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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瞑目.逃离 ...

  •   魂不守舍地送走两人之后,花生重重的跌坐在门槛上。
      大师兄即为掌门,应守门中规矩,闭关三年,别说不会下山,就是出关都不可能。而且大师兄为人稳重,怎么会……
      花生原意只是想成为拥有攸云师姐的他——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于是神差鬼使的借用了大师兄的姓名。却不曾想到,着诸因诸果,联系得如此弄人。
      可是,自己害死了大师兄,攸云师姐最爱的人。
      ——攸云师姐!花生的瞳孔猛的收缩,她那么爱慕大师兄,定会不计一切去救他!那么现在,师姐也许正在危险之中!
      已经不能再等!
      花生留下一张字条告诉羽觋出去散心云云,尔后一跃而起奔向马厩,牵出过隙,飞身上鞍,策马扬鞭驰向那个他曾以为不用再回去的噩梦之地。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最终会全变为绝望。
      但他还是希望,大师兄没有死,或是攸云没去找他,或是没有被抓住,或是……他不曾做下那蠢事……
      过隙不愧是宝马,通人灵性,日夜不停的风驰电掣。不过三日,一人一马已至辽营。
      “辛苦你了,过隙。”花生拍拍它的脖颈,示意它隐藏起来休憩。“我去去就回。”

      这一日,辽王耶律璟听闻手下又捕获一名与刘少言有关的汗女,便拖着那条断了脚筋,即使是中原第一神医也无可奈何的左腿,早起入得大帐,准备进行审问。
      帐外,那“假冒的”刘少言头颅在风中晃了两下。
      而帐中的景象让他一时失了神,屏了息。
      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血将牙白色的帐壁染得鲜红。耶律璟日思夜想,或爱或恨的“军师刘少言”——落花生正端坐在自己的虎皮软椅上。
      杯中有酒。
      膝头横剑。
      白衣胜雪。
      莫说辽王,连那一二十个侍卫,也尽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反应。
      只有攸云露出迷惑而惊喜的表情,但那神色在耶律璟脱口而出的“少言!你——”之后很快消失,转变为了不可置信的痛苦。
      落花生将目光移向发怔的辽王,轻执起酒杯,笑声芬芳。“大王近来腿脚可好?似乎还想与草民饮上一杯?”
      “上!”那贴身的侍卫终于缓过劲来,“护驾!”
      耶律璟并不阻止,只是黯然道,“莫伤他性命。”

      白衣杀手舞剑杀入人群,刀光剑影中少年仿佛看见了当日的觥筹交错,那么热闹……那时候,他们还当自己是上天的礼物,亲热的敬酒,而如今,他们终于看见自己的福星不过是颗大大的灾星!
      有人怒喝,有人惨叫。
      但花生的脸色十分平静,甚至还带点冷淡和厌倦。这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亡会有的神色,而是身经百战的杀人者的表情。
      胜雪的白袍上血迹斑驳,却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
      终于闪身近了攸云,花生这才察觉她脸色发白,鼻翼扇动,是中毒之状。
      他悲啸一声,厉声问道,“是谁!谁下的毒?!”
      “是我自己,”师姐吃力的抓紧花生的衣襟,“辽人武功高强,你救不出我的,自己快逃吧……我不怨你,我们……下山私奔,自废武功,根本手无缚鸡之力,是咎由自取……你只答应我,将我们的头颅葬在一起。落花……你多保重……”
      攸云师姐慢慢合上那双温暖了自己七年的眸子时,花生只觉得喉头发甜。
      手起刀落,花生抱着师姐的头颅,失魂落魄地走向帐外,再缓缓地解下大师兄的。

      众士兵一时也不敢贸然行动,整个空气都凝固起来。
      动作有些迟缓的杀人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唇血和眼泪一滴滴落在师姐的脸上,再滑向师兄的。然后他慢慢抬起头,对着耶律璟凄惶一笑。
      下一瞬,便发出一声尖哨。过隙闻声而来,花生提着两颗发丝纠缠的头颅跃身马上,绝尘而去。
      背后利羽的尖啸和士兵的喊杀声渐行渐远。
      落花生中了很多箭,却没有一箭是致命的。
      他冷冷一笑,撕下前襟扎紧几处大伤口,看来辽王是真的不打算杀自己。

      这样大费周折,眼见猎物入了圈套,却又眼睁睁的看猎物逃走。花生实在不明白那耶律璟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一个个在我眼前,在我身边死去!少年对着空旷的夜路无声地悲鸣,暗暗发誓,耶律璟,你不杀我,来日我必取你性命!
      那时的落花生完全被满腔的恨意遮住了双眼,他根本不记得辽王初见自己时炽烈的眼神,也根本不记得他为自己挡剑的神采,也根本不记得那人红发下郁伤的表情,更不记得他在最后关头说,莫伤他。
      他只记得,自己要杀了他。

