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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投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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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脚疼手疼,腿脚倒不酸。拜那几伙人所赐我们时不时地可以休息,那个凌暮清就没那么清闲,打架斗殴全由他上。
说起来那些人好像个个都想要我的命,这个叫迟暮鸢的人难道欠了他们很多钱?
我揣着一肚子的不满,由徐小小扶着跟着那个凌暮清走出了这座不知名的小山。在密不透光的森林里走了半日终于得见青天,头一抬竟然已经艳阳当头。
肚子从刚才就一直叫,早饭早被我吐得一干二净,肚子空空如也,走路也没力气。
“前面不远就是镇子了,暮鸢你再撑一下。”
“还有多远?”我远目眺望,连个屋顶都见不着。
“不过六里。”
凌暮清说得轻松,六里地,不就是三千米?就我这样还能走三千米?
徐小小也咋起舌来,一脸苦相。
“暮鸢,你身子不适不要勉强,还是我背你吧。”
虽然他这建议我早就拒绝过,但现在我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勉强点头答应。
有人背果然轻松许多,唉,早知道还不如刚才就让他背呢。
“哇,老师,我好羡慕啊!”
徐小小一旁直流口水,羡慕不已。我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她虽然调皮捣蛋但毕竟是个女孩子,长途跋涉也够她受的。
“你就老实的十一路吧,权当减肥。”
“切!”徐小小不忿地嘟起嘴,“谁要减肥,我可是标准体重一点也不需要减肥!”
我不屑与她斗嘴,舒服地伏在凌暮清的背上享受旅行。
第一次被男人背,温暖宽厚的背膀,一步一步富有节奏感的沉稳步伐,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安全感,我闭起眼睛感受着这陌生的一切。突然想起就连父亲也没有背过我。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只有那张千年不变的严肃的脸,还有无尽的要求,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会满意。
父亲唯一的一次失态只有那一次,那人上门道歉的那次。我没见过父亲那种表情,愤怒和尴尬交织在一起,端正的脸扭成一堆,当胸就给了那人一拳。虽然事情后来依旧不了了之,但那次是我所能感受到的唯一一次父爱。
思绪飘离,如堕云中,我一时忘了自身的处境,眼角情不自禁得湿润起来。
“暮鸢?何事伤心?”
呃?他脑后又没有长眼睛,怎么知道我伤心?
“我没伤心。”被人说中心事,我一点也不高兴,口气有些硬。
“呵呵,”凌暮清笑了起来,“你胸口起伏不定,呼吸不匀,必定是有所感、心绪不稳所致。”
“哦?老师那么感动?竟然哭啦?!”
徐小小兴奋地凑上来看我的脸,掩不住那幸灾乐祸的鬼心思。
我抬手不客气地给她个暴栗,“好好走你的路!”
徐小小不服,捂着脑袋对着凌暮清报复性地说:“被我说中要害就动手,凌暮清,迟暮鸢他绝对对你有意思!”
“呵呵。”凌暮清只是笑,并没有当真。
“你!”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伸手又想打,徐小小却学乖了一早跳到一边,抱着脑袋乱窜,“体罚体罚!老师体罚学生了!”
就这样闹了一路,倒不觉得路途遥远,目的地转眼就在眼前。这小镇古朴得很,不似古装电视剧里拍的那样,多的是土瓦房,木制房屋少得可怜,更别提那种高墙砌起来的府邸了。与现代都市的熙攘繁华相当不同的是,这里非常宁静,走在这小镇的街道上没见到什么人,也没见集市,古朴祥静的氛围深得我心。
凌暮清背着我走到了一间客栈前放下,徐小小早就一个人先蹿进去大呼小叫地叫上菜了。我站在客栈前抬头就笑了,这家客栈的名字取的有趣,叫“一家客栈”。
“一家客栈?”
“这店名取得古怪讨巧,却名不副实。暮鸢你且将就一晚,待我购了马车即刻出发。”
“嗯。”
凌暮清这话说得亲切,他一路辛苦背我,我也不好意思不理他。刚转头想说几句感谢的话正好瞧见他朝我微笑,三秒钟后我的胃精确地起了反应。
“呕……”
我张口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胃吊得难受,喉咙口又堵得慌,干呕更难受。这时我倒宁愿肚子里还有东西可吐,总比这不上不下地耗着好。
“暮鸢,暮鸢?你……”
凌暮清还没说完就被徐小小猛力推开,徐小小一边嘴里嚷嚷着“走走走走走”一边把凌暮清赶小鸡一样地赶进了客栈。
“记得坐到一边去!”徐小小冲里面喊,一会儿回来看我的情况。
“老师,你好像得了美男恐惧症了。”
徐小小遗憾万分地摇头说着,口气好像我得了绝症一样。
“你还能走吗?我扶你进去。”
我还能说什么?无力地点点头,活像个快死了的病号一样被她搀进客栈的大堂。刚进去就看见凌暮清坐在最角落的桌子上,背对着门口可怜兮兮的,徐小小见状反而嬉笑不止。
刚一坐下,徐小小就大力地拍了下桌子,十足像个跋扈的暴发户,“小二!快把我刚才要的菜端上来!”
