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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017 我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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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给巴黎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幕,一连三天都是这样子。期间苏景歌也没有出过门,除了吃喝拉撒,全天躺在床上,佯装感冒了,身体不舒服,不想见任何人。
生活原有的轨迹似乎被打破了。在这样浪漫的都市,在这座花都,在这样美丽的时节,邂逅随处可见,爱情每时每刻都在开展,而恐惧与不安也一具并存。
白石藏之介在这三天时间里竟然没有来看过她,哪怕只是站在床前,喊一句“小苏”,都不曾有过。听穆七染说他这几天都是很晚才回来,然后又很早的出门去了。
傍晚的时候,迹部景吾像拎一只布娃娃一样,把她从被窝里拎了出来,扔到客厅的沙发上,说:“今晚有宴会,你也要去。”
“不去。”果断的拒绝。
“爷爷要见你。”他说。
苏景歌一愣。迹部景司?那个老头找她有什么事?
“我先声明,让我联姻什么的,绝对不可能,非逼我的话,我就去跳楼!”苏景歌警惕又郑重的说。
“啊嗯~~~你以为本大爷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那就好,大爷你办事我放心。不过,要告诉此行的理由,不然打死不去!”苏景歌紧紧抓住沙发沿,倔上了。
“桦地。”迹部只是淡淡的喊了句。
“啊——非礼啊,救命啊,强(和谐)奸啦~~~”苏景歌猛然大喊,其声尖细刺耳,整栋公寓都给震了一震。
其他人都给吓着了,穆七染好不容易找到材料煎的大油葱饼才从锅里拿出来,被她一声尖叫,手抖了一下,掉到了地上。
她气冲冲的从厨房出来,就跟其他人一样呆在了原地。
“怎么了?刚才在外面就——”白石才推门进来,也傻了。
苏景歌同志正华丽丽的抱着迹部景吾的大腿,往他的白净的裤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猛擦。
迹部景吾环绕在胸前的双手都紧握成拳了,脸色异常的难看,随时都有可能暴走。
“你们…这是在拍情感大戏?”穆七染终于问了出来。
没有人有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
“给本大爷起来!”迹部怒!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其实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某一段时间里,会因为别人某些无意的行为而引发出自己无限的感伤,然后所有委屈无处宣泄,闷在胸口,堵在咽喉,随着又是无意间的话语的刺激,全部不由掌控的,释放了出来。
苏景歌就是这样。
她没有起来,但却在没发出任何声音,咬着牙一滴一滴的掉眼泪,双手都快能把那条裤子抓出洞来。
很多年以后,穆七染还会说,原来苏景歌也是会哭的,真的哭了。而苏景歌却说,那个时候演戏太投入了,一时没把握住。
迹部神情慢慢柔和了下来,拎起她,又走回房间去,丢回床上,说:“不去也没有关系。”
“我去。”苏景歌说。
真是死倔!
“那就给本大爷收拾干净那些恶心的眼泪,起来换衣服!”迹部意外的严厉,门外的陈若冰都给吓得打了个哆嗦。
“七七,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你了,迹部和小苏是什么关系啊?总感觉他们之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感,说是兄妹又不是,说是恋人又差远了,而且小苏喜欢的人是白石。”黎微夏悄悄的问穆七染。
“你想知道?”
“嗯。”黎微夏点头。
“直接去问他们把,因为我也不知道。”穆七染摊手。她也不是没问过,但没问出来,迹部景吾和苏景歌似乎都对这个问题相当的反感。
“……”穆七染都问不出来,她能问出什么来?
夜,并不安静,也不平静,甚至嘈杂得让人头晕。车水马龙,霓虹交错,放眼望去,想到的是吸血鬼之夜。
大家散去,穆七染路过白石,低低的说:“笨蛋,还不去。”
白石推门进到苏景歌的房间,轻轻喊了句:“小苏。”
“嗯。”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回应。
“感冒好点了吗?我看看。”
“已经好了。”
“那就好。”
“……”
“如果真的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
“……”
“我这几天去了很多地方,因为你不出门,所以……”
白石伸手想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但是苏景歌却一把掀开了被子,说:“没有别的话了的话,那么我要起来换衣服了。”
“……好吧。”东西又被他塞了回去,他看着苏景歌瘦小的后背,丈二摸不着脑袋,完全糊涂了,不知道她到底生什么气。
他才走出去掩上了门,苏景歌一个枕头就扔了过去,叉着腰说:“苏景歌是鬼附身了,而白石藏之介是被勾魂夺魄了,我才不会输给你!”