      过隙腿部受了伤,勉强全力逃出辽国后速度就渐慢下来,至得中原时,人也委实身心俱疲,便决定原地休息一天。
      跳下马,花生才发现自己的腿脚都在发抖,慢慢地用披肩裹住两颗血泪粘连的头颅——幸而是在天寒地冻的北方,才不惧腐坏。
      他呆呆地坐在路边,不知所措,而过隙一声不响的在身边打转。
      路上很静,一个人也没有,雪花静谧的飘着。一时间,只有过隙踏在雪上的沙沙声。
      无意中低头去看那雪,花生这才发现满地殷红——可怜过隙,如此忠心,为自己四蹄漓破,血肉模糊。于是缓缓站起身来,身上仍是抖着的。花生从怀里掏出雷霄给的金创药,打开瓶盖,用指尖抠出一些,慢慢地抹开来,均匀地为过隙上药。
      现在的自己绝不能就这样为小可死去,死亡这种事情,从来不出现在花生的考虑范畴之内。生存的欲望终于战胜所有悲伤,花生咬了咬牙站起身,牵过过隙,走向山脚处的一家客栈。

      小客栈的店牌上用粗黑的狂草写着:君子坦荡荡。看起来老板像是淡薄心性的人,让人不禁心下亲近三分,牵马走近。
      “客官住店吗?”小二接过缰绳,热情的引客人进店“哎呦这位爷,您受伤了?脸色这么白,嘴唇也乌紫乌紫的……是从边关那来的吧?这年头边境总是兵荒马乱的,还是南方好,安宁得多……”
      花生听不得絮絮叨叨,伸手打断,“一间清净的上房,上好的饲料,银子会多付。”
      “好嘞!”小二一声吆喝,“天字一号房!客官,楼上请。”
      天字一号房?好气派的名字,可是这客栈看起来很小,难道另有玄机?花生皱起眉问道,“你们这里一共几间客房?”
      “十间!天字五间,地字五间!”小二拍拍胸口,气贯长虹。“后来生意难做,楼下五间改作食馆,楼上一间改了老板的卧房,一间伙计们住的,一间账房,一间储物室。现在也就是——只剩客官您住的这间上房啦~”
      “……”

      “怎么样,客官还满意吧?”
      “……你出去,打些热水来。”
      小二手巧倒是利索,落花生刚在床下放好裹着头颅的包裹,他就提了两大桶冒着热气的水敲门进来。
      递过布巾的时候,小二瞟瞟花生那把拴着九龙缚丝剑穗的龙吟,又开口大侃,“客官是剑士?哎呀这个一身豪气,这个肝胆相照,这个俊美无双,这个明眸皓齿,这个出手阔绰……”
      花生见小二越说越没谱,这还没出手呢,怎么就阔绰了?便掏出几角碎银扔了过去,“行了,你下去吧。”
      “好嘞!银子是老大,小的这就消失……一会儿给您送饭来!”

      耳根终于清静下来,花生却又觉得黑暗铺天盖地地罩下来,眼前一阵阵的发懵,混入胸腔的,只有浓烈的血腥味。
      咬住牙,他开始褪身上的衣物,血出得有些多了,全冻在身上,一撕便带下些皮肉,牵动了伤口,那辽人的羽箭又是极利,创伤自然不浅,着实有些疼痛。待将全身脱的干净后,额上早已冒了细细密密三层汗。把血衣放在一旁,花生跨入木桶,将自己整个浸泡在温热的水中。
      心口肠胃像是都冻住了,他蜷在水中,耳中嗡嗡直响,眼前晃过师姐临死前苍白的面孔,和大师兄死不瞑目的表情,尔后剧烈地对着一桶血水干呕起来。
      最后的时候,他还浑浑噩噩的想,若是吐出来些什么便好了,只是几天都滴水未进,最后只呕出些黄绿的胆汁来。

      “客官!客官您怎么了!”小二的惊叫将半昏迷的花生吵醒,“这水都冰凉了,再泡着会得伤寒的!”
      对方却看着他,久久未动。
      “客官您伤的重么?我扶您,快出来!这冰水里呆不得,这、您还流着血 ……”
      被店小二架着,花生慢慢的站起身来。
      “真是报应,我杀了那么多人,却不知人家丧亲之痛。这下可好,终于轮到我自己品味了。你说是不是?”店里唯一的客人突然对着墙壁笑了,声音轻轻的,不知在对谁说话。
      “啊?您说什么?”小二停下手中的活儿,“饭菜都放着啦,您赶紧穿上衣服别冻着,小的先下去了。”
      花生转过脸来看着他:“给我拿身干净的衣服。”
      “客官,这……”
      “这是十两银子,你拿去。”
      “好嘞!银子是老大,小的这就给您找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瞑目.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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