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情》雪瑶月

55、第五十五章冰封前尘

　　周围一片漆黑，我无奈地伸出双手想要试过虚实后再跨出一步。就在这时，右手一暖，逸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
　　“跟紧我。”
　　感受到他手心的热度，之前曾因突然降临的黑暗而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脸突然有点烫，我开始庆幸这不见光亮的环境了，幸好……
　　道路开始不住向下倾斜，显是越走越低。突然之间，一个清亮的响声在黑暗中响起，不由吓了我一跳。
　　“别怕，前面好像是一扇铁门。”
　　我的心不禁一松，原来是扣击门环的声音。就在这时沉重的推门声响起，接着一道微弱的光线从门里透射了出来。
　　门既已被推开，逸便毫不犹疑地牵着我向门里走去……

　　眼前陡然光亮，看着眼前的这个石室，心颤，如汨汨的蜂蜜在灌，又如细细的银针在刺。那一秒，天地间之余下自己“咚咚”的心跳。多么熟悉的感觉！
　　光亮从两边的窗子透来，幽冥不定，不似天光。只听逸感叹一声：“想不到这座石室居然建在了池底，看来‘明月出瑶池’一句就是在暗示密室的入口。”
　　池底？我慢慢地靠近窗边。果然，窗外碧绿水流不住晃动，极目所至，竟无尽处。再细看那窗，竟是镶在石壁的一块大水晶。
　　此情此景，我顿时一阵恍惚，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从脑内喷薄而出。是什么呢？我忍不住抱住了头，一边拼命摇着头，仿佛要驱散着些什么……
　　“鹤儿，鹤儿！”
　　一双手忽然覆在了我的手上，手心的温暖让我蓦然一震。抬起头，才发现逸正一脸忧色地望着我。我突然很害怕，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他。
　　“你告诉我，这世间真的有孟婆汤吗？”
　　缓缓伸出手，我忽然好想触碰一下眼前的这张俊美的脸，好提醒我这并非虚幻。
　　“鹤儿，毒又发作了吗？”
　　刚触碰到他脸颊的指尖不由微微一震，之前那种哀伤至极的情绪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意识到自己正在干什么，脸颊不由一烫，我慌忙抽回手，强装淡定地道：“没什么，我们还是先研究一下这个石室吧。”
　　逸的眸此时似变得更加深邃，没有一丝色彩，仿佛积淀了千百年的黑色，使他眼中的一切都变得渺小。在这个世界中，只有我的身影清晰的倒映在那双瞳仁里，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毒发作，一定要告诉我。”逸缓缓松开手，转过了身。
　　如果他回头，必能看见一双黯然的眼睛。但他没有……

　　略整理了一下思绪，我也打量起这间石室。石室呈圆形形状，由于光线太过晦暗，只能看到边上有些箱子堆积在一起。
　　心突地跳了一下，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在指引，我慢慢绕到了最边上的一个架子旁，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个小铁盒。
　　“嗒”地一声打开铁盒，灿烂的光芒立刻从盒中四射而出，一瞬间照亮了整个石室。
　　“这是？”
　　看见我闹出的动静，逸慢慢走到了我身旁，审视着盒中的夜明珠，一边低问。
　　“这个应该可以照明吧。”我喃喃道，一边从盒里取出了夜明珠。
　　夺目的光彩在手中静静绽放，看着逸审视的目光，我微微一笑，将珠子递了上去：
　　“想不到这儿居然藏着夜明珠可以照明。”
　　逸挑眉一笑，接了过去，眼中的怀疑却未减退。
　　淡笑着转过身，我细细打量起身后的这些箱子来。之见七八个红木箱整齐的排放着，一眼望过去都挂着沉甸甸的铜锁，好像很郑重的样子。
　　“你说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一些暗器毒烟之类的。”我半开玩笑地道。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一把将我拉到了身后，抽出腰间的冷泉，持剑退后几步，向其中一把锁挥去。
　　“当！”铜锁应声掉落，摔在地上，变成了两半。
　　想不到世间真的有刀剑可以削铁如泥！
　　就在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之时，逸已经用剑挑开了木箱……

