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心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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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十岁时曾经，曾经……”
话说到这里，我犹豫了一下，徐小小看着我的眼睛透亮满是期待，看得我心里一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时手被她轻握了一下，似是她的鼓励。可是我……
我无力地埋下头，“……可我实在不愿去想……”
徐小小歪着头考虑了一下，重重点头道：“那这样好了，作为交换，我先说个我的不可告人的秘密，那样我们就扯平了，怎么样？”
这不是逼我说么？我立即拒绝：“不行！”
徐小小开始撒娇，扯着我的袖子晃着：“哎呦，听我说么！这个秘密我藏了N年了都难过死了，老师啊～～～”
她死缠烂打的功夫天下第一，我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答应：“好好好好好，别晃了别晃了！说吧说吧，我听就是了。”
徐小小甜甜一笑：“还是老师最好！听好了啊！我啊……”说到这里，徐小小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凑在我耳边说道：“我啊，有个暗恋的人，从小学开始到现在了，都十几年了我一直没忘了他。”
我眨了眨眼等着她继续，她说到这里却没了下文。
……
“就这样？”
“就这样，你还想怎样？”
我感觉被耍了，这算什么鬼秘密？还不可告人？
“喂，你这算什么秘密啊？”我怒道。
徐小小反应也很大，瞪起眼睛来说道：“这可是连我爸妈死党都不知道的事诶！怎么不算秘密？我都这个年纪了长得也不算难看，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已经很丢脸了，在我们那个时代还有我这种痴情动物简直就是珍稀品种啊！我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丢脸，怎么到了你这里连个XX都不算？！不行！反正我把我自己卖给你了，你要是不拿你秘密来交换我就天天咒你！咒你，嗯……就咒你天天被女人追，追你的女人排队排到太平洋！”
这算什么诅咒？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
“好了好了，光是你在我耳边吵我就受不了，算我怕了你……”
徐小小终于安静下来，等着我说话。
虽然我喜欢安静，不过现在未免太静了，连心跳声都听得到，感觉有些可怖。
“我……”我刚说了一个字，这房间竟有了回声，吓我一跳。
“……”徐小小不说话，眼睛却愈发亮了。
“其实我……我十岁的时候曾经被人，被人骚扰过……”我眼睛不自觉地乱漂，都不知道自己该看向哪里。
“性骚扰？”
徐小小毫不避讳地说出那个我想都不愿想的词，让我有些难受。
我轻轻摇了摇头，勉强挤出几个字来，不敢看她的眼睛。
“是侵犯。”
她会是什么反应？
同情？还是鄙夷？
无论哪种我都受不了。
“后来呢？这与你的晕厥病有关系么？”
我听不出她这话里带了什么情绪，只好继续说下去：“出事以后，我得了严重的心理障碍，曾经一度无法正常地与人交往。但是最让我受不了的是……连我的父母都曾经一度放弃我。”
“怎么会？！”徐小小失声叫起来。
我抬起头笑了一下：“这很正常。在我那个时候如果心理有问题就会被别人说成是神经病，我父母又极爱面子，将那事硬压了下来，肇事者仅仅是赔了点钱就逍遥法外。若是被人知道我曾经进过精神病院，那面子岂不丢大了？”
“怎么这样……”徐小小一点也不理解这种事，看上去十分难过。她这是在……伤心吗？为了我？
“看你的性格，一定是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小小，你好让我羡慕……”
“嗯……也不是啦，我爸妈也打我的，专打我屁股！”
我明明不想笑却嘴角牵动，“我父母可没打过我，他们连打都不想打吧。”
“……”
我想起了那会儿的事，白色的窗外母亲一直在哭，父亲不说话，他们看着我的眼里满是失望，还有一点点的……鄙夷，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来过。隔壁经常有恐怖的嚎叫声传来，我缩在单人病房里发抖，一个人。从害怕到醒悟，我终于明白如果自己不振作恐怕要一辈子都留在这个白色、冰冷的地方。于是我努力地表现自己，忍住心里的极度不适勉强自己与别人接触，试图证明我很正常，后来院里往家里打了电话，父母将信将疑地将我领走，后来我自己的要求把我送进私立女子学校，一直读到大学为止。我成绩优秀，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亲戚们一直很羡慕，说我父母养了个好女儿。每每被人称赞，父亲总是冷冷瞥我一眼，傲慢地说我还远远不够。可我明白，我已经给他们挣足了面子，大大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读书的时候，曾经发作过两次，等我虚弱地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总是自家白色的天花板还有熟悉的吊灯，他们没有送我去医院。我想了想，立刻明白了。若是送了医院就会被人问起，年幼时的丑事难免就要浮出水面，那就不光是丢脸的问题。后来我问起父母我为什么会晕倒，母亲流了几滴眼泪不说话，父亲抽着烟离我远远的，看也不看我一眼。沉默着的我在心中冷笑，原来我只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
进了大学，我念了法律，到后来考研读研考博读博，我被赞为学校百年难遇的才女。院里想我留校，但我想出国，离开这个伤心地，后来父亲坐在沙发上仅仅用了一秒钟就替我的未来定了江山。原因是院长亲自打电话给他这个老校友，呵呵呵，真是好有面子的事！
……
我无力地把头埋进被子里，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我的这一生看似风光，却好像有条无形的枷锁无时无刻都在我的脖子上，勒得我透不过气来。好累，真的好累……
