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时年十一岁》阿莱芒

3、三章

　　风萧萧兮夜漫漫，黑漆漆兮路长长。(太破了这句Orz

　　因为之前从来没在晚上来西区，所以吴邪自然一直没注意到其实西区只有一条直通居民聚集区的大道有路灯，其余乱七八糟错综复杂四通八达的小路或巷子都是太阳一落就乌漆抹黑。所以在到达大道之前的那段路，对吴邪来说就是噩梦。

　　滂沱大雨过后，宣泄完毕心满意足的云朵都渐渐散去，给月亮让出了位子。但即便如此，可怜又可恨的月亮还是像个病恹恹的老爷子一般，通体脏兮兮的灰白。投下大地的月光，则微弱又晦涩，像极了它的苟延残喘。让陷入黑暗的人们，只能勉强辨认出周围物体的轮廓。

　　有清凉的夜风在周围舞动，一波一波的拂过吴邪发梢。也有怀揣潮湿的空气在四周涌动，一点一点的挑拨着吴邪的每一处皮肤。雨后清凉的夜晚呵。只是吴邪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美好的事。清凉的夜风只能让他想到鬼魅游走的飘渺，潮湿却颇有重量的空气则隐约的压迫着他的心。
　　黑暗中能看到的只有老屋子的轮廓和墙壁反射月光的银白色。神秘寂静。

　　吴邪曾因为自己怕黑这个毛病专门去探讨过应付的办法。而王胖子同志就说了：“吼歌壮胆是应付这个毛病的唯一方法！”不过啊，这种方法要看实际状况。比如说现在，死寂荒凉的西区，昏暗得简直有跟没有一样的光线，面瘫寡言陌生的陪路者——这样的境况我看胖子都不一定吼得出来。
　　自己吼不出来自然也别指望别人能帮你吼。尤其是当这人是闷油瓶子。

　　而此时这位陪路者正走在前头，走得挺快，似乎在赶时间。而吴邪则跟在后面追随着他的影子。有个人在身边总是好的，虽然其实吴邪很想不管一切直接狂奔到有路灯的大道……这么慢悠悠的走太他娘闹心了！……呃呸呸！

　　光线不好，前面的人影模糊不清。甚至时常隐没在黑暗中。有好几次吴邪都差点以为面前那人不见了，吓出一身冷汗。虽然他本身就冷汗跟瀑布似的下。

　　这样的感觉太不好受。焦躁不安。

　　就像被困在装着氤氲开墨汁的水的杯子中。不停地害怕着这浓稠的黑暗何时就要涌过来把他彻底的包裹住。不知道自己四周围是什么不知道会有什么出现。后面是黑暗在紧追不舍，而自己只能死命抓住眼前的身影。但似乎是徒劳的。这个身影时隐时现这个身影……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是不是真的，存在呢？像要验证自己的猜想一般，吴邪伸出手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一扯，吴邪就听着哗啦的一声破空的声响，像一道光般划过他的身体。黑暗的寂静随之消逝，渐渐听得见除自己心跳声外的各种声响——风声落叶声走路声和不知名的细微声响。像极了在隔音效果绝好的房间里突然打开门一样，各种各样的杂音霎时涌来。面前那人回过头来，依旧是背光的微皱着眉的熟悉的表情。他看着吴邪，眼里含着惊讶和诧异。
　　吴邪霎时便冷静了下来。

　　刚才我怎么了，魔怔了不成？吴邪瞪大了眼，一副比闷油瓶还莫名其妙的样子。
　　大脑像被浇了盆冷水般清醒，身上的各种感觉器官也都重新运作起来。渐渐的，吴邪就感到全身冷汗密布，后背和腋下的衣服几乎都湿透了，刘海乱七八糟的粘成一条条的，很不舒服。心脏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响雷一样好像要从喉咙跳出来似的。口中更是喘出一大口一大口的热气来。更让吴邪惊诧的，是自己竟然在抖。止不住的抖。
　　我我我、我不就只是怕黑嘛。至于被吓成这样嘛。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难、难道刚才中了什么妖术不成？不过自己也的确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陷在绝对的黑暗中……

　　“怎么了。”闷油瓶子转过身来，低头看了看抓着自己衣角的手，又抬头看着吴邪惊讶着还没恢复过来的脸。语气中有微妙的担心。
　　一下意识过来自己的手还抓着人家的衣角不放呢，吴邪一惊就缩了回来，藏到身后头绞着自己的衣角。“没事没事。”说着抬起另外一只手朝闷油瓶摆了摆，又牵起嘴角来干笑：“没事啦。有怕黑毛病的都这样。这样的事我都经历过好几回，早习惯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黑的都会这样，不过自己应该是没事的，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其实这说起来有点像做噩梦惊醒后浑身是冷汗的那种感觉。没啥大碍，就是心里头虚得慌，梦里的恍惚不安还残存着渗到空气中。
　　“……恩。”犹疑的看了看吴邪那副绝对说不上没事的样子，闷油瓶子还是应了声。毕竟人家又不想说。