　　没有暗器，也没有毒烟，就在木箱完全打开的一瞬间，光芒闪耀，刺得我眼睛几乎睁不开。
　　但见箱内满是珠宝玉石，一堆堆的珊瑚玛瑙，一堆堆宝石翡翠，流光溢彩，炫目的令人移不开眼。
　　“天哪！”看着眼前的景象，我已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要不要考虑带走？。”逸淡笑道，“我还以为鹤儿是视名利如粪土的清高之人呢。”
　　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我转首冲他嘲讽地一笑：“清高？我不过是一个贪恋红尘名利的俗人罢了。”
　　走到箱边，拿起当中的一串玛瑙，我一边轻轻摩挲着，一边叹道：“只不过，我从不相信天上会掉下馅饼。只有自己争取来的，才可以真正长久。”说罢，掷下了手中的珠链。
　　“叮。”玉石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我亦在同时勾起一抹微笑。
　　说实话，眼前的这么多珠宝是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贪婪的欲望在膨胀，只是我有这能力带走吗？且不论我们现在的处境，就冲着他这一问，我也不会轻举妄动。人，应当懂得控制住自己的贪欲。
　　“那么你呢？”我转首看着他，“莫非你也是自己口中的清高之人不成？”
　　逸微微一笑，淡淡道：“大局为重。”
　　“妙极，妙极。”我轻拍手掌，“那么就让我们这两个清高之人看看剩下的箱子里都有些什么。”

　　箱子被依次打开，从左到右，按着规格，依次是珠玉翡翠，古物珍玩，灿灿金砖……到最后还有居然一整箱的铜钱，让人看了不由微感失望。
　　“我还以为箱箱都是珠宝玉石呢。”撇了眼最后一箱的铜钱，我长叹道。
　　“试梅宫即使再富，也不可能与一国相比的。”逸淡然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讶然，随即又叹道，“怪不得上官玉柔这么想知道这个宝库的所在。”
　　不过是随口一说，我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转首问逸：“对了，照理说上官玉柔是继任的宫主，为何老宫主辞世之时却不将这一秘密告诉她，反而告诉易木蓉呢？此中的一二，你知不知道？”
　　“未有所闻。”逸却也答得干脆。
　　瞪了他一眼，我刚要开口，熟悉的感觉瞬间又笼罩在身上，缥缈，而又伤感……
　　那一年，轻雾迷蒙烟冷水凉，树梢一轮残月暮色苍茫。井边飘落梧桐枯叶，涓涓清露瞬间沾湿了衣鞋。远处的人影，该爱，还是恨？
　　“鹤儿！”身体的晃动打碎了眼前的幻影，我迷茫地看着不断摇动我肩的逸，却看尽了此中的怀疑与不解。
　　又一次的失态吗？我轻笑，缓缓拨下了他的手，看着眼前忽然多处的一条通道。
　　原来又是那个冥冥中的力量，借着我的手，打开了此间的密道。
　　原先的石壁已向两边退开，逐级而上的石阶，一直往上，直到前方黑暗处……
　　“走吧。”强压住心中的惧意，我淡然道，向石阶上踏去，没有回头。
　　黑暗被荧荧的光芒驱散，我知道，逸一定拿着那颗夜明珠跟在了我的身后。

