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记》夜烬沙华

27、第二十二章 露宿

　　第二天一早，绝尘一行准备出发。绮梦居楼下的大堂中，瑾枫正向墨璃交代着什么，这时穆朗星走了门来。

　　“在下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呢。”穆朗星走到绝尘面前，好信儿道：“萧贤弟这是打算去哪里啊？”

　　“永安的朋友遇到了点儿麻烦，我们正要赶去那里，穆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在下这次是来拜别的。”穆朗星眼中带着忧伤，继续说道：“想必你们已经有所耳闻，永安出事了。”

　　绝尘一惊，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华丽身影，绝尘的语言带着一丝劝阻的意味，“恕我直言，永安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穆兄这样的人去。”

　　“在下明白，就算去了也不一定帮得上忙。可在下一家老小都在那里，我怎么能够置身事外放着他们不管？”说着，穆朗星露出一丝苦笑，“萧贤弟不也是一样担心着永安的友人？”

　　绝尘看着穆朗星非去不可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这样吧。穆兄不嫌弃的话，就跟着我们吧，萧某毕竟是混迹江湖之人，若是穆兄半路遇到什么麻烦，也好有个照应。”

　　听了绝尘的话，穆朗星的眼中涌现出欣喜的光芒，激动地说：“如此甚好。那朗星就麻烦萧贤弟了，你们稍等片刻，在下这就去准备。”

　　绝尘答应着，目送着穆朗星离开。此时瑾枫已经跟墨璃交代完毕，走了过来。

　　“我们带上穆家少爷同去吧。”

　　“既然宗主已经决定，瑾枫没有异议。”

　　穆朗星很快便收拾好行李赶了回来，三人汇合在一处，即刻出发。

　　三人骑马走了大半天，绝尘看着并肩而行的穆朗星，不由对他另眼相看。他们虽不至于一路狂奔，但作为一个习惯了宝马香车的富家公子，穆朗星已经很不错了。不过他要是真像一般富家少爷那样骑个马就一路喊累叫苦连天，说不定绝尘早就把他撇下了。这么想着，绝尘不由得打趣道：“真想不到穆兄的骑术还挺好的？”

　　对于绝尘的夸奖，穆朗星只是笑了笑，“在下虽不精通武艺，骑术还是会一点儿的，如若不然，到了秋季打猎的时候，就要被亲戚朋友笑话了。”

　　“穆兄家里的活动还真多呢。”绝尘不由得想起小时候随父皇狩猎时的情景。他不喜欢草食动物，非要父皇捉只虎回来，可围场里哪来的虎啊，后来父皇捉了只山猫哄他是虎崽，结果自己怎么养也养不大，知道真相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正当绝尘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道路两旁窜出了几百号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想都不用想定是附近的山贼。绝尘本以为他们的目的是劫财，没想到这群人二话不说抄起家伙一拥而上。瑾枫拔出了配剑，与山贼们战在一处。绝尘也从腰间抽出金丝蔷鳞鞭，催马挡在穆朗星身前。

　　以绝尘和瑾枫的实力，若是对付一般的山贼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这群人却像是受过了特殊的训练，个个身手了得，将两人团团围住，半天都找不出一个突破口。绝尘心中暗急，突然山贼中的几人扔出了什么东西，那些东西落在地上激起一阵烟雾，方圆三尺以外一片模糊。

　　“萧贤弟！”耳边传来穆朗星的惊呼，绝尘转身向旁边一看，一个山贼手中的刀正砍上穆朗星的马腿，眼看穆朗星就要落马，说时迟那时快，绝尘长鞭一挥一卷，将穆朗星扯至乌云踏雪的背上。

　　四周的山贼纷纷聚拢到绝尘马前，十八般兵器尽数袭来。绝尘一面挥动长鞭扫向下方的人群，一面向迷雾中高喊：“瑾枫，情况有变，尽快突围，我们永安会合！”说着，催动坐骑向外飞奔。