　　待到闷油瓶子又转过头去继续走，吴邪才尽量轻微不被察觉地长舒出一口气。吴邪懊恼地想着自己这次真是丢脸啊，明明同年龄的闷油瓶子连大气都不喘的。一边想着一边不敢怠慢的紧随在闷油瓶身后。但闷油瓶却似顾虑到他一般地缓下脚步，待到吴邪走到和自己同水平线上时才又慢悠悠地继续走。
　　他这样子的顾虑吴邪自然感觉到了。心里真心感激，不过总有点尴尬隐隐在心口上跳动。

　　平时走起来并不长的路，现在却好似没有尽头一般。是心理作用吧，不过他们走得也真够慢的。吴邪乱七八糟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就生怕自己又被周围环境影响，又魔怔。一次也就够丢脸了，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再说了自己怕黑的老毛病其实是保密的，没多少人知道，虽然看起来那闷油瓶嘴巴够紧，但是谁知道事实上是不是这样呢？况且，他也不想再让他迁就他一次了……那感觉，他娘的就是有点…………

　　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吴邪微微摇摇头，回过神来。却不料这一回神，自己又被生生吓了一跳。他他他……咳、那那个闷油瓶子怎么好像不见了！？
　　他听不到任何的属于人的声响。

　　吴邪这下真慌了。他停下脚步。刚才那阵做梦似的魔怔残存在身体角落的不安又趁机渗进血管，被急促地送向心脏。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彻底黑成一团，连屋子的轮廓都看不见了。不，也许看得见，只是晦涩得不知道那是不是屋子。自然，也看不出身边到底有没有人。吴邪觉得整颗心脏都紧紧地向内缩紧，缩到他再也忍不住了。他伸手就往之前闷油瓶的大概位置乱摸，他娘的要先确认他到底在不在呀！
　　触手所及，是一片冰凉的空气。吴邪当下心中一凉，不死心，又胡乱摸了一遍身体也凑了过去……只是，还是没有。
　　“……唔……”吴邪不争气的哽咽出声，又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他娘的别丢下我啊……

　　在那忍着鼻酸僵硬着身体发抖，浑身的冷意直逼到心底。却突然听得风声一阵不安分地涌动，瞬即片刻间，吴邪感到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冰凉冰凉的触感紧贴着突突跳的脉搏。当场吴邪吓得大叫一声，慌乱中使劲挣脱。那人似乎被他弄得烦了，轻喝一声：“是我。”
　　“是你是你你谁啊你…………呃你？……哎是、是小哥啊。”吴邪呆立了一会，脑子回路才又慢慢恢复过来。
　　“嗯。”嘴里应着脚下又开始走。快速而干脆。简直就像刚才那是吴邪自己的幻觉一般。
　　吴邪气得要死，连忙问：“小哥你刚才去哪了？”
　　但这次这小哥索性不回答了，闷头就往前走。

　　吴邪头上都快冒烟了，但连番的惊吓吓得他都快没气了，也不好发作，只好狠狠地用眼刀剜他。狠瞪了几下发现不解气，更气恼了。刚想举起手搔搔头发，手一抬愣了一下。原来自己的手还被闷油瓶子握着呢。现在这样倒变成了他在牵着自己走了。

　　吴邪有点回不过味来，傻傻地看着牵着他的手和被牵着的手。虽然其实乌漆抹黑的看不到什么。

　　闷油瓶的手不知怎的拔凉拔凉的，指腹上也有薄薄的茧。贴在自己的手腕上蛮舒服的。但他抓得很紧，吴邪有些奇怪。但是闷油瓶一直自顾自地向前走，吴邪看不到他的脸，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突然眼前一晃，有光闪了过去。吴邪眯起眼。周遭的黑暗似乎变淡了些，有路灯了吗？

　　果不其然，眼前不远处一片橘黄的亮光。

　　吴邪忍不住咧开嘴笑。正看到前面的闷油瓶子朝自己转过头，光线勾勒出他的轮廓。紧接着便听到一把淡淡的清亮声嗓：“有路灯了。”

　　手腕上的温度传来。吴邪突然想起更小的时候在老家的夜晚，爷爷捂搓着自己小手的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