　　一级，又一级，踏过数不清的台阶，一扇铁门出现在眼前。
　　伸手推门，铁门发出沉重的声响，原本黑暗的石室瞬间被夜明珠照亮，而我亦在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女子，巧笑嫣然的女子。
　　一瞬间的失神后，我渐渐平静，再一次望去不由感到吃惊。
　　那不过是一幅真人大小的绣画！然而我从没见过一幅画可以真实到如此地步。
　　即使只活在一幅画上，清新的感觉依然扑面而来。
　　清灵的大眼，如黛的青眉，秀气的瓜子脸上扬起一抹浅笑。
　　我仿佛是着了魔，一步步地走过去，伸出手轻触着指尖精致的针线，鼻端隐约闻到一丝淡淡的馨香，仿佛画里的少女翩然而出。
　　恍惚间看见那模糊的身影，看见自己被束缚的心，爱与恨的轮回绵绵不绝……
　　脸庞一时有点湿，眨了眨眼，剔透的水珠从睫毛上滴落。周围依然是淡淡的馨香，却始终纠缠着，带着莫可名状的伤悲。
　　“你在做什么？！”
　　耳边骤然响起的声音让我从亦真亦幻的梦中醒来，而那感伤也如潮水般渐渐退去了……
　　伸出手，我在脸上胡乱拭了几下，勉强笑道：“刚刚眼睛里进东西了。”
　　刚说完便是一怔，这个理由太烂了，在这样的石室中有哪来的风沙？
　　眼见着逸一脸的不置信，在凝视我片刻后忽然轻叹出声，淡淡地道：
　　“这里有些古怪，可要小心了。”
　　古怪？我打量了一下四周，不错，是有些古怪。
　　诺大的石室空荡荡的，只有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绣像。
　　视线在扫过绣像后，却是一顿，再看回去……
　　怎么会这样？霎那间所见令我身心巨震，不住惊惧地后退着。
　　“鹤儿！你究竟怎么了？”
　　跌进身后那温暖的怀抱，耳畔逸的声音让我的心渐渐平静。
　　“那个绣像！”手指着那幅画，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那个巧笑倩兮的少女为何此刻笑得那么忧伤？清灵的眸中闪烁的是无尽的幽怨，而那弯弯的嘴角更像是带着讥诮，是无奈与自嘲吗？为什么我好像可以感知到她的心思。
　　“那双眼睛……”身后，逸在低喃着。
　　眼睛？还未等我听个明白，逸忽然一把掰过我的肩，将我了转过来。
　　“鹤儿，你觉不觉得那个女子有些熟悉？”静静地看了我片刻，逸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可以称之为惊异的神色。
　　他怎么知道的？他都知道些什么？
　　我的眼睛因为惊讶而张大了，右手忍不住捂住了嘴。
　　“你也这么感觉？”逸打量着我，脸上的神情莫测，让人一时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点了点头，我慢慢松开手，大脑一时间有点混乱。
　　这么说这些并不是我的错觉，而是真的咯？那么自从进入这里后，那股冥冥中的力量又是什么呢？鬼怪？我从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人为的操纵？我蓦然想起了之前闻到的那股馨香，幻药的概念立刻涌入脑海……
　　“不好！”我忍不住出声。
　　看着逸诧异的表情，我一边整理着思绪，一边问：“你有没有闻道什么异香？”
　　话音刚落，逸的表情就凝重起来，紧盯着我的眼问：“你闻到什么了？”
　　他没闻到？我的脸色变了一下，指着绣像那里：“我刚刚在那里好像闻到了什么。”
　　逸的眉蹙了起来，犹疑了下，也走到绣像前，嗅了几下……
　　“没什么，不过是一般的檀香罢了。”逸闻了闻绣像，转首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绣像看样子也有不少年份了，何以这股香气久久不散去？”逸说着，一边蹙眉打量着绣像，手同时在绣像上摸索着。
　　檀香？我有些不敢相信。难道之前我闻到的那股香味难道是绣像上散发出的？不对！檀香的味道我应该可以识别出来，那股香气分明就不是檀香，而是……
　　女子的体香？我为自己的答案给吓了一跳。逸没有理由来骗我！但如果那股香真的不是迷魂香，那之前的种种幻象又是什么？谜团仿佛一个黑洞，将我越吸越深，那种未知的恐惧让我忍不住地轻颤。
　　“鹤儿，你看！”逸仿佛是摸索到了什么，一把掀开了绣像，转首道，脸上带着惊喜。
　　那是……虽然隔着些距离，我还是看到绣像后的墙壁凹凹凸凸，似是另有图样。
　　我走上前去，却发现那股馨香不知何时已换成了檀香，再定睛一看，墙上果然有这两块凹下去的图刻！
　　“是玉！”看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图案，我吃惊地喊出了声。
　　逸看了我一眼，再翻看了一下手中的绣像。
　　我忍不住也凑了上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起来一样，胀胀的，酸酸的……
　　那是一行被我忽略的文字，并不是绣上去的，只是一行肩负着岁月的墨字，张扬不羁的笔意，浓墨重彩的深情：
　　“望碧云空暮，长恨无释。蓦然回首，天上人间！”
　　指尖轻触墨字，我抬头，眼中模糊一片。
　　“鹤儿！”逸忽而捉住了我的手，一脸平静，只是那幽深难测的眼眸似乎更黑了。
　　待眼中的世界重又恢复清明，我轻轻抽出手，淡淡道：“把心犀和有灵拿出来吧。”
　　闻言，他的眼细细一眯，乜视着我，半晌后嘴角噙起了一抹笑，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两块玉，顺着墙上的图案放了上去。
　　图刻和玉惊人地贴合在一起，两秒钟后，随着轰的一声轻响，两边的石壁缓缓向两边推开，各露出了一块刻着密密麻麻石刻文字的石壁。
　　逸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无法遮掩的亮光，快步走到左边那块石壁前，看了起来。
　　我蹙了蹙眉，转身走到右边那块石壁前一看，只见在这通篇石刻开头刻着四个较大的字。
　　断影剑法！
　　心里顿时恍然，再来到左边的石刻前看去。果然，石刻开头同样刻着四个较大的字：墨兰心经。
　　“呵呵，想不到断影剑法和墨兰心经果然在这里。”看着面前的石刻，我的笑容不无嘲讽。
　　逸的身子一震，双眸仍紧紧盯着墙上石刻，过了半晌，方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我悠游地笑道：“难道不是吗？你敢说我那晚来找你不是在你的预料之中？”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面前的石刻，我笑得极为讥诮：
　　“你算准了我会因白天的事来找你问清楚，所以你故意装出正巧要出门的样子，因为你知道我一定会让你带我一起去。至于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手法来骗我一起去呢？”冷笑了一下，继续道：“是因为你不想引起我的怀疑。而那两句诗，恐怕你早就解开了吧。”
　　我把手伸到他的面前：“药呢？”
　　逸转过了头，双眉微蹙：“什么药？”
　　“还要装吗？”我笑得无比冰冷，“当然是幻药。你早已知道我近来常会生出幻象，所以就利用幻药的药力，加深幻象对我的刺激，来帮助你打开密室啊。”说着向门口一指：
　　“譬如下面的那道机关，也是我在意识模糊之时打开的。”
　　他的眉蹙得更紧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说完转过头仍盯着石壁，过了半晌，却低声道：“不错，我是算到了你会来找我，也隐约猜到了那两句诗的所指。只不过我原先的打算是雪莲到手后，就试着解开那两句诗，而无论成功与否，在天亮之前我都会带着你离开这儿。至于你说的幻药，我只能说是你的想象力太过丰富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从侧面看过去仿佛弯成了一个极为讥诮的弧度。
　　我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一边摇着头，一边喊道：“不可能，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不然那些幻象又是从何而来？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拼命摇着头，仿佛想要驱赶什么。自从进入这密室以来，我就被一个神秘的力量操纵着，那种未知，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天，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如果不是他刻意的安排，那么又是谁？是谁可以如此轻易地就控制住了我？
　　“砰。”身体撞到了冰冷的石壁上，我无力地滑到在地，看见了逸冲过来时那张焦急的俊颜。
　　“鹤儿！”逸伸手抱住我，另一只手来回抚摸着我颤抖的脊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告诉我好吗？为什么你自从进到这里后就一直不对劲？”
　　我无言，只是反手紧紧抱住了他。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我贪婪地撷取着他的气息。那种气息，可以让人安心……
　　记不得是谁说过，人类对于未知有着本能的恐惧，那么当这份未知的恐惧降临在我身上时我应该告诉他吗？还是一个人承受着这份恐惧？倚靠的怀抱依然是那么温暖，鼻端的气息依然是那么熟悉，我却已经在心里作出了决定。
　　“可能是体内的毒素在作祟吧。”强笑一声，我退开了这令人眷恋的温暖怀抱。
　　是的，我作出了决定。即使告诉他又如何，让他好好加以利用吗？我，终究是无法放下所有的戒心啊！
　　那一个瞬间，逸的眸中仿佛闪过了什么，在凝视我一两后，他神色淡然地开了口：“等我一会儿，等离开了这儿，我就立刻给你配解药。”说完转身向左面的石壁走去。
　　我了然地笑笑，静静地看着他侧面那专注的神情……

