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棉》落木唯萧

50、生老病死1

　　冯安国拿出纸巾擦着脸上的汗。有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慌忙戴上眼镜。
　　“师兄。”
　　“刚下课？”
　　“嗯。师兄，我们组参加比赛的图纸获奖了，他们让我代表我们小组来请你吃饭。”
　　秦棉是冯安国小五届的师妹。汪松青睐的本科生，他研究生时就有所耳闻。在汪松的办公室看过办公桌上她的作业，笔触间让冯安国想到了另一个汪松青睐的学生。只是那个人5年前就已不在人世。有一起上课的同学在食堂吃饭时说汪松净喜欢那些白白高高的女孩子，便有隔壁桌清瘦，安静的女孩子将一整杯的饮料“不小心”倾倒过来，隔着50厘米的空隙。那是冯安国第一次见到秦棉。
　　后来，他时常想起那一幕。想起便会笑着想要是赵青葙，她一定也会这么做。
　　“好呀。很久没和年轻人一起闹闹了。”
　　“我可不算年轻人了。”
　　“比我年轻。还记得当年你往阿科身上倒了整杯的豆浆。”冯安国笑着打开办公室的门，侧身示意秦棉进去。
　　“我自己都要忘了。师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慢点组长会把地址和时间发给你。”
　　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秦棉的变化。不管从背面还是正面看，都让冯安国觉得时间在她身上退后了。初见时，她坐在一群年轻朝气的学生中间，冯安国一眼就看了出来。可直到对着点名册将信将疑地读出秦棉两个字，看到她慢慢地举起手才真的确认是她。现在，木易的副总工竟真的和一群20出头的学生一起参加竞赛，欢笑谈论间，冯安国有时都分不清是现在的她还是那时的她。

　　当时不过是无意间在学院画室帮学生画了几笔，便被一群热情的学生半推半就着入了他们的小组参加竞赛。梁辰看她在工作室画得认真，随口问一句哪个老师的作业，知道后还笑着拿了椅子在旁边认真地看图纸，给了不少的意见。后来，秦棉拿图纸去小组讨论，被一群小孩子崇拜了半天。等她三言两语请来冯安国做指导老师时，那群小孩更是一口一个秦姐叫得勤快。
　　有木易同来参加培训的同事知道后轻声说和一帮小孩子闹什么？有失自己的身份。秦棉笑着没说话。身份，她不也是从那样的身份走到今时今日。
　　1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秦棉每日和这些孩子一起，觉得自己仿佛也是这般的年纪。骆晓偶尔见到她打趣说她回了学校上课，确实也变得学生了些。
　　一个安慰性质的优秀奖，让那群孩子很是高兴了半天，上课时就围坐在一起讨论晚上去哪里庆祝。以前大学时，也有这样的活动，秦棉却从来都是各种理由的推脱。今次，组长一张笑脸问她是否去，她便豪爽地说好，还应下了叫上冯安国的任务。
　　打电话给梁辰，关机。办公室电话，照例是于泉泉甜美的声音。
　　“你好，梁总在开会。对，季度总结。。。好，我帮你转告。”

　　那群孩子一个个站起来敬酒。说要是没有秦姐他们肯定不能坚持完成图纸。冯安国适时叫嚣着说：“那我呢？”
　　大家便都笑了起来。
　　“秦姐，你有没有考虑过留下来当老师呀？和冯老师一样。我觉得你肯定能做的很好。”
　　“对的，对的。我觉得这次比赛，我学到了好多东西。像那些理念都是平时我们接触不到的。”
　　“其实，那些都是我丈夫教我的。”秦棉很少喝酒，可她自认酒量不错。一连被灌了两圈，脸上也只是泛起了些微的红晕。冯安国见她主动提到梁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秦姐，都没听你说过你丈夫的事情，他也是做建筑的吗？”
　　“哇！秦姐，你结婚了？”
　　“秦姐，你们有孩子了吗？”
　　“看，我就说秦姐无名指戴着戒指，肯定结婚了。你们还不信。秦姐，你这戒指真闪。一定很贵吧。”
　　“秦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冯老师，你知道她老公的事吗？”
　　好奇的孩子们用筷子敲打着碗碟，一人一个问题，秦棉把头别来别去，不知道要先回答谁的问题。冯安国向她投来你自找的眼神，笑着也开始跟着一帮学生起哄。
　　“这个我知道，他们是大学同班同学。喏，我们学校新的经济管理学院的教学楼就是他的事务所设计的。”
　　“呀，那个不是辰梁事务所设计的吗？难道说，秦姐你老公是辰梁事务所的呀？”
　　那天秦棉感冒冯安国见到梁辰后，秦棉上他的课都躲着他。还是梁辰自己打了电话过来说要请师兄吃饭。席间，秦棉牵着一个女孩姗姗来迟。冯安国亲耳听着那粉面玉砌的小女孩甜甜地叫梁辰一声爸爸，转头又冲秦棉撇着嘴说：“妈妈，我不要吃鱼。”
　　那时，他才大概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秦棉始终笑着用手撑着头听这帮孩子咋咋呼呼。她不是有意将梁辰“雪藏”在自己的生活之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到处宣扬他们的关系。除开一段婚姻，毕竟他们依旧是独立的个体。自然现在有人问起，她也不会刻意的去隐瞒。
　　她老公说过：“没什么好隐瞒的。”
　　“对了，她已经有一个在上小学一年级的女儿了。”冯安国喝一口茶水，又添了一把猛料。
　　“额。秦姐你大学毕业就结婚生孩子了呀。”
　　“这没看出来。”
　　“我早就说秦姐有孩子，你们都不信。”
　　有梦幻的女孩子凑了一张无比羡慕的脸过来，笑着说：“秦姐，你的人生完美了。”
　　“秦姐，可以让你老公推荐我去辰梁实习吗？”
　　“辰梁招人很严的。就算是实习生要他们老板签字同意的。我早就去问过了。”
　　“好吧。我还以为有个熟人就能去实习了。”
　　“你也不看有多少人想进辰梁。”
　　“秦姐，你老公叫什么呀？我们学校毕业在辰梁的是还蛮多的。不过辰梁的家底小美女都能如数家珍。”
　　小美女是大三的一个男孩子。因为长得白白净净，说话会不自觉敲兰花指便被大家取了这么一个绰号。他倒也不生气，只将头凑了凑：“是呀。辰梁是从普林斯顿大学获得建筑硕士的梁辰在一年多前创立的。萧正凡是那个时候在普林斯顿的校友。方涌是Q大毕业的高材生，林前进半年前从剑桥大学硕士毕业加入。”
　　“而且他们各个都是有型有款的帅哥。特别是大BOSS梁辰。我们一致认为他是建筑界最帅的男人。人称梁妖孽。”
　　冯安国一口水喷了出来。这帮孩子真敢说呀。擦着嘴暗中观察秦棉的脸色，居然还笑着点头。看来是被灌多了酒。
　　“秦姐，你老公是辰梁的，你见过梁妖孽没？他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帅的惨绝人寰。”
　　“我见过。”
　　“怎么样？”
　　“嗯。是挺帅的。”
　　“秦姐，你老公叫什么？辰梁的人都很低调的，道上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婚姻情况。只有梁辰接受专访时透露过他刚结婚。不过只要是辰梁的，就没有我不认识的。”小美女一脸期待的望着秦棉，好像只要秦棉说出那个名字，他就能马上接着将他的八代家谱说出来。
　　“你认识。”
　　“是吧。他是谁？”
　　大家都安静下来等秦棉口中正要脱口而出的那几个字。包厢的门突然打开。
　　“穆清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