“老师，你累么？”徐小小突然蹦出一句。
我抬起头，不知徐小小为什么突然像有了特异功能一样，正好点中我心事。
徐小小被我看得圆脸红了起来，慌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老师可能会很累。其实老师是个好老师，怕我们不争气……其实，累了就要休息不是……”徐小小手足无措，目光毫无方向地胡乱漂着，“而且，而且，”她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而且，现在你爸妈也管不到你了不是。在这里爱怎么活就怎么活，想闹个天下大乱也行啊。”
我愣了一下，是啊，现在我已不是我，完全可以以另一个人的身份重新开始呀！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想不到？
这是不是上天重新给我的一次机会？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洁白细腻的皮肤，虽然有长些老茧，但十指纤纤又细又长，十分好看。以前都没发现，只觉得忽然变成一个男人很讨厌。现在换一个角度想，其实也未尝不好。我怎会这么钻牛角尖的？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原来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栓住了我，绊住我自己的只是我自己而已？！
原来如此……
原来，
如此！
“呵呵，呵呵……”我捧着头笑起来，倒把徐小小吓了一跳，“老师你没事吧？！”徐小小叫了起来。
我冲她摇摇手，继续笑着，尽我所能地、欢畅地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
“呼……”我笑够了，呼出一口气，徐小小这时已经退到一边，洪水猛兽一样地盯着我瞧。
“怎么了？”我笑着问她。
徐小小大眼睛眨了几眨，愣愣地冒出一句：“老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笑起来很好看。原来你以前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啊！”徐小小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嘴，时不时地偷眼瞧我的反应。
我笑了，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过来。徐小小犹豫了一回，走两步退一步地过来坐下。
她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我道：“老师，你现在……好了？”
我又笑，却不回答她。她身子颤了一记，忽地站了起来蹿出了门，边跑边大叫：“不好啦！老师疯啦！只会笑不会骂人啦！！！”
徐小小声音渐远，我从容地下床，穿好衣服对着铜镜梳头发。这个身体虽是男子，但长得的确不赖，这发质比我原来的好多了，就是太长了些。古人不剪头发，梳发的时候也分外仔细，据说会把掉下来的头发装进一个发篓。我也不管这些，但这头发那么长一个人梳不起来，只好把它编了辫子斜放在肩头上。松松的，有点像女孩子。噗，我又笑起来。我这样子男不男女不女，实在怪了些。
“唉……！”我伸了个懒腰，现在我想去散散步。
难得来次古代，得好好逛一圈看看风景民俗，仔细研究一下也不枉老天给的第二条命么！
跨出房门，踩着木制的地板，轻走几步向下一望，大堂里坐了几个人呼茶唤水，店伙计忙得不亦乐乎。我慢慢走下楼梯，迎面碰上第一个人竟是武暮北的娘！
柳老板抬头一瞧是我，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换了副笑脸道：“迟公子这可大好了？”
“好了好了，好得不能再好了。”我笑道，手里甩着辫子在她惊诧的目光中下了楼。心情好看东西也不一样啊，以前只觉得别人那好奇的目光很讨厌，现在反倒不觉得了。
“暮鸢。”
“嗯？”
听背后有人唤我，我应声回头，其实不用看就知道是凌暮清在叫我。可他今天为什么这么紧张，僵着个脸？难不成他把徐小小的疯话当真了？
“暮清。”我走过去，热情地向他打招呼。可他像见了鬼一样地倒退几步，连连后退。
我奇道：“怎么了？我有哪里不对劲么？”
凌暮清身子发颤，我以为他又毒发，连忙上去搭他脉。脉象虽是快了些并没有毒发的迹象啊？
我手里那凌暮清的手在抖。
“没毒发啊……你怎么了？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掌门师兄！”
啊呀，好热闹啊，怎么武暮北也来了？
没想到他见了我竟也后退几步，离我远远的。
我有些生气了，“为什么都躲我？我又没有传染病！”
武暮北指着我结巴起来：“掌，掌门师兄，你，你不吐啦？”
“呃……”原来这样，怪不得那两人奇怪呢，连我自己都没发现，心结打开了，连带着这古怪的毛病也好了。现在我一身轻松，前所未有的舒畅。
“是啊，我不吐啦，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歪着头笑着反问武暮北，满心得意。
“一定是有问题，一定是有问题！”徐小小风风火火地冲过来，在我眼前伸出五个手指问道：“这是几？”
我故意吓她：“三。”
“啊！果然脑子有问题了！”徐小小脸色发白，马上扑过去捶打凌暮清，一边打一边直叫：“凌暮清这都怪你！好好的老师被你吓傻了！怪你怪你怪你怪你怪你！”
武暮北看出了些端倪，在一旁摇着扇子笑而不言，我冲凌暮清使了个眼色，迟钝的他却没明白，真以为我傻了，竟沉痛万分地说道：“是我闯的祸我自会负责，暮鸢，从此以后我会尽心尽力地照顾你，再也不离你半步！”
呵呵，大傻瓜！我朝武暮北走过去，拉着他一起坐在大堂里。
我回头朝徐小小笑道：“闹了这半天真的饿了，小小，还不过来叫菜？就挑你喜欢的叫，由暮清付钱！”
徐小小一听吃饭，什么问题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立刻奔过来坐好。
“我要……要……唉，什么菜都来吧，荤的就可以！”
“还要加盘青菜，暮鸢爱吃。”凌暮清补充了一句。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心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