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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章 ...


  •   天渐渐阴沉,厚重的乌云层层叠叠的压了下来,似乎稍稍抬个头就能撞上一般,直叫人想拼命伸手挥去。
      地面上起了风。凉飕飕的,一个劲地往裤管里,袖子里,衣摆下钻。挡都挡不住。吴邪心里暗暗叫糟。糟,糟呀,恐怕这些沉甸甸的云可支撑不了多久啦。看这雨来的这势头,昏黑一片树摇叶舞的,想必雨势小不到哪去。自己现在离家里还有挺长的一段距离,又没带雨伞雨衣的,恐怕要来不及了。
      本来嘛,要是现在是在镇的居民聚集区,那还好说。自己兄弟多,镇也小,随便逮着一家就可以歇歇脚。可现在是在最西边呀,荒凉得紧那。虽然也不是没人住,但是,这地方房子不多也不少,却基本都是被废弃的,古怪得很,阴森冷寂的,完全有资格能和鬼屋划上一个等号。就算有人住也根本看不出来。再说了,会在这样的屋子里住着的人,很难让人没有些不愉快的联想。现在天气又糟糕。试问如此的境况,让吴邪如何有足够的胆子来敲门歇脚?
      没准还得把脑袋给歇进去了呢。吴邪明显脑补过度的哼哼。

      不过现在眼前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这个正拱着身子在吴邪怀里直往他肩膀上爬的不安分的小东西。
      吴邪现在心正焦着呢。急着赶回家,又不能跑太快。不然会把那毛茸茸的小东西甩出去。云层又压到头顶,眼看就要砸下来了。可那小家伙却越发精神起来,左扭右蹭的,一下子抓住吴邪的衣领拽,又一下子就把爪子直往吴邪脸上招呼,最后就拼命往他肩膀上爬。吴邪气结,边心说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热情啊?边想把那小家伙从自己肩膀上扒拉下来。
      可这时,吴邪就看到四周自上而下飘下来几条透明的米线一样的东西。吴邪心一惊,哀嚎了一声。看来是来不及了。
      看那雨丝的方向是随风自左向右飘的,吴邪就走到青砖路的贴近左边墙的地方。这样可以尽量少淋些雨
      眼看那“米线一样”“飘”下来的雨丝,很快开始进化为“针一样”“扎”下来时,吴邪感到怀里一凉,一空。连忙低头去看怀里,却见那小猫已经不见了。吴邪被惊得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扭头去看四周。
      只见那小猫跳上了左边的墙顶上,竖着尾巴笨拙却挺快的走了几步,正到那墙那边的木棉树伸出来的一条小枝杈接触到墙顶的地方。它回头朝吴邪清晰地喵了一声,就跳到枝杈上,毫不犹豫的飞快爬下树干,消失在吴邪所看不见的地方。
      吴邪被吓了一跳,心上更焦了。他连忙踮起脚朝墙里望。可是墙对于吴邪来说太高,而且光线昏暗,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就算使劲儿看,也只能看到一团朦胧的灰暗和墙内那棵木棉树挺拔的树干。
      这似乎是一座屋子的小院子的围墙,里面没有灯火的光线透出来,不知道有没有人住。吴邪想着。
      只犹豫了一会,吴邪就决定进去找找。毕竟自己这么特地大老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把那只小东西带回去。要是就这么回家去,那不挺傻不拉几的吗。况且,自己肯定来不及在雨下大之前回家了,这样也许能正好找到避雨的地方。

      吴邪顺着这围墙走,片刻就找着了这屋子的正门。正门是木头门,看起来很不结实,甚至就像能一推就倒一样。
      吴邪打了个寒颤,心里害怕得要命。
      雨似乎随时就要倾盆而泄,风势也随着大了起来。浑身的凉意加上四周死寂死寂的气氛,惹得吴邪心里直发毛,心说怎么这么像恐怖片情景啊。刚一这么想,吴邪就感到自己的思绪像纸屑被吸尘器吸一样,直往那恐怖片里的情景飞。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敲门。却没成想手刚敲了一下,那门就发出一阵尖细的怪叫让出了一条缝。吴邪愣了一会,诧异的嘀咕了一声:没关?
      这样的话,里面应该就没有人住了。
      不过吴邪也没因此觉得舒坦了哪怕一点点。因为他还不清楚到底是有人恐怖还是没人恐怖。又转念一想,没关门也不代表没人住。毕竟在这么荒凉的地方还怕个毛贼啊。想着他又敲了几下门,但没人回应。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吴邪想着不管怎样进屋避雨先就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门内风明显变小了,但还是不时有风声回荡。吴邪快步穿过正门和屋子间的地方,往屋内探了探,才踏了进去。没想到吴邪这才刚站定呢,屋外顿时就哗啦啦的轰鸣一片。回头看去,就看到门檐上挂下流动的雨幕,打湿了地上一片。
      吴邪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长出了一口气,就听到身后面有人重重踏上木头地板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有些急促的喘气声和人走在木头板上扑通扑通的声音。
      吴邪被吓了个踉跄,反射性的回头看,就看到身后是个不大的,大约十多平方米的整体呈长方形的小厅。小厅的后墙,吴邪的正后方稍右边的地方,有一条深蓝色的,有白色线条花纹的麻布做成的屏障。麻布被从后面刮来的风吹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后面似乎是一条走廊,直通到后院去。而那喘气声和走路声就在那麻布后面传来。并越来越近。
      哗啦一声,麻布被掀了起来,一个人就探了进来。那人刚探进来一半身子,就怔了下,发出“恩?”的一声。明显已经看到吴邪的存在。

