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许] 缘来有鬼》绯羽stardust

7、第 7 章

　　清晨薄云漫漫，阳光犹抱琵琶半遮面，从淡蓝色的天空挥洒而下。袁朗倚在窗边，听见身后动静，放下手中咖啡杯，转头望去。

　　卧室门前，身着睡衣的少年带着腼腆笑容，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清澈撤地望过来：“袁朗，昨晚……谢谢你。”说着，不好意思地捏捏衣角，“要不是你帮我，我可能这会儿还因为看了恐怖片而睡不着觉呢。”

　　对于如此发自内心的纯真感谢，袁朗有点儿不知该以何种表情来面对——首先，作为一个有良心有道德有原则的四有现代化新人，咱必须得承认，昨晚看的不是恐怖片，而是影响少年儿童健康成长的爱情动作片，而许三多随后产生的一系列在魔界从不可能出现的反应，也正是由此而来——但是，袁朗看向许三多：正因如此阴错阳差，自己帮许三多感受到了不同于魔界的人界特有文化【天音：爱情动作文化？】，也让许三多在对身与心的实践体验上跨出了历史性的一大步，并且让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人界自有温情在，大家互帮是朋友”，所以，就让他这么误会下去又何乐而不为呢？【天音：歪理王中王……】

　　“没关系，不用客气。”袁朗冲许三多淡定一笑，“你初来人界，作为朋友，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各个方面都是应该的。”

　　许三多感激又腼腆地笑了：“谢谢！我、我现在马上收拾收拾，陪你去医院上班。”

　　“——诶。”袁朗叫住许三多，“今天我休假，不用去医院。”

　　“是、是么。”许三多略有些失望，“吴哲上次跟我讲的天界传说才讲到一半……”

　　“下次续讲不就行了。”袁朗缓步走上前，笑着注视许三多，“今天我准备回家看看爸妈，要跟我一起去么？”

　　许三多愣住：“去你家？”

　　“咳，我没别的意思。”袁朗假意咳嗽两声，“人界文化丰富多彩，我是希望藉此机会让你了解人界的家庭。”

　　许三多立时兴味盎然：“谢谢你，袁朗，你……你想得真周到！我马上准备一下就跟你出发！”

　　“不急，慢慢来，我等你。”袁朗唇角勾着笑，望着许三多跌跌撞撞跑进卧室的背影，低头，拿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儿啊，你大姑妈的二舅子的三表姐她哥哥的同学的堂妹跟咱们介绍了个姑娘，个头一米六五，端庄清秀，在国企上班，周末你看抽空回来一趟？”

　　唇角笑意扩大，带上点儿调侃的恶质，袁朗输入一行字：“妈，今儿上午我就回来。”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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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和日丽，天高气爽，袁朗驾车载着许三多一路朝城西方向驶去。

　　车子一路前行，许三多发现林立的高楼逐渐减少，林荫树木却在不断增多：“袁朗，这里住的人似乎比较稀少？”

　　“快到城郊了，这片开发区周边配套环境还没完全建立起来。”袁朗边开车边向许三多介绍，“看，那就是我家小区。”

　　许三多顺着袁朗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右前方有片大型住宅区，门前牌子印着“莎克公馆”。待袁朗将车开进小区，许三多发现这里与城中不同，都是低矮的两层房屋，每栋房屋还附带小花园，其中绿意盎然，点缀万千花红，看来无比惬意。

　　袁朗让许三多在一栋独院儿前下了车：“你先在这儿等等，我去地下停车场停车。”许三多点了点头，顺着袁朗离开的方向探头张望，发现原来这小区的结构是每户的车位都在房子下面的地下停车场。

　　许三多正四下张望着，却忽听身后门铃不按自响，发出刺耳的乐声。许三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听那房子里有人喊道：“老婆！门铃‘鬼魂报警系统’响了！门口有鬼！”——“死鬼！既然听到了那你去门口看看啊！叫我作什么！”——“老婆，我不正在给你洗袜子么……”——“……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许三多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二楼窗户猛地被推开，一道浅绿身影直掠而下，瞬间便有一把桃木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身体僵住，许三多愣愣望着眼前之人——那是个看起来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女人，身材匀称，容貌秀丽却不怒自威，她紧紧盯着许三多，眸色深邃清明，竟与袁朗有几分相似。那妇人手中不过是一把普通桃木剑，却有隐隐寒气从剑端传来，如蚕丝一般束缚住许三多的脖子，仿佛他稍有异动便会将其诛除。

　　许三多僵住，身体本能地迸发出从未有过的恐惧，望着妇人凌厉的美丽眸子，半晌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对不起……请、请问，是不是……我站在这里打扰到你们了？”

