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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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因为这句话，尼古拉再次笼罩在责任感之中，他喜欢这个感觉。在他说出那句话时他根本不知道蕾拉应该给出怎样的反应他才会满意，他以为蕾拉怎么做都无法缓解他的震惊与后悔。但是蕾拉只是一句话就肯定了他的冲动他的任性，他顿时觉得自己其实是真心想要说出那句话的，刚刚的后悔与慌乱只是他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暂时反应而已。旁边一位小伙子突然开始起哄，因为蕾拉肚子里到底怀着谁的孩子这个问题已经成为了这一代所有人的议论中心。一些人曾猜测是一位毫无责任感的花花公子，还有人说是位年龄颇大的老富翁，现在大家知道了，蕾拉怀着一位英俊地少年公子的孩子。这位公子有着不输于蕾拉的美貌，而且出身不凡；好久没看过这么登对的男女了。
所有人都开始欢呼，跺脚，并且拍桌子。尼古拉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蕾拉则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旁边刚刚还咒骂尼古拉动作太慢的那位小伙子此刻叫得特别大声，他嚷嚷道：“亲她一下啊！”
“小子你好福气啊！”
“怎么，不请我们喝几杯？我们可都是你媳妇的朋友！”
尼古拉腼腆地看着大家，蕾拉先是娇羞地埋了一阵头，随后又突然开朗从容地、大笑着抬起了头。几位姑娘上前与蕾拉拥抱，好多中年男子也同蕾拉左右碰了碰脸颊。一位中年人握着蕾拉的双肩说：“好姑娘，去吧，我看人从没走眼过，这个小伙子行。”
两人在所有人的起哄声中走进了对面的旅馆，大家喊着低俗的口号，都走到房间门口了尼古拉还听得见下面人喊“不要动得太厉害，小心顶到孩子！”。尼古拉无奈地看了眼蕾拉，蕾拉则豪爽地大笑起来。房间里很整洁，蕾拉甚至精心布置了房间，为它添上了鲜花和复制的油画。看着眼前熟悉的布局，尼古拉觉得有些疲倦，这才是家的感觉。
“我希望你能见见我父母。”
蕾拉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点了点头。
“你最近好么？”
蕾拉咬着嘴唇不说话。
“对不起。”尼古拉搂住蕾拉：“是我的错，请原谅我。”
蕾拉再次点了点头，眼中噙着泪水。
“孩子好不好？”
“它很好，如果你能呆到深夜，我想你应该能更好地聆听他的诉说。”
尼古拉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快乐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你离开的那一天。”
尼古拉惊喜的表情换成了愧疚的表情，他再次道：“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我吃了很多苦。我很不甘心。”蕾拉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我想了很多很多，我恨我的亲戚们，也恨那些让我一次又一次不幸的每一个人。但是医生对我说我的情绪会影响到孩子，所以我不敢再恨谁了，我必须快乐起来。可是，可是我快乐不起来，哪怕我笑，那也只是暂时而已，它总还垫在一层痛苦之上。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样，这段时间我活得特别绝望，每一天都只为活过这一天而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坚持下来的。我饿了才会去挣钱，累了才会睡觉，偶尔想起肚子里的宝宝了，我才去教堂做礼拜，祈祷他能幸福。一开始时我还希望你会出现，或者比……”蕾拉顿了顿，很快地连接去了下面一个单词：“……可是后来我彻底绝望了，我真的以为你不会再来了。我也曾想过去找你，我肯定可以找到你，可是我不敢再经受打击了，我怕我去找你时你不愿意理睬我，我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死皮赖脸求你收留我的……”