　　身后的贼寇紧追不舍，甚至放出了羽箭。把缰绳交给前方的穆朗星，绝尘挥鞭将飞来的羽箭一一击落。

　　“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普通的山贼，你记不记得自己招惹过什么人？”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绝尘说话的气息有些不稳。

　　“我不曾招惹过谁，也许他们是家父的仇人吧。”穆朗星熟练地驾着马，坐在他背后的绝尘无法看清他的表情。毕竟商人因为利益结下仇怨也是常有的事。

　　暮色四合。树林中，绝尘坐在一堆篝火旁，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包裹。穆朗星见他从包裹中取出肉干，熟练地穿上树枝放在火上烤的摸样，不禁感叹：“萧贤弟想的真周到。”

　　绝尘翻转着手中的树枝，神色泰然：“出门在外当然要准备齐全，穆兄难道没有带吗？”

　　“我只带了些换洗的衣物和银两。”穆朗星笑着回答。

　　绝尘轻叹一声，还真是富家公子的作风。看肉烤的差不多了，绝尘连同干粮一并递给穆朗星，语气中带着告诫的意味：“在野外不比家里，穆兄还是时刻提高警惕的好。”

　　接过绝尘手中的食物，穆朗星笑得无比纯良，“有萧贤弟在，我就放心了。”

　　“穆兄可不要大意，说不定我也是坏人，此刻正打着你的主意呢。”绝尘挑着眉毛，笑得三分邪气。

　　“若你是坏人，世上便没有好人了。”说着，穆朗星咬了口手中的烤肉，赞叹道：“唔，真好吃！这是我此生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这肉是他生平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绝尘摇了摇头，继续自己的份儿。这个大少爷八成是吃山珍海味吃腻了，才会说出这种讨打的话。

　　四周很静，只能听见一两声夜晚活动的鸟叫，以及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穆朗星幽幽的声音：“萧贤弟？”

　　绝尘看向说话之人，就听他继续问道：“我可以叫你绝尘吗？”

　　“穆兄请便。”对于对方突然提出的要求，绝尘并没有在意，见肉已烤熟，就着干粮吃了起来。穆朗星看着篝火旁边的人优雅进食的摸样，出了神。

　　二人无话。直到月亮转西，绝尘起身将篝火移到一旁，随后把两人的旅行斗篷铺在了篝火曾燃烧过的地面上。

　　见穆朗星目露疑惑，绝尘解释道：“夜间地面的潮气会上行，睡在篝火燃烧过的地方就不会着凉了。让它在旁边继续烧着，可以防止野兽的袭击。”

　　“绝尘的学识好渊博。”说着，穆朗星躺了下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这样就学识渊博了？稍微有点野外生活经验的人都会知道好不好？看着那人一副生活白痴的样子，绝尘放弃了跟他理论的打算，在他身边比肩躺下。

　　望着夜空中那弯皎洁的上弦月，听着身边平稳的呼吸，绝尘睡意全无。在他以为穆朗星已经入睡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那人的声音，“绝尘，你会不会怪我？”

　　“怎么说？”面朝夜空，绝尘简洁地问道。

　　“若非我连累你，现在你早已跟你表哥睡在客栈里，哪里会露宿这荒郊野外呢？”男子特有的优雅嗓音透着愧疚。

　　“瑾枫一人足以自保，我若是丢下你，恐怕你现在已经见阎王了。”绝尘依旧望着夜空，似乎追忆着什么，“至于睡在哪里，早在十多年前我就不介意了。”死人堆里他都睡过，还会在意睡在野外吗？

　　“是呢……”看着那双漆黑的凤目蒙上一层忧伤，穆朗星的嘴角升起一丝苦笑，情不自禁地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

　　突然而至的温暖让绝尘转过了头，正对上那一双异色眸子。

　　“穆兄？”绝尘看了眼被握住的手，不解地望着对方。

　　“绝尘可不可以抛却穆朗星的身份，只注视我自身？”

　　月光洒落，绝尘可以看到那双眼眸中的认真。

　　“有什么不一样吗？”

　　“也许不一样呢。”

　　说着，穆朗星松开了手，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