      来人是个男的,还是个小孩。看起来年龄似乎跟吴邪差不多。上身穿着件泛黄的白色T恤,下身则穿着普通的到膝盖的藏青色短裤,都是湿的。脚上则套着双人字拖。
      因为背光的关系,吴邪看不太清楚那人的脸。却依稀感觉到那人是皱着眉头的。

      “……呃,你好。”吴邪尴尬的摸了摸后脖子,说道。却不料那人完全没搭理他示好的话语,径直把麻布拉到一边,拿起旁边桌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和脖子,才偏过身子问道:“你是谁。”
      这时吴邪才看清了他的面孔。面无表情的。不过也的确是在皱着眉头。微微的。
      “那个……因为下雨了,我没来得及赶回家,所以想来这里避雨来着。”吴邪扯了扯嘴角,勉强表现出笑着的表情。他总觉得那人似乎挺不愉快的,好像被琐事使得烦躁,也好像单纯只是因为起床气而已。反正只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就好,吴邪想着。
      那人呆呆的看了他一会,眉头松了点,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他转过身似乎是想再走进走廊里,却又呆了一下,那模样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就又显得有点局促的回身朝吴邪指了指桌边的椅子:“坐。”
      吴邪连忙应了一声就拉过椅子坐下了。
      那人又点了点头,转过身走进走廊。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遮挡住走廊的麻布被拉到一边,让吴邪得以看到走廊的景象。
      走廊比小厅亮得多,不长,一下子就能望到底,是通到后院的。走廊的两边,一边只有一个房间,似乎是厨房。另一边就有两个房间。地板则跟小厅的地板一样都是木制的,走上去有扑通扑通的有趣的声音。
      吴邪看到地板上有几个人踩出来的湿迹,一直延伸到靠近通到后院的门的地方。在那里,那个人正半蹲着弯腰背对着吴邪,似乎在地上拖着什么。
      吴邪这才看到,那人身上其实比吴邪想的要湿得多。弓起的背部衣服全湿嗒嗒的沾在身上,衣角还不时往下滴着水,沾湿了地板。头发也粘成了几块凝在空中。看着就很是让人替着难受。
      那人维持那个姿势,倒走着很快到了小厅。
      吴邪看到,那人拖着的东西是一条长方形的麻袋那样的材质的布,平铺在地上。布上放着很多从树上掉下的木棉花。都沾湿了。看着这些,吴邪脑子里渐渐有了头绪。这小哥刚才肯定是看天要下雨,就赶忙去院子收晒着的木棉花。却还是来不及,被霎时倾盆而下的雨淋了一身,一布子的花也无一幸免。
      那木棉花全都湿了个彻底,恐怕没救,很快就会发霉的。又被淋了个落汤鸡。难怪那小哥看起来挺烦躁。

      那小哥把布拖进小厅后,又调转方向向小厅左边的通向二楼的楼梯拖去。吴邪呆呆地坐着,单看着他在那忙活,尴尬的咧咧嘴,觉得很不好意思。想帮忙,又不知道能帮什么。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布被拖到楼梯口后,那小哥就提起那布的四个角,都抓在一只手上。那只手高举着,另一只手就扶起下面的,抱在怀里。途中,有几朵木棉花扑咚咚掉在地上,还带着掉出几滴小雨珠。吴邪立刻就弯下腰去捡,一一都捡起来。抱在怀里。直起腰抬起头来就朝那小哥笑:“……我帮你。”
      那小哥不置可否。空出一只手指了指上面,就走上楼梯。

      楼梯的阶梯又窄又高,走上去很不习惯。发出嘎吱嘎吱的意料之中的鬼叫。细看却其实没远看那么脏,还挺干净的。楼梯转了个弯不一会就到了二楼。
      楼梯出来就是走廊。这条走廊比楼下的那条宽得多。两边各有一个房间,看着应该都是卧室。走廊尽头是个共用阳台,门是防蚊纱门,外面的风雨哗啦啦的卷进来,把吴邪的衣摆、刘海都吹得翻飞。但那感觉实在非常好,所有闷热都一扫而光了。
      那小哥把那团布放在吹进来的雨不会打到的地方,展了开来。然后把挤在一堆的木棉花一朵朵的放整齐。吴邪也跟着蹲下把怀中的花放好。
      仔仔细细放好后吴邪又开始无所事事起来,就问那小哥这花都全湿了,恐怕不久就会发霉,还摆着干什么。谁知那小哥头也不抬的就答道:“通风。可能有救。”吴邪不以为意,觉得肯定没救了,就算拿着烘干机死命吹也没用。
      事后证明吴邪确是对的。

