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面对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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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曾经。我不要成为沉沦在过去，堕落在回忆的可悲生命。
——————题记
白雪安的房间。白雪安跪坐在床边，抚摸着相框，眼泪像潮水漫过河堤，势不可挡。相框内的照片里有一个秀气成熟的女子，她的微笑是那么温柔随和。
“妈妈……”安抽泣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今天，就是今天，十年前的今天，安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年是不祥的一年，那时爆发了一场瘟疫，那是一种传播性强，死亡率接近100%的瘟疫。瘟疫所到之处，尸体堆积成山。医院里，火化场到处挤满了面戴口罩，左边衣兜装药片，右边衣兜装消毒水瓶的人。拥挤与闷热中透露的是死亡的寒气，哭喊与沉寂中蕴含的是痛苦的诀别。死者瞪圆的眼睛，放大的瞳孔，腐臭的气味，至今是一个巨大的阴影，挡住了许多原本属于白雪安的阳光。现在想起，安都想到厕所呕吐。那年，得病的死了，有些没得病的疯了，白雪安的妈妈就是在那个时候，疯掉了。她和其他疯掉的人一样，成天哈哈大笑，发疯，鬼跳，打闹，捣乱。有时候疯的厉害，还操起菜刀，乱砍乱剁，看谁不顺眼，非把人剁到血肉模糊为止。一旦有人制止，将他们绑起来，他们总会先大喊大叫，骂人咬人；之后，见“此路不通”，又可怜巴巴地哀求哭号；最后，见没人理他们，或人人都心酸地哭了，他们就又疯笑起来，还总是叨念着：“瘟疫哟，好可怕呀！哈哈哈……瘟疫哟，报应啊！瘟疫是上天给人类的报应啊！人类就要像恐龙那样永远……哈哈哈……”
安的母亲和这些疯子，还有一个共性，就是他们都是六亲不认的衣冠禽兽。某天，父亲要和其他人一起去绑那些疯掉的人，便将安和其他孩子集中在一起，关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告诫他们：不准离开。安哭喊着：“爸爸，不要绑妈妈！妈妈是好人的，妈妈是好人的，妈妈是好人的你知道的，对不对。我们不绑妈妈好不好，不要绑嘛！”面对安任性的要求，父亲无言，扭头冲了出去，连头都不敢回，他怕自己在孩子面前流泪。大人们约好了，谁都不准在孩子们面前哭泣，不能再让孩子受刺激了，这些孩子不可以堕落。可是大人们走了不久，那些疯掉的人找到了这间屋子——被调虎离山了。他们每人都手执一把菜刀，砍瓜切菜一样，可爱的孩子们，一个个娇嫩的生命倒在血泊中。安敏捷地穿梭于缝隙间，躲过一把把鲜红的刀刃，但此时，已经躲不过了，因为只剩下她一个了。白雪安全身颤抖着，倏忽，她看见熟悉的身影。
“妈妈！妈妈……”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完全忘记了妈妈已经不再是妈妈，仍然像以前那样扑到妈妈的怀里。妈妈木讷地看着安，疯笑两声，伸手抓住了安的脖子，另一只手举起了刀……
安疑惑而恐惧地挣扎：“妈……妈……你的……手……好紧……小安……喘……不……过……气了。”
“安？”母亲的手颤抖了，周围的空气也跟着战栗，手中的菜刀滑落，母亲呆呆立在那儿，无言。
周围的疯子等得不耐烦了，粗暴举起刀要砍下去。白雪安的眼里噙满泪水，短小娇嫩的小手臂还没有足够的力气用以死死地抱住妈妈，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哀求。
“安？我……我的……我的……女儿”，母亲低语，像在审问自己。忽然间变得激动异常，“我的女儿呢？女儿呢？小安……你们……你们谁都别想动我女儿。”母亲并没有恢复正常，她依旧在尖叫，依旧疯傻，依旧癫狂，她还是那个疯掉了的母亲。但是……即便疯掉了，母亲的角色并没有变，恍然间，这个偌大的世界里，她忘记了好多。忘记了名利，忘记了世界，忘记了自己，却始终无法忘记……
