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犯罪者的美学》夙风夜冰

4、第三章

　　贱阱塔负一层。狱长室。
　　燃烧的壁炉里正释放出让空气微微扭曲的热力。四周燃着许多蜡烛，昏黄的光线印照石砌的墙壁，有种莫名契合监狱身份的冷然。
　　“你还是老样子。”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胡子修剪得体十分的中年男人，用手指玩弄着被风扭曲成各种诡谲形状的烛焰，对狱长打扮的大胡子说道：“讨厌电灯，只喜欢有着炙热温度的火源。”
　　“说到喜欢火，我可不敢你家族里的某些人相比……”狱长停下来大力地吸了口烟，又深深地吐出烟雾：“‘罪孽深重的’埃斯彼得。冠以这个姓氏的人中什么罪犯都有。也从来不乏纵火犯——不是爱洛克.塔特西这样的蠢女人，而是真正爱火到了极致，甚至将之发展成一门艺术的人，”
　　“早些年我曾经遇到过一个……真是怀念啊，他上绞架之前还教过我怎么用火来剔胡子。”
　　“你遇见的不是‘埃斯彼得’。”
　　“因为你们家族那个‘被抓到处死的无能者要被剥夺姓氏’的狗屁规定？”狱长了然的点点头，道：“有些历史的大家族都是这样。总喜欢用些自欺欺人的法子来掩饰污点。”
　　西装男子耸了耸肩，也不知是坦然接受了这种讽刺，还是不以为意。
　　他看了看表，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狱长点了点头。
　　“你真的相信她们能活着出狱么？我觉得你这次恐怕要白来了，艾德。”狱长停下来，靠在椅背上吸了口烟，道：
　　“既然我照你的意思安排好人提前一天把菲托斯的死讯传播出去。那么最晚昨天，底层一定会爆发动乱。你的私生女以前跟在菲托斯身边，没少做过招人憎恨的事，现在靠山倒了肯定会成为集体暴力的首选对象。”
　　艾德又耸了耸肩，好像自己也没报什么希望，道：“既然见到了你这位老朋友，怎么也说不上白来一趟。”
　　笃笃笃。
　　狱长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门外的两名狱警在得到准许后推门而入。中间还夹带着个满身是血，穿着囚犯装束的男子。
　　“下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狱长询问道。
　　左边的狱警走到狱长的办公长桌前，大声道：“报告狱长，贱阱塔的底层如您所料的爆发了大规模动乱，只是情况比我们之前预料的要严重许多。经过初步查看，400多名囚犯，存活下来的只有不足40人，其中重伤濒死者11。好在收拢过来的线人没死，我们已经把他带过来了，有什么问题您尽可……”
　　“今天就要出狱的那两人呢？”西装男子打断道。
　　狱警看了看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男子，没有说话，用眼神请示了一下监狱长。见对方点了点头才继续道：“她们都活着。一个轻伤一个毫发无伤。现在正在档案室进行最后的出狱手续。”
　　“都活着？！”狱长重复这三个字，愕然道：“不仅活着，而且在死亡了400多人的大暴动里，两人中只有一个受了轻伤？”
　　西装男子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
　　“正是。”狱警答。
　　“那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狱长这次问的是狱警带过来的囚犯“线人”。
　　“那下面有鬼！”被提问的线人终于从魂不守舍中回神，神经质的大叫道：“有鬼！”
　　狱警见状在狱长的示意下，狠狠的给了他几巴掌：“好好答话！”
　　“告诉我，”狱长声音沉着地又问：“暴乱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是前天夜里，”虽然被掌掴得头晕目眩，线人也稍微冷静了下来：“在我按照您的命令散播前消息一切就爆发了。”
　　“当时我正关注着克洛哀母女的牢房——她们毫无异状，呼吸声甚至比往常都要平稳。然而首先出事的却是其它地方。”
　　“先是底层西面毫无预兆的传来了两帮人打斗起来的声音，我还在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就有人摸进了我所在的牢房……我向天发誓，那个人走路和呼吸的声音和我们帮派的老托利一模一样！他还用专用的秘密语言，传达了老大的指示，要我们立刻带上可以用的家伙，去干掉‘猎杀者’乔克森那帮人。”
　　“要知道、”线人的声音颤抖起来：“要知道，为了防止老托利乱说话，在当天晚饭时我下了剧毒，那时他应该早就死了。”
　　“可是其他人不知道老托利死了。暗语又完全没错……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全都冲了出去。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大乱斗整整一夜后，在我的刻意提示下这才有人想起了菲托斯的遗产和克洛哀母女两个。等我们十几个人好不容易冲到牢房里，她们却凭空不见了！明明上一秒还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沉稳得像是一整晚的乱斗都没有吵醒她们的安眠……踏足房间的瞬间那声音突然就不见了！而且一起进来的十几个人，离开时莫名就少了好几个……之后我回到那里在黑暗中摸索。终于发现他们的尸体，是的，那几个人失踪的人，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悄无声息的杀死了。”
　　“不对，不是被人，是被鬼魂！他们的咽喉被割断得很彻底……从伤口来看完全是菲托斯老大惯用的手法！不只这几个人，这场持续两天的乱斗中总是有人被同样的手法割断咽喉，肯定是老大的鬼魂回来了，他要把我们带到冥府继续当他的小弟！肯定是这样！啊啊啊啊……！”
　　线人说着说着就抱头叫了起来。随便狱警怎么拳打脚踢都没有用，最后自己精神崩溃昏死了过去。
　　狱警拖着线人离开后，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壁炉里的柴火依旧噼啪作响。
　　“你怎么看？”狱长摁熄了烟头，问道。
　　“如果不是闹鬼而是人为操纵，始作俑者肯定就在活着的人当中。40个人再减去11个重伤濒死者……可以怀疑的人相当有限。”艾德只说了一半。
　　“……”狱长没有接茬。在死人众多的贱阱塔中待了几十年也没见过鬼魂的他向来不信鬼神。然而他和艾德一样，对于自己推测出来的最可能的“合理”结论感到荒谬绝伦。
　　难以置信到甚至无法述诸于口。除了菲托斯的鬼魂，杀人手法能和他一模一样的，就只可能是作为他弟子的……
　　“不管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艾德叹口气，道：“从今天开始起，埃斯彼得家又多了一个成员。”
　　可能是家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的成员。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勤奋啊，求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