“啊,刚才忘了说……”不料,白石又推开了门回来,枕头刚好砸在他脸上。他抱住枕头说,“你……在跟谁说话?什么鬼啊魂的?”
“没有,我是说我今晚一定是最耀眼的那个,压倒全场,让所有男人都鬼附身似的疯狂,让所有女人都失魂落魄!”
“呵呵~~虽然我很支持你这么宏伟的目标,但是就你目前的条件来说,很有难度。”
“是啊,因为我神经,不够漂亮,不够温柔,不够优雅,也没有绝好的家世,还是个孤儿,没有上进心,也不去工作,一直依赖着迹部过着米虫生活,所以你才不喜欢我,你去找上杉羽纱啊,她才是完美女人,才配你这样完美的男人,你这个混蛋!”枕头一块块的砸过去。
所以说女人真的是一种很会无理取闹,心眼又多的动物。苏景歌说,那个时候她处于病发期,所以间歇性神经一抽一抽的,说话总是不经过大脑。
“其实我只是想来提醒你…我今天晚上穿白色礼服。”白石接下最后一块枕头,才说。他脸上笑容依旧,甚至有点…奸计得逞后的微笑?终于明白她生什么气了。
“……”
白石慢慢关上门出去了,苏景歌豁然反应过来,白色百搭啊!根本就不需要告诉的吧?!魂断,根本就是没走,故意坑她话!!
当黎微夏莫名其妙又被一群人围着绕着宽衣解带、描眉画唇的时候,她森森然觉得,即使这辈子和迹部景吾没有仇,上辈子也一定有,因为积怨太深了,以致这辈子都没法消磨干净。
但是,好奇心上来了,所以得继续忍!迹部景司,迹部财阀的首脑,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尤其是,他点名要见苏景歌。他为什么要见苏景歌?
想不明白,那就去看!但是,黎微夏她其实还有一件事更加想不明白,那就是,迹部景吾为什么非要带她去做舞伴?迹部景吾不缺女人的吧?
算了算了,爱谁谁去,想那么多干嘛?有钱人的世界不是她能够想象的,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都不急怪。
苏景歌出了门,翠绿色连衣裙,马尾长发,化了淡淡的妆,高跟鞋如常。
白石说的没错,她的确没有艳压全场的资本,再怎么努力的打扮,也只不过让自己和会场上那么多女人一样而已,她没有那么高的追求,不艳丽也不朴素,不让自己突出就好。
迹部也没有说什么。
车子驶上公路,路灯从何车窗外飞速的闪过,苏景歌心想,也许,平静的生活要被打破了。她看了一眼前面的白石,又看了看迹部,收起所有懦弱,掩饰一切不愿、脆弱和无奈,脸上挂起了一如既往的笑意。
苏景歌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像电视里的场景一样,人很多,男人个个西装革履,女人个个花枝招展。
“阿藏。”有个穿着浅蓝色绣有孔雀花边礼裙,头发烫卷,妆也化得很淡,金色高跟鞋在灯光下熠熠夺目的女人,在他们旁边,也刚刚穿出车子。
是上杉羽纱。
“她很漂亮。”苏景歌说,然后跟上了迹部景吾的脚步。
“嗯,苏妹纸真相了。”穆七染这么说,被幸村拖走了。
“真巧。”白石说。
“看到你真高兴,原本我还不打算来的,没想能看到你,真是要感谢我妈妈。”上杉羽纱掩饰不住脸上高兴的神情。
“刚从穿黑礼服走上去的那个是谁啊?”她问。
“哦,你说迹部吗?”