狂徒们终于按耐不住了，一起冲了过来。天地在急促地喘息，世界在惊慌地战栗，没有什么能够平静地见证这一幕的发生。如果……有一天……世界的一切都变了，我们还能留下什么，是否有能力守护住原本属于自己，而又被自己遗忘了很久的那份最初的最纯的真。纷繁的世界用浮华掩盖了现实，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够真正觉醒。
母亲轻俯下身，纤细的指尖拭去安的泪水，再次温柔地将安紧紧搂在怀里。安沉默着，感受着熟悉的母亲的温度，感受着熟悉的母亲的心跳，原来母亲的心不是空的。
我呀！是个任性的顽童
你呀！是个“庸俗”的母亲
不了解你，也从不打算读懂你
只是一味要你跟我妥协
说你专制，为了描绘广远蓝图叫我不许叛逆
说你讨厌，为了追求功名利禄逼我放弃梦想
说你凶狠，为了强加给我意志打我皮开肉绽
我抗议，我拒绝，我叛逆
为什么我要天天读一些我根本不懂的书
为什么我要天天执着于我讨厌的“爱好”
为什么我不能坚持于我的梦想
狂野的青春，翻涌的热血，脱缰的野马
我笑你无能，我笑你迂腐，我笑你庸俗
只是现在才发现……
你的“庸俗”不无道理
一切只源于一个母亲简单的心
挖空心思，只为装下更多的我
而我一味地不切实际追求梦想
遗忘诸多
才是真正的专制
现在……读懂你……
但愿……不算晚……
“安！我的孩子”，母亲的声音打断安的遐想，“叛逆了这么多次，这次也该听听话了！”
“妈妈……你……说什么？”安问。
母亲自顾着说下去：“记住，无论怎样都不要乱动，不准动！”不等安回答，母亲蹲下来，死死护着安。
他们冲上来了，母亲跪在地上，把安护在怀里。之后，一阵黑暗，母亲轰然倒下，她一直护着安，一直……直到乱刀将她砍死。一片鲜红中，狂徒们忽略了安的存在……
后来，狂徒们被捆了，人们在血泊中找到唯一幸存的安。
再后来，因为隔离成功，所以即便这种病毒厉害到让人找不到抗体，也没有再传播开来，灾难平息了。
再之后，人们意识到生产生活过度与自然背道而驰，于是有了一次大规模的结构调整，人们更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一切终究是恢复了安宁。但那段悲惨而不堪回首的往事很少再被提起，渐渐淡忘了。
这——就是安的脑海中最深最痛的回忆。
“哎呀呀！哭得好伤心呀！”一个陌生女孩儿的声音在安的背后响起。
“你……”，安很吃惊，敏捷地拿到床头柜上的电话，“不管你是谁，快离开，否则我要报警了。”
“哟哟哟！防盗意识可真强，不愧是千金大小姐。不过……小妹妹，姐姐我可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人哦，不是小偷。”女孩尴尬地笑笑。
“这句话通常是杀人犯的口头禅，更何况……我看起来比你小吗？”安说话的气势，那可真没人能比，高贵而霸气。她道：“告诉你！私闯民宅，一样要去（监狱）蹲几天。”说完，便开始拨电话。
“呵呵呵——”女孩儿似乎并不慌张，左手打了个清脆的指响，安的电话一下就断了，接不通。
安下了一跳，惊恐万状：“你——是人还是鬼！”还真是鸭子死了——嘴壳硬，都怕死了，说话一样盛气凌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安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
女孩儿甜甜地一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叫裴若，非人非鬼，只是想向你寻求一些，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欧阳荨的房间。兰斯卡还真是说到做到，把荨看得死死的。荨走到哪儿，兰就跟到哪儿，其间的距离不超过五步。荨对这种行为相当反感，他觉得异常烦躁，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他只好使用下下策——躲。为了躲避兰斯卡的监视，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狂奔至客厅，兰依旧不紧不慢跟着。荨又改变战略，一闪逃到了厨房，这次，兰不仅跟着，而且还拿了一包薯片，一路上边走边吃得“咔嚓咔嚓”的响。荨从别墅这头跑到那头，可是无论他用什么方法，跑到什么地方，兰斯卡都能优哉游哉地跟着。几回合下来，荨躲累了，兰却依旧精神抖擞。荨怎么也甩不掉兰斯卡，只好很干脆地摊牌：“喂！你干嘛跟着我？”
