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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我的娘亲叫做李琦。
      别人都喜欢喊她“娘娘”。
      但是听说外面的人更习惯“石观音”这个名字。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有那么多名字,别人记着累,自己记着也累。
      所以,从小到大,我只叫人家喊我一个名字——蕊儿。
      我叫蕊儿。

      小时候娘亲教我写字的时候,说“蕊”就是一朵花最娇嫩最宝贵的那部分,需要被人放在心尖尖上小心呵护。
      我问,就像娘亲对我这样吗?
      于是娘亲就笑。

      听说娘亲当初意外怀上我时是不大愿意生下来的,后来娘亲当时的男宠说,这胎大概是个女孩子。娘亲就觉得养个女儿或许也不错,就把我留了下来。那个男宠据说曾是个名极一时的大夫。可惜迷上了娘亲,于是就什么都不是了。
      据说娘亲之所以喜欢女儿是因为她曾经一连生了两个儿子。
      大概烦了。
      这些话就是其中一个儿子告诉我的。
      他后面还说,娘亲其实是把我当宠物养的。
      我看他一眼,不说话。
      因为我知道他说这话是不怀好意的,虽然他笑得比谁都好意。
      他叫南宫灵,是我二哥。

      娘亲有很多徒弟,但是大多我并不觉得怎么好。
      除了无思和无忆。
      大概是因为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娘亲是把无思、无忆当女儿养的缘故,对她们两个娘亲总是多了份亲近。
      娘亲喜欢的,我就喜欢。
      比较起来,我更加亲近无忆,因为她身体总是冰冰凉凉的。热天气窝在她身边很舒服。沙漠里通常都是热天气的,即使是我家也一样。

      后来有一天我睡醒了去找娘亲,她身边站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子,娘亲说这是她新收的徒弟,叫做长孙红。
      那天我刚刚意识到一个人除了名字还需要有个姓,无思说有了姓的名字才是个完整的名字。像她姓柳,无忆姓曲,娘亲姓石。
      所以我该叫“石蕊”才对。
      我听了很不高兴。
      娘亲说我是花心最娇嫩的部分,都“石蕊”了还嫩得起来么?
      于是我问长孙红,你娘姓长孙吗?
      她说不是。
      那你为什么叫长孙红?
      因为我爹姓长孙,所以我叫长孙红。
      于是我趴到娘亲身上,抱着她细细软软的腰,问,娘亲,我爹姓什么?
      娘亲拍拍我的背,笑得温柔极了:“为什么这么问?”
      我嘟嘴:因为我不想叫“石蕊”!
      娘亲呵呵笑起来,眼睛弯起一个美丽的弧度,细细碎碎的柔光都溢了出来:“真是傻孩子!”
      我不乐意了,一下一下蹭着娘亲光滑柔嫩的颈项:“娘亲你快告诉我,爹姓什么嘛?”
      “呵呵,娘也不记得啦。”
      娘亲挥挥手叫长孙红退下,抱着我坐到她的腿上,点着我的鼻子说,不乐意姓石,那就姓李吧,娘曾经有个名字叫做李琦,黄山世家的李琦。
      娘亲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似乎是怀念,似乎是怨恨,又似乎是痛苦。
      我摇摇头,“娘亲不喜欢的东西蕊儿也不要喜欢。我不姓李。”
      娘亲笑得更加开心了,就像她一直这么开心似的:“好,那我的蕊儿要姓什么?”
      “娘说姓什么,蕊儿就姓什么。”我舒服地靠在娘亲软软的胸-脯上,惬意极了。
      “怎么这会儿倒乖巧起来了?好吧,娘的好蕊儿是最娇贵的花心,那就叫做‘花蕊’罢。”

      有了完整的名字,我开心极了,恨不得告诉认识的每一个人。
      所以当大哥回来的时候,我立刻扑了上去,拽着他的衣袖嘴巴咧到最大:“大哥,我有姓了哦!我姓‘花’,‘花蕊’!
      大哥拍拍我的头顶,笑得如九天之上不染纤尘的仙人:“大哥名为‘无花’,你偏偏取名‘花蕊’,岂非不妙得很?”
      不妙在哪里,我始终想不出来,大哥也再不肯多说。

      其实大哥本来是不太喜欢我的,甚至还有些讨厌。
      他虽然长得像仙人,气质也像仙人,但是看人的目光却总叫人全身发毛,恨不得跑得远远的。
      直到有一次,我被人给从家里偷走。
      那人与娘亲有仇,打不过娘亲,所以就劫了我。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从家里把我劫走。
      那是我第一次出家门。
      外面很热,太阳大大的,风沙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我被人夹在胳膊底下,跟着那人的骆驼或是马上上下下颠来颠去。
      我不哭也不闹,因为我知道他跑不出沙漠。娘亲很快就会来救我。
      娘亲果然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大哥。

