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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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萦绛，身在西阙园的所有人都被天帝的突然册封给震惊了。余颖虽为天帝生下一个儿子，可说到底只是一个凡人，即便母凭子贵封为天妃也已是天大的逾越。
可如今，天帝竟然说要封她为天后！这委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父王。”伸手按住瑶光的肩，萦绛站起身，努力压抑住声音中的颤抖。
刚还在低声私语的众仙立即噤声，视线齐齐落到萦绛和天帝这对父女身上。在场的人都知道萦绛和瑶光二人为了余颖已经不止一次和天帝吵过，如今天帝要册封余颖为天后，只怕这两个公主会第一个不答应。不过天帝金口已开，断然没有收回的可能。
天帝抬眼望向愤然而起的女儿，悠长的目光竟有了一丝淡淡的压迫。他注视了萦绛一会儿，高高在上的声音说不出的威严：“萦绛，你有何事？”
萦绛心一沉，她的父王，从未用这般语气和她说话。再次抬头，看到天帝眼中显而易见的警告，萦绛面上闪过一丝痛意。她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指甲深陷手心却恍若未觉。她直直望向天帝双眼，只盼能从他眼中看到一点点的希望。
然而，除了警告和坚持，什么都没有。
长久的对视，萦绛只觉得好像有谁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难以呼吸，更别说说话了。
许久，天帝再次开口：“既然没事……”
“父王！”一旁坐着的瑶光豁然起身，出口打断了他的话。瑶光面色凛然，双眼满含怒意，指着坐在天帝身旁的余颖质问道：“她不过是一介凡人，有什么资格做天后？”
瑶光极大声的质问响彻了整个西阙园。
“资格？”天帝面色猛的一冷，盯着小女儿片刻，才又沉声反问道：“就凭颖儿她是我的妻子，除了她，还有谁有资格做我的天后？”
“妻子”二字冲破了瑶光仅存的理智，她实在不敢相信她的父王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瑶光双手攥紧，全身微微发抖，不敢置信地颤声问道：“父王，您这是将母后置于何地？！”
想到逝去的芊央，天帝的怒意稍稍一滞。只是下一刻，他又提起了声音，怒喝道：“瑶光，你的母后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萦绛不是瑶光，她比她大了足足三千多岁。许多事情瑶光不懂，她却懂得。天帝既然选择了这个当口宣布这件事，就足以说明他的决心。当着仙界众仙之面，瑶光这般岂止是逆了他的意思，更是拂了他的面子。今天这事，早在他开口的时候就定了结局。
可是很多时候，你懂得，与你会如何做并无关联。就算明知这样做并没好处，心里清楚再怎样坚持也没用，你依旧会那样去做。不为别的，只为遵从了自己的心。
缓步走到瑶光身边，萦绛伸手握住妹妹紧攥着的左手，无声地安抚她的激动情绪。她抬起头，朝着天帝行了个礼，声音平缓柔和：“瑶光一时冲动冲撞了父王，还望父王莫要怪罪。”
萦绛的话让天帝的面色缓和了不少，毕竟是自小疼爱的女儿，若非瑶光当着如此多人质问他也不会如此生气。天帝放缓了声音说道：“父王怎么会真的怪罪你们？都回去坐吧。”
听了这话，萦绛没有动，依旧半垂着眼站在原地。
“还有何事？”见萦绛和瑶光都没有走的意思，天帝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深吸了口气，萦绛镇定地说道：“父王，瑶光虽然冲动，但她说的话却并无大错。天后一位，乃是仙界至高之位，余颖毕竟是一介凡人，若封她作为天后，并不妥当，且难以服众，众仙恐怕也有不少异议。不如先将她封为天妃，天后一事，今后再议。”
萦绛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十分妥帖。一番话下来，在坐的大部分仙人都连连点头附议。唯独身为神君的嵇卓和印渊全然置身事外，自饮自酌，仿若发生的一切都激不起他们任何兴趣一般。倒是今拂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两只眼睛盯着前方，生怕错过了什么。
天帝一时之间也无法辩驳，望向萦绛的目光冷了不少。萦绛似乎并不在意，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地注视着坐在上方的天帝，神情柔顺，却也同样坚毅。
她是在为了母亲而战，无论如何，都不会退缩。
“兮璿。”一声轻唤打破了长久的对峙，这是余颖自进入西阙园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她看了眼底下的萦绛，视线又在园中众仙身上微微一扫，最终转向天帝，“此事，你并未和我提过。”
“颖儿，我……”
天帝正要说什么，余颖摇了摇头，止住了他的话语。
“他们说的没错，我一个凡人，做这天后的确不合适。况且这天后之位，我并不想要。我是你的妻子，这就足够了。”余颖对着天帝温柔一笑，随后将目光投向站在底下的萦绛。
是，她一介凡人，她是当不起，但她同样也不屑于要。
萦绛整个人猛地一僵，眼底刹时汹涌出澎湃的怒意，她紧咬贝齿，面色发白，硬是生生忍了下来。站在她身边的瑶光刚想要发作，就被萦绛用右手死死捏住。瑶光身形一滞，对上姐姐悲怒交加的目光，心底狠狠一颤，也同她一般安静地垂下头去。
余颖的话让一直垂眸把玩手中玉杯的印渊微微挑了下眼，有些意外地看向了坐在天帝身边的她。很普通的一个女子，稍显圆润的面庞，弯弯的杏眼，称不上美，却格外的柔顺亲切，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很舒服。特别是她望向天帝的眼神，温柔如水，大抵指的就是她这样的女子。