“那……你干嘛躲着我？”兰斯卡犀利的反问难住了荨。
“我……”，荨的大脑转得飞快，活像是在参加智力大比拼，“我讨厌被人监视。”
“那……”，兰斯卡依样画葫芦，“我讨厌被人躲着。”
“你……”
“我？”
荨差一丁点儿就被兰斯卡气成精神分类症了。兰斯卡很得意地一笑：“你的性格真不可爱，而且很不稳重很没耐心。”“要你管。”荨甩出一句。
“是吗？虽然你表面看起来很成熟，但你的心理年龄比我想的要小多了”,兰正经起来，“以前，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啊！比如说，以前从来没遇到过大风大浪，却在后来经历过一次刻骨铭心的痛，一时受不了打击，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心理。你老是认为别人都是幸运幸福的，受挫折的悲伤的永远只有你。我说的对不对？”
“不对！”荨立马反驳，但纸又怎么能包得住火，他的心情在翻涌，一种久别的苦涩又涌上心头。他把头深深地埋下，冲了出去，走到别墅大门时也没抬头，只是撂下一句“我出去一下”，便匆匆离开了。
他走得很快，身后的兰斯卡竟有些跟不上节奏，她很费力地叫着：“喂！臭小子，你去哪儿？”荨将她远远撂在身后，不予以理会。
走着走着，他来到一栋建筑物前，兰斯卡追了上来，看见眼前的景象有些呆，问道：“这是……”
“游乐场”，荨回答，“小时候，我的父母常常会带我来。”兰斯卡听得一头雾水，从小在灵界的深宫大院长大的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游乐场。
“要我帮你买一张票吗”，荨淡淡的问，“不感兴趣，你可以自行离开。”
“当然，反正是你付钱。”兰斯卡说是那样说了，其实这么点钱她从不在乎，但是监视可是一分一秒都不能松懈，况且她也好奇，想看看人界的游乐场是什么样儿。
刚验完票，进到游乐场里面去，兰斯卡便像个小女孩儿似的，东瞧瞧西看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些怪家伙。看着兰斯卡的样子，荨觉得很好笑，一想起兰斯卡最近把自己捉弄得这么惨，荨不由得想了一个“报仇”的主意。他告诉兰斯卡：“这个游乐场里有一个项目最有趣了，要不要我带你去玩。”
“去呀！干嘛不去。”兰斯卡激动不已，因为这里看上去真的很有趣。
于是，荨一脸坏笑，拉着兰斯卡去玩那个“所谓很有意思”的项目——云霄飞车。车子以每小时两百多公里的速度，在落差近百米的轨道上穿梭，有时甚至还在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猛刹车，之后又猛地一下启动，疯狂的冲坡和俯冲吓坏了一大群人，在运行过程中的失重感还有些令人后怕。像兰斯卡这种对力学根本不了解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一边鬼哭狼嚎一边做好警惕，她生怕自己被甩出车去。与此相反的是欧阳荨，跟没事儿人一样，不闹不叫。身为神通广大的月影幻伊，竟然如此狼狈，兰斯卡是始料未及,这次彻底败在了欧阳荨手上，也算自己倒霉。三十秒内，行程便结束了，兰斯卡的三魂七魄早就被吓回老家了，还是荨将她拉出车子的。等兰斯卡回过神来，她走路就没稳过，左歪右倒，最后终于受不了了，扶着栏杆做深呼吸。
“嘿嘿嘿！怎么样？好玩儿吧。”荨幸灾乐祸道。
“你……”兰斯卡想臭骂他一顿，却因为大脑一片空白，连词儿都忘了。等她完全调整过来，她愤愤地叫道：“你们人类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发明这种变态的游乐设施。哎哟喂，本小姐的魂儿哦！”
