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回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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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宫，华清殿。
袅袅轻烟从鎏金四角兽香炉中悠悠而出，一室氤氲盖不住屋内陡然变冷的气氛。
“啪——”白玉棋子从萦绛手中滑落，与紫檀木棋盘碰撞发出略微厚重的声响。
一去百年，他终于回来了，带着那个人一起回来了。
“你说什么？那个贱人又回来了？！”坐在萦绛对面的瑶光杏眼大睁，一拍桌子霍得站了起来，力道之大就连桌上的棋盘都震了两下，几枚放在边缘的棋子应声滚落。
前来禀报的仙婢被瑶光的怒吼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胆怯得不敢应声。
萦绛看了自家小妹一眼，示意她安静坐下，然后对仙婢说道：“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是。”那名仙婢如蒙大赦，急急退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姐妹二人，萦绛沉默地盯着被打乱的棋盘，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瑶光看不出姐姐此刻的情绪，一时间也不敢随意再出声。
“姐，你……”过了好久也不见萦绛有所反应，瑶光按捺不住低低唤了一声。
“嗯？”萦绛抬眼看向她，温柔轻扬的语调听上去一如往常。
柳眉微蹙，瑶光望向萦绛的目光既有担忧又又焦急，但是一对上萦绛平静到没有任何变化的脸，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愣是按原路又给生生吞了回去。
“没事就先回去吧。”见瑶光欲言又止的样子，萦绛冲她摇了摇头。
瑶光咬着唇，想来萦绛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点头出了屋子。
偌大的房内只剩下萦绛一人，她弯腰拾起一枚棋子置于手心，望着它怔怔出神，脑子里不可抑制地想起第一次遇见印渊的光景。净玉池畔，那人只身站在瑶华树下望着一池碧波，金色的树叶坠了一地，衬得一身白衣的他更是出尘温润。不过是路过时的匆匆一眼，那人的身影便在自己心里扎根下来，日复一日，终成了再也无法根除的执念。
无法根除的执念啊……
一声长叹从嘴中缓缓吐出，萦绛微微笑着，眼底是道不尽的苦涩。明知道他对自己除了亏欠，再无半分别样情感，却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放弃。
将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盒，萦绛站起身朝外走去。她知道她不该去的，也知道去了只会看到让她心痛的画面。可是她制止不了自己，哪怕是一眼也好，让她远远看上一眼就够了。
百年未见，她只想看看他如今好不好。想来肯定是好的，找回了今拂，他又怎会不好呢？萦绛甚至能想象出印渊望向今拂时及至眼底的笑，温柔得好似清晨拨开云雾的阳光，让人心甘情愿地融化在他的笑里。只是这样想着，萦绛心头就涌上揪心的痛。那样的笑，他从未给过别人。
才刚踏出华清殿，萦绛就看到了等待门口的瑶光。
“姐，我陪你去。”见萦绛出来，瑶光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
萦绛心中一暖，弯了弯眉眼，温柔地应声：“好。”
待到两人到了西倾山，却没有见到印渊的身影，只有留守的仙童正在打扫大殿。
“你们神君呢？”瑶光朝着仙童招了下手，问道。
仙童朝着两人行了个礼，微笑应答：“二位公主，神君一回来就带着仙君出去了。至于去哪里，神君并未交代。”
听到“仙君”二字，瑶光冷哼了一声：“仙君？我倒不知道长留宫中何时又多了位仙君。”
仙童没有说话，微笑垂手站在一旁。
萦绛拉了下瑶光的手，摇头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你去做事吧，过两日我再来拜访神君。”
“是。”那名仙童应了一声，又回去殿内继续擦起紫金八卦炉鼎来。
看到瑶光还是嘟着嘴巴的样子，萦绛不由笑了一声，“还站着干什么？走吧。”
“姐！”瑶光跺了下脚，不依道。
“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萦绛无奈摇头，拉着妹妹往外走去。两人还未走出长留宫，就迎面碰上了才刚赶来的嵇卓。
见到两人，嵇卓挑了挑眉，妖孽般出众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公主果然消息灵通。”
“嵇卓神君这次可跟我们一样白跑一趟，印渊神君并不在。”萦绛似乎没听出他话中的揶揄，神色如常。站在她身边的瑶光却突然没了平日里的骄横，安静地垂首站着。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她的双颊隐隐泛起一抹淡红，低垂的杏眼时不时偷偷瞄上嵇卓一眼。
嵇卓无所谓地一笑，说道：“反正我也无事，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好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萦绛朝他点了下头，拉着身边半个魂儿丢了的妹妹走了。
嵇卓转身进了长留宫，见到正在埋头苦干的仙童，脸上不由浮现一丝坏笑。走到仙童身边，嵇卓拍了拍他的脑袋，眉梢微杨，“照澜，又做了什么错事让你家神君责罚了？”
“神君说笑了，照澜还没笨到光打个照面就做错事的地步。”那个叫照澜的仙童停下手中的活，恭敬却又面无表情地说道。
知道这小子的脾气，嵇卓也不再逗他，问道：“小今拂才刚回来，印渊又带她去哪儿了？”
照澜回道：“神君带仙君去了两仪山。”
“去两仪山干嘛？”轻快的语气不再，嵇卓皱眉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神君去得急，就只交代了这两句。”