      吴邪蹲在布的前面,靠近纱门的地方,而那小哥则直接踩在布上一行一行的摆放着朵朵木棉花,每摆了一行就后退一步。那样子认真得不得了,简直全神贯注旁若无人。吴邪就纳闷了:这有什么好认真的?却不知道那人只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发呆而已。
      细看了一会,吴邪就开始端详起那小哥来。
      这小哥让人咋一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很白。这也许跟他穿着白T恤有关。别人穿白衣服那是显黑,他却不一样,甚至比那白T恤要白些许。当然,这T恤也不是纯粹的白,泛着黄。却也依旧让人印象深刻。
      整个人总的看起来,会有让人觉得很柔弱的错觉。但吴邪看得清楚,这小哥伸出的手臂强健有力,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人。小破孩锻炼个什么劲啊,不过也许他爬树会很厉害?我看很有可能。哼哼哼,死老痒看你还得瑟!
      脸啊五官什么的吴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好看就是了。要是硬要他说最漂亮的地方的话,那就是那双眸子了。这样的眼睛吴邪还是头一次见,特别黑。就像二叔写书法前磨的墨一般那种浓稠、纯粹的黑。但偏偏又很清亮,熠熠生辉……想着想着,吴邪就开始不由地放空。眼神无焦点的涣散开来。…………二叔的墨啊……恩……二叔三叔潘子今晚想必也不会回来……那要去老痒家蹭饭吃吗,啊,好像有点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唔……
      吴邪皱着眉就想。突然感到有个东西在眼前直晃悠,猛然一激灵,眼神焦点马上就对上了。是只手。旁边还有张熟悉的脸,正疑惑着。
      这下完全醒了。吴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脖子,干笑了几声。那小哥见他清醒了,收回手,也没做出个什么表示,只指了指楼梯口,示意下去了。

      门口从檐顶上挂下的雨帘还是急速又连绵的,简直就像瀑布一样,丝毫不见减弱。屋子里光线昏暗,但那小哥没开灯,自己也就不好意思说出来。在陌生人面前,吴邪还是挺腼腆的。
      小厅里的椅子是长凳子,看得出跟桌子是一套的。吴邪坐在凳子上靠近门的这头,那小哥就坐在那头。吴邪在这头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子,小哥就在那头抬头盯着天花板。气氛可以说是诡异而尴尬的。
      吴邪不是没找那小哥搭过话,只是那小哥实在是太闷,整个一闷油瓶!还是用尽吃奶的力还拧不开瓶塞的那种!不是完全无视吴邪就是敷衍的“恩”几声,都把自己这热脸硬生生贴冷了……到后来吴邪也不想搭理他了,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不安份的坐了会,吴邪看那雨似乎小了点,四周开始听得出雨落在各种地方各异的声响了,就问那闷油瓶可不可以借他的伞回家去。闷油瓶点了点头,起身去角落拿靠在那的雨伞。却不想他一提,连带提出了一团毛绒绒的东西。仔细一瞧,竟是一只白色的小猫。
      那小猫蜷缩着身体,爪子牢牢的抓着雨伞。白色的绒毛乱糟糟的微微卷曲,瞳孔急剧放大,肌肉紧绷,身躯微微颤抖。看模样似乎特别害怕。
      闷油瓶很疑惑,刚想伸手把它抓起来仔细瞧瞧,却听见身后吴邪惊呼了一声,下一秒便冲到他跟前来。
      “……小、小哥,这是我的猫来着。”说着吴邪就用力把那小猫朝反方向扯。好不容易把那尖利的爪子从雨伞上扯下来后,再不顾小猫的挣扎硬塞到自己怀里。那猫倒也扑腾了几下就安静下来了,似是认出了吴邪。
      难怪总觉得老不对劲呢,原来把这小混蛋忘了。吴邪在心里汗颜了一下就想着要拿起伞来跟闷油瓶子道别。但那闷油瓶却挡住吴邪想拿伞的手,摇了摇头。见吴邪蹙着眉疑惑不解的样子,叹了口气,拿起那伞撑开,伸进门口的雨幕里。只见那伞隔开了一片免遭雨淋的小天地后……哗啦啦的开始漏水……
      吴邪一下子就当机了。

      该、该不会是因为刚才把猫扯出来的时候爪子拉扯……的缘故吧?
      吴邪第一次头脑这么迅速的就找出了答案。但明显的他很不愿承认。于是他僵硬的转过头对着那闷油瓶子……后者坚定的点了点头。
      “……”
      “还有,我只有这一把伞。”

      平静沉稳的声音传来。吴邪又当机了。现在他连脑子都转不了……只感觉有种强烈的掐死怀中小东西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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