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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二十二、莫不是一语成谶 ...

  •   苏瑾和祁昀诧异地望过去。

      一位面容清癯、精神矍铄的老者,他身穿浅灰色青竹暗纹图案的府绸制中式衫裤,左手拄着龙头拐杖,右手拿一对核桃,不停地把玩着。

      他微笑,缓缓开口:“两位不必惊讶,老夫不是摆摊算命的骗子,从来都只给有缘人占卜,分文不取。”

      祁昀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微微点头行礼:“老先生,我们两个都不信命的……”

      老者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透着不容推辞的凛冽。

      “年轻人,你先不要妄下定论,随意说出一字,让老夫测上一测,看说的是否贴切,再说不信命的话,好么?”

      苏瑾揪揪祁昀的衣襟,耳语道:“祁祁,这位老先生看上去仙风道骨,气度不凡。咱们过去和他聊聊,不会吃亏的。”未待他作出反应,她已上前几步,走到老人对面,“老伯,是不是随便说一个字都行?”

      老者冲她微笑着颔首:“是的,姑娘请讲。”

      苏瑾望望祁昀,又望望周围景致,说了一个“林”字。

      老者若有所思地掐指一算,说出四句诗来:

      “花开遇雨无颜色,月明总被乌云遮。
      “运到鸟鸣报佳音,不在梅边在柳侧。
      “姑娘命理从弱,你名字里可有玉字?”

      苏瑾眼睛一亮:“有个瑾字。”

      “那就好,名字可以补益你的八字。”

      老者拈须叹道,“你虽志向高远,却难成大器,任性、做事没有恒心、固执已见、独断专行,应耐心听取别人的意见,少说多做,方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几句话就一针见血地点出了苏瑾的缺点,连祁昀也不由得叹服了。

      “老伯,那我的姻缘如何?”苏瑾拉住祁昀的手,满眼期盼地问道。

      老者看看他俩,摇摇头:“姑娘,恕老夫直言,你和这位先生有缘无份,恐难成终生伴侣……”

      苏瑾有些失落,转而悄悄自言自语:“是吗?也不一定准吧?”

      老者听见了她的疑问,只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凭什么他一句话就能断定人的命?

      祁昀觉得很扫兴,想拉着苏瑾离开,老者突然向他发问。

      “先生可是南方人士?”

      他点点头,这个有什么难的,从深眼窝和高颧骨的相貌特征就能观察出来。

      一点雕虫小技,苏瑾却更敬服面前这个诡异的老人了。

      “祁祁,你也说个字让老伯测测。”

      祁昀无奈地看看身边的女人,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我就说一个潭柘寺的‘潭’字。”

      老者停下把玩核桃的手,用阴冷的眼神扫视了他一眼:“先生的名讳是哪几个字?方便告诉老夫么?”

      “祁连山的祁,日字旁的昀。”

      老者沉思了半晌,缓缓道来:

      “终日持竿不得鱼,江上风雨草萋萋。
      “三冬过后雪不尽,须行大路莫向西。”

      苏瑾飞快地在手机上输入了这四句诗,让老者过目:“老伯,是不是这样写的?”

      老者看了一眼,笑道:“姑娘好有灵性,一字不差。”

      祁昀粗粗琢磨了一下这话里的含义,有些不以为然地笑了。苏瑾却难耐满腹好奇,问道: “那怎么解释呢?字面上读起来似乎不太吉利……”

      老者拈须轻叹一声:“不是不吉,而是大凶之象。”

      “老伯,您可不要吓唬我们!”苏瑾听他如是说,比祁昀还要紧张。

      老者摇摇头叹道:

      “先生命格从强,八字从硬,父母缘薄,一生飘泊不定,容易受人指使,误入歧途;虽聪明却难有用武之地,还会遭小人陷害,受亲人拖累而破财;生活起伏大,身体健康易受损……”

      祁昀有点听不下去了:“老先生,您把我的命运说得这么惨,是不是没救了?”

      此时,苏瑾紧紧攥着他的手,紧张万分。

      “这样的命局虽然是大凶,却仍有化解之法,你愿不愿再听老夫说下去?”

      祁昀深感无聊,只想掉头就走,而苏瑾拽着他不放,急切地问那位老人:“怎么化解?您快告诉我们!”

      “凡逢末尾数字里含有‘1’的年份,需格外当心;旧事重提、旧客来访或是出远门,都是大凶之兆。先生,你只要记住及时闪避旧人、改变日程安排,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是不是玄得有些过头了?

      从一个随口说的字就能预测人的一生?

      【但老者居然把我的身世说对了几处,的确让人将信将疑。】

      祁昀心头一颤,他来到林边,重重吁出胸中浊气。

      苏瑾把老者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又极其认真地让他过目,确认无误后,最后保存在了手机里。

      老者同我们告别,沿着石阶,慢慢向山上踱去了。

      祁昀目光迷离,他望着老者的背影,整个人如堕雾中,内心一片惘然。

      “祁祁,你怎么了?”苏瑾靠过来环抱住他,轻声问。

      他揉着脑后涨疼的风池穴,“唉,我被这个老神仙唬着了,现在心里还发虚呢。”

      苏瑾笑了,“不会吧,你还当真了?”