“迹部?就是举办这个宴会的迹部社长的独孙?”上杉羽纱有点不可置信。
“嗯。”白石点头。
“天啊,好年轻,原来你们认识啊?”
“嗯。”白石又点头,“以前打球经常遇到,现在同在东京大学进修。”
“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耶。”上杉羽纱压低声音说,“迹部老社长那么老了,我还以为他的孙子已经结婚生子了呢。”
“羽纱真会开玩笑。”白石笑,“我们也进去吧。”
“好,等一下陪我跳舞好不好?”
“这个……”
“你有舞伴了?没有关系啦,就跳一只嘛,还是……你真的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你多想了。”
“那就跳一支嘛~~”
“……”
“你确定不去美女救英雄?”就在上杉羽纱挽着白石的手快走到舞池的时候,一个角落里,穆七染问正倚在石柱上咬着手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苏景歌。
“英雄之所以称为英雄,是因为英雄在摔倒的地方爬起来了,就绝不会再摔一次。”苏景歌说。
“你确定在那个女人面前,白石藏之介招架得住?”
“不知道,但是他每次拒绝我的时候,从来都很从容淡定还笑容满面。”
“那是因为你不是美女,或者说,白石藏之介从没把你当女人看。”
“不要太真相,我会受伤的。”
“你已经受过伤了,还养了三天的伤,这会儿估计好的差不多了。”
“那是我年幼无知,大惊小怪。”
“哟,看来你这三天成长迅速,突然得道,准备飞升了啊?”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领悟能力可是一流的。”
“啰嗦,你再不去的话,等会儿只会更受伤!”穆七染从后面推了她一把。
“其实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这么做的。”幸村突然从旁里穿了出来。
“嗯?”
“白石是不会应付女孩子,但不代表他笨,要怎么做,他心里估计比谁都清楚,一般这样的情况,小苏参合进去,也许不是最理智的选择。”
“但是你别忘记了,有苏景歌参合的事情都不会是一般情况,我们看戏吧。”
“原来你只是为了要看戏啊……”
“你有意见吗?”穆七染瞪他,“而且啊,偷听别人讲话是不道德的。”
“呵呵~~”幸村笑。
“咳咳——”走近了,苏景歌故意干咳了几声。
白石和上杉羽纱同时转过头,看到她站在身后。
“这位是——”上杉羽纱其实知道她,但故意假装不认识。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这个男人现在是我的男人。”苏景歌一把掰开她的手,然后自己挽上,挺直腰肢,宣布着自己的所有权。
她声音不大,却清透有力,这就是她的执着,执着于这一个男人,此生不变。声音虽然没有传出很远,但上杉羽纱绝对已经听得很明白。
白石藏之介愣住了,上杉羽纱也愣住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上杉羽纱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
“不明白没有关系,我智商也不高,理解力也差,所以你不用太自卑。”苏景歌又说。
“……”第一次交锋,上杉羽纱败落。
“真对不起羽纱,这是小苏,苏景歌,她说话一向这样,请不要放在心上。”白石把苏景歌往身后揽了揽,向他道歉。
“我又没说谎。”苏景歌两眼望着天花板,小声的嘀咕。
“呵呵~~”白石干笑,“真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没有关系。”上杉羽纱说。即使手里的手袋都快被她抓破了,但依旧保持着笑容,上杉家是个高贵的家族,不允许她在这个粗鄙的女人面前掉了身份。
“那么,我们先失陪了。”白石说。他还真怕苏景歌又说出什么话来。
“好的。”上杉羽纱点头。
看着苏景歌的背影,嘴唇都快要给她咬出血来,这个女人,竟然在白石面前这么公然的羞辱她!而且,白石竟然还替她说话!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刚才你怎么搞定她的?”对于听不到他们的对话,穆七染无比遗憾。
苏景歌翻了翻白眼:“不记得了。”
“白石~~~”穆七染双手摆在下颚,笑眯眯的,一副讨好的样子。苏景歌的辉煌历史她可是一步步见证过来的,没看到也就算了,看到了却不明白就是大事件了。
“呵呵~~我也挺感兴趣的。”幸村也说。
“咳咳——这个……”白石有点尴尬,虽然他已经成年了,但是第一次被叫做“男人”,被苏景歌叫成“她的男人”,感觉很不好意思,但是,也没有排斥。
“苏小姐,景吾少爷叫你过去。”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对他们礼节性的弯腰。
终于来了。
苏景歌放下手中的饮料,站了起来,整了整仪容,正要迈步出去,白石拉住她的手说:“不要紧张。”
“嗯。”苏景歌点头,深呼吸一口,尽量让自己从容一点,才迈开了脚步。
托着下巴,看着她的背影,穆七染说:“白石,我们家苏妹纸不会是要嫁给迹部的吧?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
“话说啊,其实我好佩服你的,不知道你给我们家苏妹纸吃了什么毒药,她都守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向你表白无数次,也被拒绝无数次了,竟然还没有灰心,真是神奇!”