　　那妇人神色凛然地盯着许三多看了半晌，忽然将剑一收，唇角一勾，竟露出许三多时常能从袁朗脸上看到的被吴哲称为“又在想啥调戏许三多的法子”的笑容：“——哎唷~~好久没看到这么有趣……啊……不……可爱的小鬼了~”说着便伸手挑起许三多的下巴，“来来来~告诉阿姨，叫啥名字啊~？”

　　许三多被这突如其来的前后巨大落差惊得回不过神来，那妇人却早已笑弯了双眼，忽地一下凑到许三多跟前，吓得许三多连忙后退，却被她拉住手道：“哎哟哟~~这小手嫩得……阿姨摸摸……啊……不……猜猜看……你应该还不到300岁吧？是来人界例行实习的吧？已经成功吓到几个人啦？平时住在哪儿啊？初来人界会不会不习惯啊？”

　　一连串的问题将许三多轰炸得头昏眼花，全身比刚才脖子上架着桃木剑时还僵硬，被那妇人摸着手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妈，请不要调戏我的朋友好么……”无奈又认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许三多惊讶的回头，竟是袁朗停好车走了过来。一转头，望着那妇人更是惊讶：袁朗的妈妈竟然这么年轻？

　　“呀，这孩子是你带回来的吗？”袁母惊讶地睁大了美丽的凤眸，瞬间却又立刻柳眉倒竖，“你这死孩子！从哪儿找到这么可爱的小鬼，竟然私藏起来不让妈妈调戏……啊……不……认识！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妈么？！”

　　“所以我今天不就带回来了么。”袁朗无奈地耸肩，却还不忘将老妈调戏许三多的手掰开，将许三多拉到自己身后，“他叫许三多，才200岁，刚成年，第一次来人界，您别吓着人家了。”

　　“200岁？！”袁母两眼放光，哪儿还有刚才除魔卫道的凛然正气，简直就像平日袁朗的翻版，“我真的是好久没遇到过这么嫩……啊，不……年轻的小鬼了。”说着，弯下腰来细细打量许三多，唇边笑意更是不断扩大，“哎唷~年轻就是不一样，真是好可爱啊~让人好想掐一掐，抱一抱~”说着便要伸手过来，却被袁朗一把拦住。

　　“妈，这才第一次见面，三多都被你吓傻了……”袁朗有些头痛地揉揉太阳穴。袁母瞪了眼摆明绝不让开的袁朗，只得作罢。

　　“抱歉啊，吓着你了。”袁朗叹口气，拍拍许三多的肩，他也经常拿母亲没辙，“我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母亲，袁氏天师一族第一百二十七代传人，袁聆。父亲郁松言，大学教授。因天师一族传承的重要性，所以作为长子，我随母姓。另外我还有个弟弟，叫郁峰，在美帝国主义读博，随父姓。”

　　对于人类复杂的家庭关系，在生命之树上出生的许三多听得晕头晕脑，几乎无法理解，却听袁母哼道：“还弟弟呢，人家郁峰和媳妇儿都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了，你的对象呢？连个影儿都没有。”

　　“妈，人来是客，咱们别站在门口，还是进屋说话吧。”袁朗笑着岔开话题，牵着许三多往房内走去，袁母撇撇嘴，也跟了进去。

　　“老婆，谁来了？”温润的男声传来，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身穿围裙、手持晾着袜子的衣架从浴室走出来。他长相平凡，却自有一种温厚的书卷气。

　　“爸。”袁朗唤了声，“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许三多。”

　　袁父听了，便转过来打量许三多，目光柔和慈爱：“刚才门前那动静……你是魔界来的小朋友吧？欢迎来我家作客。”

　　“叔……叔叔好！打扰你们了！”这样温文有礼的人，让许三多禁不住生起几分亲近，连忙有些不好意思地行礼问安。

　　袁父一愣，旋即温润一笑：“快别这么客气，咱们很欢迎各界朋友来人界交流学习，共同进步。”

　　欢迎各界朋友来人界交流学习共同进步？袁朗和袁母差点儿滑倒，袁母心里好笑地暗叹：不愧是大学教授袁爸爸，说话这调调实在可爱，无怪乎自己当年坚定不懈地将老实迟钝又不解风情的袁爸爸追到手，并顺利将其发展为妻管严，而这老实温厚又好调戏的感觉竟和许三多有几分相像……

　　想到这里，袁母忽然脑中猛然灵光一现，惊讶地暗自打量袁朗看着许三多的眼神……原来……怪不得……儿子这是……看上了同样惹人想要调戏的许三多？？……好吧，果然母子连心，审美品位一致么……

　　四人一阵寒暄，袁家二老将许三多让到沙发边坐下，袁父去阳台晾衣服，袁母则在客厅替二人斟了茶。

　　“来，尝尝。”袁母将一杯茉莉花茶放到许三多面前，见许三多犹豫的样子，掩嘴笑道，“放心，这杯茶魔界来者也能喝。”

