，怎么到我了连袜子和鞋都不让穿就给提出来了？要不说变态就是变态啊，简直是没人性到了极点！

　　坐的是马车，一辆有些拥挤的马车。
　　左面一个听兰，右面一个竹玉，两个人警惕地夹着我就生怕我跑了。现在两只脚全都光溜溜的，全都因为谷候雪那个死变态说什么穿一只不象样干脆两只都不要穿，美女就立刻把我另一只袜子给扒下来扔了。我两只光溜溜的脚蜷着都有些冷，心里庆幸幸好现在是夏天，不然可得冻死。
　　马车赶得不急不缓，那车夫的驾驶技术却明显没凌木头好，坐在凌木头的车里一直很平稳，就算是颠着了也觉得很开心，哪像这家伙选的路，颠得我骨头都快断了。我揉揉肩转转脖子，只觉得腰酸背痛，左右两边的美女们都是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要不说是练过武的呢，果然与我这种凡夫俗子不同。
　　百无聊赖地坐了半日，这屁股都快坐成四瓣了，终于车夫“吁”了一声，停了下来。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
　　我咽了口唾沫，心脏开始狠狠地狂跳起来。
　　美女们把我赶下车，我四下一望，满眼茫茫杂草，荒凉宽阔，方圆百里竟然连一棵树都没有！这大太阳那么毒的，又没有个遮荫的地方，防晒霜也没有，这岂不是要晒得连我爸妈都不认得了？
　　谷候雪不知怎么下的什么命令，冰雕美女们立刻低头退走，跟着马车一起消失。如此空旷的地方只剩我和大变态两个，我不害怕也不行，光着脚丫子偷偷往旁边缩。
　　“……”
　　“你叫徐小小吧？”一阵沉默之后，大变态突然转头问我。
　　我翻了记白眼，“是又怎么样？”
　　“嘿嘿，看起来迟美人挺喜欢你的么。”谷候雪突然欺近，捏住我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来，“可我见你姿色平平，又凶巴巴的，他究竟喜欢你哪里了？”
　　我被他这么一个绝色美男这么近的盯着瞧，脑袋轰的一下炸了，呆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放，放开！”
　　谷候雪面带得意地说道：“嘿，你知道那迟美人这几天做了什么？他为了你可真是下了狠劲啊！”
　　“啊？！”我一听到老师的消息，立刻激动地忘了害怕，“什么事？他做了什么事？！”
　　谷候雪皱了皱眉头把我放开，接着又笑着道：“他最近可真是威风八面呢，风头都快盖过我了！那美人看起来挺弱的一个人，一夜之间竟然杀了万剑门百余个弟子，还一把火烧了人家的半个地盘。杀人放火不算还抢了颜律波最宠爱的弟子史镜。嘿嘿，这回迟美人真成了武林公敌。等会儿跟他商量商量，既然大家都是一路货色，干了这么大一票还结了这么大个梁子，干脆跟了我算了，省得那正派的王八羔子成天跟在屁股后面烦人。”
　　我怒道：“我呸！你骗鬼去吧！ 我老师怎么可能杀人？！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变态啊？！”
　　“嘿嘿，等会儿他来了你自己问问，我的手下绝不会夸大其词！”
　　谷候雪从袖子里掏出扇子习惯性地扇了起来，悠闲地踱了几步。我这边心乱如麻，满脑子想着谷候雪那些话。杀人，杀人，老师会杀人？绝不可能！一定是他骗我！
　　我瞥了一眼谷候雪，发现他嘴角吊着一抹讽刺的弧度，得意洋洋地斜眼瞧我。我被他瞧得心头火起，却又拿他没办法，跟他吵嘴只会折寿，跟他打架等于自寻死路，于是干脆赌气不理他，原地背对着他坐下。
　　这一坐坐了不知多久，太阳晒得我背上火辣辣的，忽听得谷候雪有些兴奋的声音：“来了。”
　　我立即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极目远望，远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一辆马车，好像就是刚才载我来的那辆。那马车逐渐驶近，最后离我们百步远的地方停车，一个穿着咖啡色长衫的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我一看，真的是老师！
　　胸口这里有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两行眼泪从脸上不争气地滑落。

　　我吸了吸鼻子顺手擦掉脸上的水，不想被老师看见我伤心的样子。可等我看清老师那模样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老师的两颊陷落，眼睛下面那黑眼圈乌黑乌黑的，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变得又黑又深，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温和气质。仅仅十天，他竟憔悴至此？！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而是对谷候雪说道：“谷候雪，你要的我拿来了，把小小还我！”
　　谷候雪还是那么不正经，口气非常轻佻：“我怎么每次见你都模样大变呢？第一次只觉得你挺柔弱的，不似一个男人；第二次竟是穿了女人衣服，扮起来倒真的好看；怎么今日第三次见你反变得这幅模样？是不是前几天杀人杀的多了，累着了？”
　　老师眼帘下垂，生硬地说道：“那不关你的事，我只问你，换还是不换？”
　　谷候雪哼了一声，“这话怎么说的？换还是不换都是我说了算，活人总比死物有趣得多，要是我一个不高兴，我就不换了你又能拿我怎么着？”
　　“你究竟换不换？”老师急了，走上了一步。
　　“嗯……”谷候雪望天想了想，然后嬉皮笑脸地道：“美人让我亲一下我就换。”
　　老师脸色铁青，“不要开玩笑！”
　　我立即帮腔：“就是！不要拿你的臭嘴碰我老师！”
　　“嘿，你不行，那她也可以！”谷候雪刚说完，人影一晃，“你！”老师的急促的喊声哑在喉咙里没了声响，我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倏地被抬起，眼前一暗，嘴唇跟着碰到了个软软的东西。
　　……这，这是，这是！这是吻啊？
　　这是我的初吻啊啊啊啊啊！！！
　　就，就这么没了？没了？！

　　我急忙使劲推开他，心虚地朝老师望去。老师的脸色比刚才更臭了，嘴唇咬得发白，右手拳头攥得死紧，还全身发颤。
　　谷候雪愈发得意：“嘿嘿，还说不是你老婆，看你这反应就算不是老婆至少也是情人吧？有个不会武的情人这就是迟美人你最大的弱点。你这次祸闯得不小，不如随了我在暗香宫，逍遥自在也不会有人扰你。如何？”
　　老师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平静，“多谢好意，我闯的祸自然由我负责，不劳烦你了。更何况暗香宫岂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谷候雪得意洋洋地说道：“嘿嘿，你以为暗香宫宫主还是我那个短命的傻师父么？告诉你，三年前我师父便已身故，自那时起我便已是暗香宫宫主了。”
　　那变态话音刚落，那马车里立时蹿下一条人影来，黄衫黄裙，脸戴面纱，不是季湘是谁？
　　季湘气急败坏地冲谷候雪吼道：“你说什么？！我义父他，他死了？！”
　　谷候雪显然也吃了一惊，“怎么，湘儿你也……”他转而恶狠狠地瞪着老师，咬牙切齿地骂道：“姓迟的！没想到你竟然带了湘儿来！太卑鄙了吧！”
　　季湘两眼直愣愣的，一眨不眨地瞪着前面，整个人好像魂灵出了窍一样。谷候雪难得慌了神，急着大声唤了几下：“湘儿？湘儿？！”
　　谷候雪出声唤她，季湘却没反应，那双大眼睛里却滚落几滴珠泪，无声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