“罢了，我还是亲自去趟两仪山看看，免得又出了什么岔子。那个小丫头，就是让人不省心呐。”嵇卓摇着头向外走去，神色已没有来时那么轻松。两仪山是什么地方？神泉所在，仙脉之心。印渊一回来就立刻把今拂带到了那里，绝不是什么好事。过往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嵇卓的金色双眸似乎又深了一分。至少这一次，要护她安好。
两仪山的一处峡谷之中，一簇清泉从山间石缝之中不断涌出，石崖之下是一个深潭，此处正是神泉所在。印渊独自一人负手伫立在神泉边上，神色凝重，双目紧盯着正浸在泉水之中的今拂，她周围的泉水早已形成了一个漩涡，神泉中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
“怎么会这样？！”刚才赶到的嵇卓一见到此番情景，心头大骇。见印渊竟然就这么干站在一边看着，嵇卓忍不住叫道：“你疯了？再由着她这么下去，这些天地灵气非撑爆她不可！”说着，嵇卓就要动手将今拂从泉中捞出来，印渊却一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不会有事的。”不等嵇卓说话，印渊就先开口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嵇卓一回神，也知道自己急过头了。印渊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有危险。
目光转向泉中的今拂，印渊面露担忧，将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原本印渊是想带今拂回西倾山之后再为她解开体内的禁锢，所以路上也就没有探查她体内的禁锢。谁知才刚到西倾山，一直安静的今拂突然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随后就晕了过去。就在今拂晕过去之后，周围的天地灵气像是受了什么吸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今拂涌来。印渊一查探，才发现今拂体内的禁锢没有那么简单，禁锢之中还蕴含着一个极为高深的聚灵阵。在人界的时候，这个聚灵阵并没有被触发，可是一到了仙界就开始运转，聚灵阵所聚集的灵气统统都被今拂的命魂吸收。
那聚灵阵的威力极强，所以印渊才不得不将今拂带到了两仪山来。不过让印渊惊讶的是，今拂的命魂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即便是现在到了神泉之中，吸收的速度也没有任何缓解。
听完印渊的叙述，嵇卓的神情也同他一样凝重了起来。即便是寻常仙人也根本受不住这样疯狂的天地灵气，今拂还只是一介凡人却能承受如此之多的灵气，她的命魂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了好一会儿，嵇卓沉声说道：“你可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印渊摇了摇头，双眉微沉，“自从她转世后，卦象上就是一片虚无。”
“怎么会？当初你不是……”嵇卓倒吸了口气，不敢相信。
印渊是四神君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他的卜算之术更是无人能及。整个仙界也就天帝和四神君难以测算，不过所谓的难，也不过是要耗费极大的修为和心血罢了。若是印渊有心要算，也未尝不可。可是如今他却说，他算不出今拂的命数。
印渊没有回答，沉眉注视着泉中的今拂，她周围的漩涡已经越来越大，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也同样加快。光是神泉的天地灵气已经满足不了她，连两仪山下的仙脉也开始被她所吸引。
“这样下去肯定会惊动其他人。”嵇卓皱眉说道。今拂吸收的灵力已经开始超出正常界限，如果继续在这样下去，两仪山的守山山神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话音刚落，一个将近三丈高，极为魁梧的红发大汉出现在了神泉边上，正是两仪山的守山山神戟泊。戟泊向二人行了个礼，恭声说道：“请二位神君阻止那位姑娘继续吸收灵气。就算神泉和仙脉拥有再多天地灵气，也经不住这位姑娘这样吸收。若是她再不停止，恐怕会有损神泉和仙脉。”
印渊和嵇卓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动作。
戟泊只是一介山神，面对这两人自然不敢动手。但是神泉和仙脉有损，天帝必然会降罪于他，他只能继续劝说道：“二位神君，神泉和仙脉受损必定会惊动陛下，到时候不止是我有失职之罪，恐怕就连二位神君也脱不了干系。”
“那又如何？”说话的是嵇卓，他瞥了眼戟泊，显然并不在意他的话。
“请二位神君手下留情。”戟泊无法，只能再次恳求道。
“里面的是我徒儿。”
印渊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戟泊再无言语。当年之事，整个仙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即便是他这样一直镇守两仪山，寸步未离的山神都从其他神仙口中得知了个大概。这个小姑娘既然是印渊神君的徒弟，那么就算是她将神泉和仙脉的灵气都吸光，估计这两位神君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戟泊没有办法，就同二人这般对峙着站在神泉边上。只是今拂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神泉和仙脉已然受损，今拂却没有任何停止甚至减弱的迹象。戟泊无法，只能离开两仪山赶往九重天宫将此事禀报天帝。印渊和嵇卓当然知道他是去干什么，却也没有阻止，任由他就这么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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