　　许三多微讶，袁朗摸摸他的头：“相信她吧，再怎么说也是宗派一脉的天师传人。”

　　心里放松下来，许三多端起茶杯浅啜一口，果然清香甘甜，抬头冲二人憨憨一笑：“好喝。”

　　袁家母子都笑了。

　　许三多一边小口小口地细细品味人界的茶，一边抬头打量眼前笑意盈盈的二人：“……袁阿姨看起来好年轻呢，若用人界的年龄刻度来计算，似乎也才三十左右，人类三十岁可以生出二十六七的孩子么？”

　　袁母和袁朗对望一眼，立马笑弯了腰。袁朗无奈地拍拍母亲的肩，看向许三多：“三多，其实我妈已经……五十七岁了，比我爸还年长四岁。”

　　许三多惊讶地睁大了眼，据他所知，人类年龄即使以个位数作为差距，在外表上显示出的衰老程度也是差异极大的。

　　“驻颜之术而已。”袁母轻笑，“天师一脉的正统传人，要是连这点也做不到，还好意思出来混么。”说着，望向阳台上忙着晒衣服的身影，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温柔：“可惜我老公是个老实人，觉得自然地生老病死才是人生常态，不然我也有办法让他一样不老……待我将天师的位子传给袁朗，正式退休了，就让自己显出真实的年龄外貌，陪着我家老头子一起慢慢变老。”

　　袁母说这话时，眸色那般温柔沉静，即使结婚几十年，眼中仍是眷恋的爱意，许三多看得动容，似乎心中有个地方也隐隐有所触动。

　　“……所以话说回来啊……”袁母忽然转过来瞪视袁朗，“你这混小子什么时候才愿意正式接我的班，让我好好陪陪你爸？”

　　“咳。”袁朗咳嗽一声，“我族的规矩，不是成家以后才能继任么？”

　　“所以啊！”袁母蹭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揪住袁朗的耳朵，吓了许三多一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找对象？！”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许三多一眼，“人界、魔界、天界、冥界，我就不信这宇宙时空找不出一个你看得上眼的对象！”

　　袁朗笑了笑，顺着母亲的目光，同样有意无意的瞟了许三多一眼：“可就算我看得上眼，人家不一定瞧得上我啊。”

　　“那你就追啊！”袁母用恨铁不成钢的视线狠狠剜了袁朗一眼，“要是连自己中意的对象都追不到，以后出去别说你是袁氏天师的传人！”

　　袁朗笑着告饶：“儿子一定努力，一定奋发向上，一定不负高堂众望。”

　　“你就贫吧你。”袁母再瞪了他一眼，重新坐下，拉住许三多的手，感叹道，“还是三多可爱啊，不像这死小子，从小把我气到大。”

　　“妈……”袁朗将许三多的手从袁母的魔爪下拽出来，无奈道，“您就不怕老爸吃醋么。”

　　“得了吧。”袁母大笑，“这200岁的小鬼在我眼里跟奶娃娃差不多，我就算抱着他也跟抱着刚出生时的你似的，有啥好吃醋的。”

　　见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地针锋相对，不了解人类家庭情况的许三多很惶恐，以为这一家人在吵架，半天没敢插嘴，想了良久，弱弱地开口：“那个……”

　　袁家母子看向许三多。

　　“你们……我……”许三多咬着唇，小心地左看看，右看看，“我、我去帮叔叔做饭，做些好吃的给你们尝尝，所以……你、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袁家母子同时一愣，半晌之后，猛地爆笑出声！

　　“三多！你……”袁朗俯在一脸怔愣的许三多那单薄的肩上，笑得形象全无，“你实在是……太……太可爱了！”

　　许三多一脸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袁朗揽住他的肩：“其实我们没——”

　　“——三多。”袁母打断袁朗的话，笑眯眯地望向许三多，“阿姨答应你，不和袁朗吵，所以让咱们尝尝你的手艺好么？”

　　“嗯！”许三多这下终于松了口气，连忙转身跑进厨房去了。

　　袁家母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望着厨房里袁爸与许三多勤劳忙碌的背影，闻着传来的阵阵饭菜香气，不禁同时满意地感叹了一声：多么美好和谐的画面啊……

　　“……喂，儿子。”袁母仍旧望着厨房方向，“……要是追不到我媳妇儿就别认我这个妈。”

　　“您放心。”袁朗笑了，“有句话不是叫‘虎母无犬子’么。”

　　袁母一巴掌拍在袁朗头上：“死小子！你这意思是说你老娘我是母老虎？！”

　　袁朗哭笑不得，再度告饶，幸而没多久许三多和袁父就出来高喊“开饭”，将袁朗从‘虎母’的铁蹄下解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