天帝先是一愣，看到余颖低首逗弄儿子的情景，脸上的寒意顿时都化作了冬日的暖阳。他拉过余颖的手放到自己手中，柔声说道：“你说的对，你是我的妻子，这就足够了。”
说罢，天帝转头对着众仙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萦绛、瑶光，你们也下去吧。今日元寿宴，主要是为了祝贺我儿庆玄满月，众卿不必拘礼，尽情饮宴便是。”
一场好戏就这么虎头蛇尾地落幕了，所有人都在心里松了口气，独独今拂颇有些意犹未尽之感，不太满意地撇了撇嘴，低头拿起一块白梨糕塞进了嘴里。不过今拂的意犹未尽并未持续多久，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很快就成了下一场戏的主角之一。
和谐的氛围才刚在西阙园中蔓延开来，天帝逗弄了一会儿小儿子后又将视线转向了下方，扫了一圈之后便落到了左手下的印渊和今拂那一桌。今拂原本低头吃得正欢，天帝似不经意的一眼愣是让她止住了嘴巴，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寒毛直立。
印渊一早便迎上的天帝的视线，平和如水，巍然不动，却将天帝的威压统统挡在了外头。饶是如此，周身被天帝扫了一遍的今拂还是十分难捱，眉间紧锁，伸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印渊放在桌下的左手。反握住今拂的小手，印渊撤回视线，回头对她低声说道：“没事，莫怕。”
“印渊。”天帝扬声叫了印渊一声，抬眉指向今拂，开口问道，“我听说这丫头一回来就把两仪山神泉和仙脉之心的灵气一下子吸收了大半，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此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今拂身上。
印渊安抚性地摸了下今拂的脑袋，平静答道：“小徒转世之时命魂未开，到了仙界才启了封印。也不知当初是谁设下的封印，竟一下吸收了如此多灵气才破除。”
“哦？”天帝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竟有人设下封印？”
“是，想来可能是当日那人。”印渊点头，他所说的当日那人，天帝自然是明白的。
想到助今拂离开阿鼻地狱之人，天帝的眸色立即一沉，立即联想起那股生生挡住了他们所有人的无形之力。那个人，究竟会是谁？又为什么会助今拂脱离阿鼻地狱？思及此，天帝看向今拂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探究，深沉的，尖锐的，想要看透她一般。
今拂朝印渊身后躲了躲，低头不愿面对这老鹰般尖利的视线。
“兮璿，今日是你儿子满月，提这些扫兴的事干嘛？”懒洋洋的声音从今拂身侧响起，只见嵇卓手执一杯琼酿，朝天帝举了举杯子，笑道，“来，我先祝你喜得贵子。”
天帝见状，也举起酒杯，“那便多谢了。”
余颖一直关注着天帝的举动，自然也注意到了坐在下面的今拂。不知为何，这个小姑娘格外合她的眼缘，一眼见到就极为喜欢。天帝望向今拂的尖锐目光余颖也没有错过，见她有些害怕，又有些不安的神情，余颖心下一软，开口说道：“兮璿，我累了。”
自从余颖生产之后，身子骨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如今一听她累了，天帝立刻紧张地问道：“累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有些累了。”余颖朝他柔柔一笑，面上有些倦意，“不如我们先回去好吗？”
余颖这么一说，天帝当然不会反对，便带着她和儿子提前一步离场了。天帝一离场，今拂就感觉身上的压力一下子没了，大大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差点没瘫倒在桌上。
“你也累了？”见今拂一脸的无精打采，印渊问道，“累了我们就先回去。”
听到能回去，今拂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道：“师父，我们早点回去吧！”
印渊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转向邻桌的嵇卓，却见他摆了摆手，拿着酒壶继续给自己倒酒，“你们要走就先走，我可还没喝够。”
一出九重天宫，今拂就大大伸了个懒腰，嘟着嘴对印渊抱怨道：“师父，为什么那两个公主还有天帝看我的眼神都那么坏，好像要吃了我似的，我又没得罪他们。”
见她一脸的气恼，印渊轻笑道：“刚才不是说了么？为了解除禁锢你命魂的封印，两仪山神泉和仙脉之心的大部分灵气都被你给吸收了，这可算是坏了整个仙界灵脉的根基，你说人家能给你好脸色看吗？”
“呃……”今拂没了话说，没想到自己之前还干过这么一件……大事！
回了西倾山后，日子又恢复了过往的平静，今拂每日认真修炼，只盼着能早一日突破第七层，让师父带着她下界找林泽哥哥去。可事实上，她依旧在第五层初始努力攀爬着。
谁知这好日子还没过了几日，西倾山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位在元寿宴上没给今拂任何好脸色的瑶光公主竟然亲自上门来了。
“印渊神君，求求你帮帮姐姐！”一见到印渊，瑶光就冲了上来，低声恳求道。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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