　　锋利的剑划过冰冷的石壁，发出铿锵之声。我讶异地看着参悟完两边石壁的逸，提剑向石壁砍着。好好的秘笈，为什么要毁掉？飞掠的人影，剑芒舞动之出石屑纷飞，须臾之间我明白了，嘴角随即挂上了一抹讥诮的微笑。他就这么不想让秘笈落到第二个人手中？
　　我无言转首，回望身后那幅绣像，画中的少女依然笑得那么忧郁，只是……
　　偶然的发现，让我顿时睁大了双眼，为何那个少女左边的耳环会少了一只？故意的？那么又为何要故意少画一只？
　　轻轻掀开绣像，绣像后，心犀和有灵安静地嵌在石壁上，再顺着望上看，不由吃了一惊。
　　那是一个被忽略的地方，那里，一个小小的圆盘安在了石壁上，而那里也是少女左边耳朵的所在。
　　“那是？”不知何时，耳边的铿锵声已停，逸站在我身旁，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声音也带着几分意外。
　　我摇了摇头。
　　逸似是犹豫了一下，将心犀和有灵从石壁上取了下来。
　　“轰。”一声轻响之后，两边的石壁缓缓合上了。
　　“握好画。”逸轻轻叮嘱一句，接着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纵身向那个圆盘飞掠而去……
　　片刻之后，石室之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声。
　　我大惊，慌忙丢下手中的画。只觉耳边轰鸣，剧痛难忍，刚想捂住耳朵，一双温暖的手已抢先覆了上去。我转头看逸，之见他俊逸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又过了片刻，轰鸣之声依然不止，但绣像后的石壁竟是缓缓向两边退开，硬生生地将绣像撕裂成两半。在绣像被撕裂的缝隙中，一条通道露了出来，向下的坡度，远远地延伸到噬人的黑暗中。
　　“快走！”
　　这时石室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纷纷落下石块，逸一把将我拉进了黑暗中。
　　黑暗中，我跟在逸的身后拼命跑着，只听得身后巨响不断，石块横飞，若是跑慢一步，只怕就葬身于此。事实证明，人的潜能真的是无限的，按这跑法，若依平时我早已不行，此刻却因生命的威胁而拿出了身子里最后一丝力气，向下跑去。
　　在这狭窄而黑暗的密道中，也不知跑了多久。很多次我都差点摔倒，幸而最后被逸给拉住了，只听得四周巨响轰鸣，石块横飞，似是生要将人埋葬于此。
　　一片漆黑中，我感到自己又饿又累，眼看就要达到承受的极限之时，一丝隐隐的光亮从前方透了出来。
　　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狂喜瞬间溢满我的心头。对生的渴望，让我不住给自己打着气，开始发足狂奔起来……