“我觉得挺好玩的。尤其是失重的那一瞬间”，荨说到，“就像你说的那样，人类因为太注重科技，而忽略了自身的能力，到最后，灵力衰减殆尽。因此，人类的行为就永远只能束缚在地面，而这种失重感恰好满足了人们对另外一层空间的渴望。”听完，兰不语。
荨继续说下去：“小时候，我也讨厌云霄飞车，因为在我眼里它全然是恐怖。但后来，我长大了，正如你所说，经历了一件痛苦的事。我很难受，很伤心，却不知道怎样来排解自己的情绪。之后，我意外乘坐了一次云霄飞车，它给我带来的是刺激和恐怖，但这恰好使我忘记了内心深处的痛苦。其实，有的时候，用一些表面的疼痛来掩饰真正的痛苦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兰斯卡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啊！未尝不是个好主意。走吧！”说完，她拉着荨往回走。
“去哪儿？”荨有些没明白过来。
“坐云霄飞车。怎么？这回难道你怕了？”
“怎么会！”荨的脸上泛出久违的笑容，兰斯卡也是。这一次，她又笑了，与以前不同的是，她这次笑不是一种具有辛辣意味的讽刺，而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笑。荨从来没见过这种笑容。他们再次坐上云霄飞车，兰斯卡依旧尖叫，依旧害怕，只是……内心的伤痛得以暂时抚平，荨并不知道，这个看似年幼的少女经历的痛苦远比他多。
正在云霄飞车行驶到最高点时，意外发生了。游乐场瞬间被笼罩在一片黑色中，与此同时，所有的景物都被定格在了一瞬间，不能动弹，而其他的游人也像雕塑一样被定格住了。更要命的是云霄飞车也不例外被定住了，而此刻云霄飞车在最高点。荨被吓傻了，一时间竟手足无措。兰斯卡也是一惊，但她反应相当快，也很熟练。她严肃地皱起眉头，一把抓住荨的肩膀，再一用力，兰斯卡竟然将欧阳荨扛在了肩上。
“喂！你干什么？”荨着急地叫道，但他又不敢乱动，他可不认为兰斯卡这个弱女子有这么大的力气。
“住嘴，别动！老实点儿。”看兰斯卡的阵势活像是在绑架，她相当大胆地跳出座位，站在车子之上。
“你……你干什么，想死吗？这样很容易摔下去的。想死，我可不奉陪。”荨慌张地吼着，鼓足勇气往下看，一百多米的高空，吓得他头晕目眩。
兰斯卡当没听，脚轻轻一掂，跳了下去，还带着欧阳荨响彻云霄的尖叫。荨差点晕了过去。当他觉得下坠感消失时，兰斯卡把他扔到地上，他才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连一根头发都没少。荨在惊奇于兰斯卡的能力之际，注意到这片黑色，便问道：“这是什么？”
“锁结”，看着荨疑惑不解的样子兰斯卡只好补充道，“锁结是一种异次元道具，可以使一个区域暂时剥离它所在的空间，成为一个独立的区域。在这个区域内，一切与异次元无关的东西，都会被定格在一点上，不能动弹，人也不例外。而与此同时，这片区域将于外界隔绝，外面的人觉察不了，里面能自由活动的人也出不去，除非设置锁结的人解咒或有人杀死下咒的人。”
荨很惊恐：“究竟是谁干的？”
“不知道”，兰斯卡说，“现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只能提高警惕了。”
“那……那是什么？”荨叫道。兰斯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小丑模样的人正穿梭于被定格的人群之间，只要他走过的地方，那里的人就会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
“那是……妖精小丑，他正在吸取人类的精魂”，兰斯卡轻蔑地说，“原来只是个妖精，怪不得用如此低级的锁结。”
“快逃，趁他不注意。”荨小声说。
“你自己滚，本小姐很久没打架了，手正痒痒呢！”兰斯卡很不文雅地骂了一句。而此刻，他们身边的地面一下子爆炸了，另一边，传来妖精小丑阴森诡异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面对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