“……”
“虽然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是啊,她本质上是女人,需要的不是哥哥,即使是哥哥,迹部也比你合格多了。”穆七染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
灯火辉煌的大厅里,热闹非凡,身着盛装的男人围着朱漆圆桌坐着说话,一些身着华丽礼服的女性站在画扇屏风附近谈笑,人人都怡然自得的样子。甚至有些青年男女,被父母带着见面,就像相亲大会似的。
不同肤色的面孔,不同国家的礼仪,在这里几乎都能看到。真不愧是迹部家,影响力还真大!!!
迹部景司怡然自若的躺坐在摇椅上,已经花白的头发在灯光映射下泛着银光,严肃的脸上,两只略微下陷的眼晴紧阖着。听到推门声,他才微微睁开了双眼,一道锐利的光芒闪过。
“祖父大人。”迹部喊。
“迹部老先生,您好,我是苏景歌,听说您找我。”站在迹部旁边的苏景歌说。
这时迹部景司才坐正了起来,他端过桌子上的茶杯,慢慢呷了一口,又放了回去。布满皱纹却荣光依旧的脸上,透着微微的贵族的冷漠和文雅的神态。
他又伸手摸过桌子上的眼镜,擦了擦,戴上,才说:“景吾你退下,景歌留下来就可以了。”
迹部景吾看了苏景歌一眼,见她点头,才说:“是。”
听到迹部景吾的脚步声远去了,迹部景司又开口说:“坐吧。”
苏景歌也不多说话,坐在了一旁。
“前一阵子,茉子跟我提起一件事情,她说想让你转学到英国的皇家学院学习,你有什么想法?”他像是在询问意见,却一副肯定的语气。
如果这话是对迹部景吾说也就算了,但是他却是对苏景歌说的,所以苏景歌不淡定了。
“我拒绝。”她说。
“跟你爸爸真像。”迹部景司又呷了口茶,慢悠悠的说。也
苏景歌沉默。
“你别那么急着拒绝,进皇家学院学习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迹部景司语气还是慢慢的,一点也不着急。
“理由。”苏景歌说。
“你父亲生前和布鲁斯先生是至交好友,他希望——”
“我—拒—绝!”苏景歌突然站了起来,一字一顿的说。
迹部景司深深看了她一眼,“布鲁斯家没什么不好——”
“对不起迹部老先生,首先我想声明两点:第一,我是姓苏,不姓迹部,所以我没有道理要听从您的安排;第二,不管布鲁斯家族跟您达成了什么协议,也不管以后我会沦落到一种什么样的地步,都请您尊重我的选择。”
迹部景司竟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他说:“真的跟你爸爸很像。”
“好了,你出去吧,安心在东京读书,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良久,他又说。
苏景歌觉得很莫名其妙,但她懒得去想,弯腰说“谢谢”,然后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正要拉开门出去的时候,又听到了迹部景司的声音传来:“虽然时代不一样了,但是自己的姓氏还是要记住的,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坦诚的说,你姓‘苏我’,同时——请叫我一声‘爷爷’,那样我会更高兴的。”
苏景歌顿了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拉开门走出去了。高跟鞋踩在青石砖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