　　“轰隆”一声巨响，就在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扑到地上的一刻，万斤巨石压下，尘土飞扬，将这洞口堵得严严实实，彻底地断了所有的后路。

　　匍匐在地，我大口喘着气，感受着生命的美好。真的，只有经历过生死，你才可以明白生命的可贵。半晌，我的心情慢慢松弛下来，抬起头，向旁边看去，只见逸正站在我的身边，俊美无俦的脸庞此刻有些淡淡的灰尘，而幽深的双眸正带着一种讶异，是的，一种讶异。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由也吃了一惊。
　　前方，那大片大片的火红，妖艳而又绝望，在薄薄的晨雾中，弥漫起诡谲的香气。
　　那是梦中出现的场景，在梦中，颓然而美丽的花朵总是静静绽放，细数着忧伤。绝望而又倔强……
　　我慢慢站起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向那红色中走去，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可我拒绝去听。
　　缓缓走进花海中，我俯身看着脚下，那一朵朵仿佛是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血一样的红，却是花开无叶。难道是……
　　我想起了那传说中的花朵。
　　佛曰：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有多大的哀伤才要种一山谷的彼岸花！有多大的爱恨才要永不相见生生交错！那些妖异浓艳得近于红黑色的花朵，那花与叶如血如荼的交错，织就的又是多少的伤痛？
　　我倒在了那一片花海中，只记得黑暗笼罩之时鼻端飘过的悲伤的香气……
　　彼岸有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无茎无叶，绚烂绯红，佛说，那是彼岸花，而它的话语：不祥分离以及悲伤的回忆。
　　开到荼蘼花事了，只剩下开在遗忘前生的彼岸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