蕾拉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尼古拉不得不死死抓住她的双臂好让她不至于跌去床下。蕾拉在尼古拉怀中痛苦地哭着，最后两人就这么和衣而睡了。半夜里尼古拉突然醒来了，蕾拉在自己怀中熟睡着，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摸上蕾拉的肚子，然后吓了一跳——肚子已经这么大了？女人顶着这么大一团肉难道不累么？
月光由窗口透进来，恰恰好照在蕾拉的肚子上。尼古拉小心地将手放在蕾拉肚子上，夜深人静，他再次后悔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每一步路都不是自己想走的路，根本是身后一股力量推着他在走，他其实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什么。夫妻不是情侣，自己的妻子应该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可是自己竟就这么仓促地决定了下来，自己甚至对她一无所知：她多大年纪，出生在怎样的家庭，她姓什么，她的父母还健在么？
自己应该怎样同父母交代呢，难道尼古拉要将比约尔叔叔的孩子抚养长大，然后作为家族的继承人么？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新娘，他的新娘应该是父母为他物色的、某国的公主，这样他才算遵从家族那本古老的法规，他的子嗣才能成为合法的继承人。他还知道，他需要一位合法的继承人，因为他不敢违背众人的心意，他必须延续这个家族的血脉。
他又开始打退堂鼓了，他真想悄悄起身，从这间屋子里消失，然后连夜去西伯利亚基地，躲上好几年。蕾拉没有办法找到自己，只要比约尔叔叔不告诉她自己的家庭出生——比约尔肯定不会说—— 这个孩子就交给比约尔叔叔去处理吧，这是他需要担负的责任，不是么？
尼古拉捏紧了拳头，内心的冲动一股一股的，他随时可能撑起身子离开……
这时，他感觉到了胎动。
佩佩这一次胎动特别厉害，一会儿在这头凸起来一坨，一会儿又变换去另一边。蕾拉皱了皱眉头，继续熟睡着，尼古拉则被手下的感觉吓得几欲虚脱。他突然发现蕾拉肚子里面的东西是个活的，一个活物，就肯定要吃喝拉撒，要花钱花精力才能养大，他简直不敢想象蕾拉如何能一个人把这么麻烦的事情给解决掉。此刻他心中的道德感已经消失了，一切良知都失去了地位，让他不撑起身子逃离的唯一理由成了“麻烦”二字，他不得不承认，一个活生生的人实在太麻烦了，蕾拉根本就带不了。
他想得特别具体，而且尽是联想到自己。他是个病秧子，从小就没少给父母添麻烦。自己家如此有钱有势况且如此，穷困潦倒的蕾拉该怎么办呢？他默默地看着蕾拉，让他不敢离开的问题不是蕾拉无法带这个孩子，恰恰是因为蕾拉一定会付出所有来养大这个孩子。蕾拉一定会想很多办法，做好几人份的工作，然后转过头来为孩子做最好吃的饭菜，提供最好的教育。蕾拉一定会经历她最害怕的那些事，比如眼睁睁看着孩子被人冷落，比如无法给孩子一个健康美满的家庭。原来蕾拉担忧的一切都不是没有道理的，依照蕾拉的性格，那些事都是她生命中铁定会发生的事，她其实很清楚她的命运，就像尼古拉知道自己逃离不了自己的家庭一样；哪怕他能预见所有的痛苦，哪怕他极度不愿意。
他是那样希望有人能拖自己一把，将他由那个深如沼泽的家庭中扯出来。自己这么希望，蕾拉也一定像自己一样希望某个人能把她从命运的泥沼中拯救出来。尼古拉此刻特别能体会蕾拉的心情，蕾拉是那样可怜又可敬。这么想了，尼古拉突然做出了决定。他要尽自己的努力将蕾拉从贫穷和艰苦中拯救出来，让那些噩梦不再纠缠她。他深深地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从自己的家庭里脱离出来了，那么至少能让蕾拉幸福吧，他想。
早晨蕾拉睁开眼睛时尼古拉已经离开了，桌上放着早点，尼古拉留下一张字条，上面用法文写道：“我回家一趟，等我来接你。”
蕾拉摸着自己的肚子，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