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翎戏雨（2021修）》寒正

25、将计（三）

　　慕雨凝抿了抿唇，心中浑不是滋味，坐在那撇着头含着嘴，纹丝不动。她对宸王尚且都不行礼，何况是别人。

　　慕恒见状，似斥责般小声唤她：“凝儿。”

　　慕雨凝也知道自己这会儿又是犯大小姐脾气了，但不能令父亲难堪，她便起身，缓缓朝二人行礼一辑：“王爷，夫人。”

　　宋婇娉这心头甭提有多痛快，心头偷笑之际还不忘装作大方，上前搀扶道：“慕姑娘别见外了，如果不嫌弃你我日后就以姐妹相称吧。”

　　“多谢夫人好意，雨凝不敢高攀。”慕雨凝闪躲她的双手，碰都不让碰。

　　“既然慕小姐不识抬举，那本夫人就不作勉强了。” 宋婇娉小声对她冷嘲，然后回头，楚楚可怜地看着宸王，委屈道：“王爷，婇娉想出去走走……”意思是这里有人不待见她。

　　“不急，本王先处理完事。”宸王这时的语气很是温柔，然后抱着小馥馨坐到了正位，看着慕雨凝质问着：“慕姑娘，婇娉先前可是将孩子交托给了一个叫翠儿的丫鬟？”

　　慕雨凝简然回答：“对。”

　　“那她是不是把孩子又交给了旁人？”

　　“没错。”

　　“婇娉因此惩罚了翠儿，你们不服。”

　　……慕雨凝听得出来，宸王是有意要偏袒自己的妾了，于是目光不再回避，直直望着宸王，倔傲地道：“下人是有错，但要罚要打也应由这家的主人来决定。”

　　宸王不回应，继续又问：“那婇娉手上的伤，是你府上下人弄的吗？”

　　慕雨凝微怔，细想前面丫鬟们是有抓住那俗妇的手臂，推搡挣扎之下难免有些伤痕，宸王拿这事来大题小做……哪里是偏袒，分明在帮着自己的妾室刁难她。

　　“是。”她斩钉截铁认下。

　　“回答的真坦然，呵呵呵……”宸王抿唇干笑，她对慕雨凝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了解，被宠惯了所以性子刚硬倔强，吃软不吃硬，自以为自己行事有理，其实这样反而被别人当成把柄利用，看来这次要让她吸取点教训才行。

　　“慕恒！”她声音突然变得冷厉，锐利的黑眸扫向慕老爷。

　　“……是！”慕恒老脸一跨，整个人颤颤抖抖，配假装害怕配合着。

　　“你教女不严，纵得是心高气傲。”宸王随口找个理由。

　　慕恒二话不说就立马跪在地上，认错道：“王爷开恩啊，小女年轻不懂事冒犯了宋夫人，如果王爷要怪罪就怪罪老夫一人吧！”

　　“爹，……”

　　“都怪我平日太纵容你了，令你目无尊卑，为父忏悔愿意受王爷惩戒，你可别再闹了。”慕恒出言训斥女儿。

　　慕雨凝有些意外，怎么所有人都帮着宋婇娉……也是，那妇人是宸王的妾，她算什么，一个懵懂无知的刁蛮小姐。

　　罢，都觉得她有错，那这错她便认下。遂屈膝一跪，颔首请求道：“王爷，我爹一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是我说要赶夫人出府，是我让下人把夫人弄伤，有什么惩罚就让我一人承担。”

　　“很好！”宸王扬唇一笑，非常满意，事情也正朝着她想的那样进行，于是说：“既然你有心认错。那本王就罚得轻点，从今起慕大小姐就给宋夫人做半个月的丫鬟吧。”也当磨磨她的小姐脾气。

　　慕雨凝脸色一下暗沉无光，宸王的惩罚方式果真是厉害，让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做粗活不说，还是伺候宋婇娉这样的人……

　　“多谢王爷。”宋婇娉在一旁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但也是暗潮刚开始。

　　当晚，宸王去了绝世楼跟公子晏喝花酒，慕恒则早早回房歇息。于是整个慕府都由那俗妇呼风唤雨，下人们苦不堪言，不过更惨的是慕雨凝，不停地被宋婇娉使唤来使唤去，还让她扫地擦桌、端茶送水、伺候洗澡洗衣服等等等等。

　　只要是琐事几乎就让她一个人来干，等慕雨凝累个半死大气也不让她喘会儿，又把先前那些针对过她的丫鬟都召集后院，大兴风雨。

　　宋婇娉的心思也挺毒的，居然叫那些丫鬟们用指甲抓伤自己身旁的同伴，并威胁不照办的人便剁下一双手。那群奴婢哪敢反抗，自己家的主子都给人当丫鬟使唤了，她们也只能照俗妇的指令去做。

　　芸儿悄悄去前厅禀告慕雨凝，她听闻事情无法放任宋婇娉这样胡作非为，立马赶去后苑阻止。

　　宋婇娉见她来，扬唇挖苦：“慕小姐气冲冲的，是不服气吗？”

　　慕雨凝还没出声，芸儿开口，愤愤道：“小姐，这人太得寸进尺了！那宸王也是，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要娶小姐为妃，肯定是小姐将她拒绝怀恨在心，就故意纵容一个贱妾在咱们府上放肆。”

　　说罢，直剌剌地瞪着那宋婇娉，骂道：“别以为你有王爷撑腰就能胡来，我家姑爷可是夷东总督墨大人的公子，你要是继续这般嚣张无礼我就告诉姑爷，让姑爷写奏折请皇上做主。”

　　芸儿虽在虚张声势，不过宋婇娉还真给她唬住了，毕竟还有墨贠会给慕雨凝撑腰。她不得不收敛几分恶劣，可又不甘这样收场，心里想了又想，忽然记起之前她们之间的赌约。

　　“这些丫鬟嫌弃冒犯本夫人，本夫人小惩而已，如果慕姑娘不乐意那本夫人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有一件事，慕小姐是不是忘记了？”她扬眉坏笑：“说好的磕头认错呢？”

　　“你……”芸儿咬牙间有怒又骂不出口。

　　“愿赌服输！”慕雨凝隐忍着情绪，是她输了，也是她活该，为了试探宸王的心思，为了知道自己与旁人相比谁更重要，结果狠狠打脸。

　　“那么，慕小姐，就请你跪下吧？”宋婇娉洋洋得意，脸上表情都高兴抽了。

　　紧接着，慕雨凝默不作声地走到宋婇娉跟前，随着“砰”的轻微一声，心甘情愿对俗妇磕了一记头。

　　“头是磕了，那错呢？”宋婇娉挑眉期待。

　　“对，不起。”

　　“小姐……”芸儿惊到极点，从没见过有人这样欺负主子，也没见过主子受过这样的委屈，眼下她本该去阻止的……可她阻止不了。

　　“慕小姐，你刚在说什么，我没听见喔！”宋婇娉一副假态，掩唇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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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慕雨凝加大音调，双肩微微不可擦觉的颤抖。

　　“给谁对不起呀？”俗妇还是不满意。

　　……

　　“宋夫人，对不起！”

　　话落，周围一时陷入哑然无声的死寂。

　　随后，就响起了几道音调不同的抽泣声，丫鬟们全落泪了，她们在为主子受的委屈而难过而不忿，尤其是翠儿，主子若不是维护她也不用遭这样的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