      我抬起血淋淋的爪子挥了挥,开心地打招呼。
      面前横着一人一马的尸体。
      马的脖子已经割断,汩汩地流着腥甜的鲜血;人的眼睛还睁着,身上却多出了二十七个针孔大小的洞。
      娘亲温柔地招招手:“乖孩子,快过来。”
      我“哦”一声,乖乖走过去,娘亲拿着一抹丝帕擦擦我的嘴巴,擦擦我的手,嗔了我一眼:“你这孩子,怎么喝起血啦?看看这脏的。”
      我嘻嘻笑着撒娇:“因为我渴了嘛,水囊又被他喝过了,好脏。”
      大哥走近看一眼尸体,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你怎么会带着暴雨梨花钉?”
      “哦,我昨天偷了一个拆来玩,还没来得及放回去。”我一点也不忌讳在娘亲面前说“偷”。家里的事情,很少有能瞒过娘亲的。

      后来娘亲带我回家。家里死了一批侍女。
      十几个人被剥光衣服钉在向阳的山壁上,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晒得看不出原样了。
      大哥悠悠地看着它们,问得云淡风轻:怎么样?
      我皱皱鼻子,再也不肯看一眼:好丑。
      大哥笑得仙人无比,第一次牵起我并不太干净的手:“走吧,母亲该等急了。”
      他看我的眼神升起一丝熟悉的情绪,就和娘亲每次看到好看的男子那样。我知道那种眼神叫做——兴趣。
      看到有趣东西的兴趣,看到稀奇猎物的兴趣。
      我眨眨眼,并不太在乎。

      在我长到娘亲胸-口那么高的时候,无忆突然带起了面纱。只剩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面纱下面的脸已经全毁了。
      是她自己下得手。
      因为在娘亲很委婉地问她是要命还是要脸的时候,她选择了命。
      既然要命,那么脸自然是不能要了。
      于是无忆给自己改了名字,叫无容。
      因为她说曲无容是世界上最丑的女人。
      其实我并不这么想。我觉得,那些被娘亲下令剥了皮扔去喂鹰的侍女们,比无忆要丑得多了。
      所以我一直坚持喊她无忆。

      有一天,我正在把一个新来的侍女困在几个石头之间,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说,无思走了。
      她对娘亲说自己长大了,想去外面看看。娘亲就放她离开了。
      看吧,果然娘亲对她很好。
      我跑去找娘亲,问她为什么要让无思走。
      娘亲笑着抱着我躺在榻上,问:“怎么,蕊儿舍不得无思?”
      剥颗葡萄,去籽,放进母亲香软的唇间,点头:“她走了就没人陪我玩了。”
      “不是还有红儿吗?”
      喂自己一颗葡萄,鼓鼓脸颊:“我才不要和她玩,她总是说大哥是她的相公,每次在一起都只说大哥的事。无趣极了!”
      娘亲呵呵笑道:“那蕊儿想不想出去?”
      “不想。”
      “为什么?你看无思、无容他们都想出去,连你的两个哥哥都不喜欢回来。”
      “因为外面没有娘亲啊。”
      娘亲搂着我笑了起来,声音清雅柔媚,好听极了:“你这孩子,就知道哄娘开心!”
      “我说的是真的!没有娘亲,蕊儿哪都不去!”
      我急急翻过身,神色认真地盯着娘亲的眼睛,生怕她不相信。
      娘亲安抚地拍拍我的肩:“好啦好啦,娘信你便是。”

      无思很快会回来。
      真的?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等我又长高了点,无思还是没有回来。
      娘幽幽叹口气:唉,孩子大了,就不听话了。
      回来的是大哥。
      大哥说,二哥死了。
      “小灵被楚留香识破,计划失败,这丐帮帮主是做不下去了,我怕他说出更多的妨碍到母亲,就把他杀了。”大哥这么和娘亲解释。
      “哦?楚留香?可是‘盗帅爱销魂,踏月夜留香’的楚留香楚香帅?”
      大哥垂手躬身答道:“正是他。”
      娘亲眼里升起了某种特别的神采。我想她可能就要有新的男宠了。
      唔,我听人讲江湖趣事的时候,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提到了楚留香;十个故事里必然有三个都是说楚留香的故事。
      我会记得等娘亲不喜欢他了,求娘亲别把他制成药人,不然以后我就没这么多故事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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