“嗨!来喽!”
店小二应声而出,身上标准的古代店小儿的装束,青色对襟短杉外加一条深蓝色的围裙,肩上搭了条抹布,手里捧了两个餐盘,动作利落地一一把菜端上饭桌,走时不忘瞄一身现代运动装的徐小小几眼,眼中充满疑惑。
我一瞧,白切牛肉、酱鸭子、猪肉堡、还有一大碗鸡汤,一只整鸡肚子朝上躺在里面。
我怒道:“你食肉动物投胎的啊?怎么连蔬菜都没有?”
“没办法啊,平时肉吃太多没食欲。这两天饿得慌,光是馒头蘑菇的,我这才发觉了肉的重要性!肉啊肉,实在是天下第一美味!”徐小小说完,伸手撕了条鸡腿,咬了一大口。
“……”
我望着满桌子的菜的发呆,肚子虽饿但我现在只想吃些蔬菜。
徐小小刚吃了口鸡肉,立刻双目放光点头大赞道:“嗯!嗯!这鸡好香啊!经常做运动的就是与养鸡场的味道不一样啊!接着我尝尝这猪肉……”徐小小夹了块五分肥的红烧肉进了嘴,边嚼边眯着眼睛称赞,“嗯!好香!好嫩!牛肉……嗯嗯,还行,就是干了点。鸭子……”徐小小夹起一块鸭肉闻了闻就放下了,“啊呦,好腥啊!老师,我严重推荐这猪肉堡和草鸡汤,实在是好吃!嗯?你怎么不吃啊?”
我苦笑,就她这吃相我还吃得下去吗?
这时店小二捧着盘子又来了,一盘青菜蘑菇上了桌。
徐小小问:“嗯?我们没要这菜。”
“姑娘,这是与你们同行的客官要小的送上来的。”小二指了指凌暮清的方向。
我心里着实感激,因为知道是他付钱所以我没敢再要上菜,没想到他离我这么远竟还如此周到细心,比徐小小好多了。想到这里,我习惯性地白了徐小小一眼。
徐小小不满起来,赌气似的放下碗筷道:“不就是一盘蘑菇菜心么,喂!小二!照我们这菜式给他也来一份!”
“喂!”我踢了她一脚。
徐小小倔劲上来,眼睛朝小二一瞪,“去啊!”
“诶,好来!”店小二乐得生意多,立刻照办。
我压低声音骂她:“不是你请客你不心疼是不是?”
徐小小满不在乎地回答:“你怎么说得好像你请客似的?再说他自己也说他钱不少么,有白吃白喝还不乘机多吃多喝?”
这个投机份子……算了,吃饭吧,都快饿死了。
我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嘴里……嗯……这菜的确不错,有些甜呢,绿色食品果然很好啊。
饭才刚吃了一口,我就发觉徐小小有点紧张地盯着我看。
“怎么了?”
“嗯……你左手也可以拿筷子?”
被她这么一说我这才发现我左手拿着筷子。我不是左撇子,因为右手受伤我才用左手拿筷,没想到灵活好使地如同右手,并没有什么怪异感。
徐小小愣愣地眨巴了下眼睛,左手一挥,道:“不管了,继续吃!”
过了半个小时,徐小小把除了鸭子以外的菜全部扫荡一空,胃口大得我瞠目结舌。
“哦哦,好饱好饱……”徐小小很随便地往后一仰,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一脸的满足白痴相,“喂,凌暮清!吃完了没有?吃完了跟我出去SHOPPING!顺便消消食。”
角落那边传来一个不确定的声音:“消……消拼?”
“就是买东西!衣服、药品、马车、化妆品等等,唉,反正很多就是了,带上钱带上人跟我走!”徐小小一挥手,颇有大姐大的气势。
“先把暮鸢安顿好,旅途劳累,也该歇歇了。”
“他啊?一路上都是你背他!把他往房间里一扔就没事了。对不对哦?迟暮鸢?”