      祁昀诧异地看看她,“我看你刚才那么虔诚的样子,难不成你都是装的?只是敷衍他老人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也不是完全不信,至少他把我的性格分析得头头是道。可关于姻缘那段,我是绝对不信的!”

      苏瑾笑着攀上他的肩膀,“祁祁,你逃不掉喽——”

      .
      .

      其实,我们的人生就是由一段段旅途拼接而成的。

      同一条路走的时间久了,就想去看看不同的风景,有时带着欢喜,有时带着无奈,最后,我们选择了另辟蹊径或是远走他乡。至于上一段旅途,不管有多么不舍都是要画上句号的,以便于我们可以继续轻装前行。

      我的人生,向来如此。

      当旅途接近尾声,心中的不舍,不如就地释放,就让它化作一缕轻烟,随风而逝吧。
      ……

      .
      .

      从潭柘寺出来,出租车在崎岖辗转但风光秀美的山路上盘桓了两个多小时,一路上,从山里的暮春慢慢过渡到城市的初夏,空气渐渐燥热起来。

      苏瑾把车窗摇到最低,深深吸着气,散开辫子,让大风吹起她一头垂顺的长发。祁昀与她并排坐在后座,她的发丝时不时地拂过他的脸,很痒,也很惬意。

      “祁祁,我有一个重大发现哦!”

      她眨眨眼睛,一脸的神秘莫测。

      他笑笑:“哦?什么?”

      她一面用手指当梳子梳理头发,重新扎好,一面说:“我发现,你一上午都没抽烟了,有进步。以后控制着烟瘾,减少次数,慢慢就能戒掉了。我一向都讨厌烟味,也讨厌抽烟的人,为什么到了你身上我就放松警惕了呢?”

      “嘿嘿,那还用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祁昀邪魅地挤眉弄眼,故意露出一副色迷迷的表情,诡笑着向她逼近。

      苏瑾咯咯笑着,头重重撞向他的胸口。他伸出手阻挡住袭击,立刻去呵她的胳肢窝,两人闹作一团。

      年轻的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一脸厌恶地瞪了他们几眼,没说话。他想,这俩人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好意思厚着脸皮,玩这种学生时代打情骂俏的游戏?

      苏瑾和祁昀嘻嘻哈哈地打闹着,直到累了才停下来。

      她斜靠在他的肩上:“虽然刚才那个老人家说的话有些迷信,但也有好几处让他言中了。命运这东西,有时能自己掌握,有时又被什么力量控制着,现在我和你在一起,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帮我安排好似的,总觉得不太真实。”

      “傻丫头,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沉浸往事是毫无意义的,以后会怎么样也不得而知,只有现在,才是完全可以自己把握、自己控制的。比如,你等会儿想吃点什么?或者,想不想让我陪着你逛逛商场、看看电影?”

      苏瑾高兴地几乎在座位上跳起来,头碰到了车厢顶才肯安生。

      “祁祁,你真是我的如来佛祖,连我心里想什么都知道!”

      “哦,很好,那你愿不愿意做永远都逃不出我手掌心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啊?”

      “愿意,我当然愿意——”

      她大声喊着,搂住了他的脖子,毫不避讳出租车司机鄙夷的眼神。
      ……

      .
      .

      “我看《指环王-双塔奇兵》就是在这儿。”

      苏瑾指着五道口工人俱乐部电影院娓娓道来:

      “我记得是2003年儿童节,那时候人们对非典的恐慌还没完全消退,我们进场前还接受了体温检查。我记得那天空调开的很大,我们都冻得瑟瑟发抖,空气里有很浓的消毒液的气味……”

      “丫头,你对过去的事总是记得这么清楚吗?”

      他看看装修一新的电影院,拉住她的手:“走,咱们先找地方吃饭,过会儿来看场电影。”

      成府路两边集中着各式各样的外贸服装店、川菜馆、湘菜馆、韩国烤肉馆、风情酒吧,因为语言大学座落于此,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都说着各国语言,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地球村。

      苏瑾说不想吃韩国烤肉,祁昀马上意识到,她是想让他选爱自己吃的。

      体贴的丫头!

      于是,他选了一家门口挂着“本店特色——水煮鱼”大红牌子的店,和她一起走了进去。

      点好菜,他们喝着店里提供的免费茶水,稍事休息。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车流人流,谁都没有说话,共同享受着闹市里的宁静。

      “祁祁,你看,”苏瑾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琥珀色的眼睛熠熠发亮,“那儿有一个卖气球的老奶奶。”

      祁昀循着她手所指方向望去:一个身穿素灰色布卦、扎着藏青腈纶头巾的老人正坐在路边卖气球,面前简易的小摊上还摆着鞋垫、松紧带、针线盒等货品。

      “很久没玩气球了吧?丫头,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我买来送给你!”

      苏瑾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儿……”

      还没听她说完,祁昀已经大步出了饭馆,到老人那里选了六个颜色各异的卡通造型气球,看着老人那笑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他的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

      他推开门,就看见桌边站着一个留披肩发、外罩波西米亚斗篷的高个女子,正在和苏瑾说话。他纳闷地走上前,女子回头,看到他,豪爽地笑了:

      “哟!祁昀,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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