徐小小笑嘻嘻一字一顿地叫着我的新名字,完全一副不容我拒绝的架势。我想了想,我不喜欢逛街,正好也已经下午,吃饱了还真有点困……索性让徐小小得逞一回吧。
“嗯,你们去吧。凌……凌暮清,”我还有些不习惯叫他的名字,“你可注意别让她给买穷了。”
角落那边笑了:“知道。”
由小二领进一间房,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粉刷的墙壁有些发黄;三张端正的方椅,漆也没上;那桌子表面粗糙,上面摆了一套粗瓷茶具;床铺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种雕花木大床,而是张炕,铺着蓝色的床单另堆了条蓝色棉被,还有一只发黄的瓷枕;脚下进门一踩木地板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明显年龄大了。这里果然如凌暮清所说,有些简陋。
一看到床我的倦意便一涌而上,眼一闭上等再睁开时天已经黑了。
我习惯性地伸手找电灯开关,手里却一空,我一下子惊坐起来,右手跟着一阵剧痛。
……原来真的如徐小小所说,真的是时光倒退!我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时门外传来了叫门声。
“暮鸢,暮鸢?”
是凌暮清的声音。
“是我,暮清。方便进来么?”
“哦,可以。”话刚出口,我突然想起来一见他我就会吐的事,立刻反悔了,“等等等等!你别……”
刚说着他就推门进来了,第一个入我眼的是一顶大帏帽,青色的纱围着那顶帽子,飘飘的挺好看,把凌暮清那脸遮得严严实实。
“这帽子不错啊。”看不到,就不会吐了吧?
“是吗?是徐姑娘替我挑的。嗯……暮鸢,下午……没什么事吧?”
“没事。”
凌暮清语气低沉温柔,看得出来他真是对迟暮鸢很好。
“当当当当~~~”
从凌暮清背后突然跳出个精神熠熠的徐小小来,一觉醒来她竟全变了样。原来的披肩发多扎了两根细细的麻花小辫垂在脸旁,长袖运动T恤换成了嫩黄色对襟的衫子,下面一条裤子外配条白色短百褶裙,腰间扎了根嫩黄色丝带,中间打了环结,左边还系上了小玉环压着裙幅。虽说她那身打扮明显有装嫩的嫌疑,不过极富可爱之气,倒也与她相配。
我指着她笑得合不拢嘴,“你……你这身衣服打哪儿来的?”
“刚买的,怎么样?可爱吧?”徐小小转了个身,翘了兰花指,摆了个唱戏的POSE还冲我直眨眼睛。
“这裙子可爱。”
“我也这么觉得,虽然那老板很厚道地向我推荐长裙,但是我嫌不方便就不要了。我还给你买了一身呢!”徐小小对着凌暮清一使眼色,后者走出门提了三个大纸包、一个小纸包还有整整一匹白布进来。
徐小小颇为自得:“看我多为你着想!”
“怎么那么多啊?”
徐小小打开那个小包,滚出几个黑色小瓶。
“药膏?”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里就一家药铺,那老板说了好几个药名来,凌暮清他说他不懂,就你懂,那我只好全部买来,打算一个个给你试。哪个效果好就用哪个。”
我怒道:“哪有拿病人当场试药的?”
我下了床,拿过药瓶拔开瓶盖,一个个闻过来,挑出三瓶药来。“就这三瓶有用的,这瓶内服,另两瓶外用,一治骨折二治创伤。其它几瓶要么是跌打损伤的药水,要么就是治瘀伤的膏药。你究竟跟那老板怎么讲的?他怎么给了你这些?”
徐小小呆呆地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过了好久才抖着嘴唇问道:“你……你……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我被她那跳跃性思维摸不着头脑,“你徐小小啊,怎么了?”
徐小小得到了回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就把凌暮清推过来给我换药。她自己打开另外三个大纸包,拎着衣服给我比划,一边大言不惭地自我吹嘘:“看我多关心你,衣服颜色都搭得那么好,还有头巾头带都是青色的。嗯,超完美的情侣装。”
我猛得跳将起来正要教训她,凌暮清手里一滑,碰到伤口痛得我直吸气。
徐小小走过来拍我的肩:“嘿嘿,表激动啊,你看一激动就这样了。你啊,就老老实实地接受现实吧!阿门!哈哈哈哈……”说完,没等我发作,她就冲出门去,兴高采烈地连连叫着“吃饭”,声音一面飘远就渐渐听不到了。
晚饭我在房间里吃,是徐小小端来的。走时我不忘提醒她一句:
“晚上到我这里来。”
“哦。”她嘴上答应着,怏怏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