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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讨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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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的天字一号客房里,羽衣见主子受伤回来,什么话也不多说速度打水来清理伤口。
等慕雨凝找来时,宸王手上已经包扎好了。
“小娘子是来关心本王的吗?”她含笑作问,表情几分得意与自信。
慕雨凝突然就没了那担心的感觉,故意挖苦道:“我才没那么好心,就是想来看你废了没有。”
“那得让小娘子大失所望了。”宸王挥动着受伤的手:“最多算半废。”
慕雨凝面色一黑,懒得同她拌嘴,又带着丫鬟离开了。
日近黄昏之际,选拨大会终于结束。碧琼山庄的言庄主趁着机会,特意设了晚宴招待宸王等人。
这碧琼山庄顾名思义,是一个专制天下美酒的宝字号,宸王嗜酒如命岂有拒绝之理?
庄内,清溪细淌的假山旁,回环弯曲的水渠边,言庄主坐在曲水上游,宸王与慕雨凝坐在曲水中间,各自身后有稀疏几道站影。
“姑娘的伤……”言庄主关怀一问,其年近五十双鬓左右泛白,脸上皱纹密布。
宸王谦礼笑道:“皮外小伤而已。”
闻她如此说,言庄主也不多言,随手取一瓶小酒壶倒在很轻的漆器,置于曲水上游,酒杯随着曲折的水流缓缓漂浮,漂到了宸王眼前。
她一手抚袖,一手取走酒杯,抵在鼻息下微微一闻:“是醉春。”
言庄主讶然,没想到她还是懂酒之人,紧接又放落下一杯。
宸王品尽手中的醉春,抬手取走曲水流来的另一杯,只见杯中酒的颜色泛着奇异幽深的碧绿,她便肯定的说:“这是清濠。”触口清凉无比,入胃却十足火辣,令人回味无穷。
言庄主点了点头,再次流放一杯。
宸王一口饮尽清濠,再举起曲水中的第三杯酒,此酒散有幽淡的清香,她不着色得将它喝尽,缓缓,豁然道:“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指的就是‘暗雪’这酒,闻起来有淡淡的梅花香,但是尝起来却只是一块无味的‘雪’,当真有趣!
“姑娘好本事!”言庄主拍掌称赞,随后对身后的家奴吩咐道:“去酒窖里把我私藏的那些酒都取些出来,老夫要试试诸葛姑娘的这品酒功底到底有多深厚。”
慕雨凝心里暗暗吐槽,真是个酒鬼。
宸王从容自然,深邃的眸子却闪着异样的光,盯着他试探着说:“不知可否跟言庄主讨个酒喝?”
闻之,言庄主神色微变,沉默了会,追问道:“可是‘醉生梦死’?”
宸王眼眸微眯,三分狡黠,颔首一点。
言庄主更加沉默了,缓缓方说:“醉生梦死是我碧琼山庄的镇庄之宝,姑娘应该知道它在这世上就仅此一瓶。”
宸王颔首,她知这醉生梦死是千金难换的酒中至宝:“听闻它能令人忘却自身先前所拥有的一切怒、悲、喜……”
“二姐真狡猾,趁着子胥没来,就先向言庄主讨走这醉生梦死。”她话没说完,寒子胥已无声地从背后出现。
言庄主一听二姐两字眉目一沉,再细想诸葛翎……诸葛。
莫不成,她就是传闻的宸王冷凤翎。悟此,他不禁眼角轻微抽搐,沉色不语,难怪寒少庄主格外交代他招呼好诸葛姑娘。
“言庄主可是不舍得?”宸王追问,眼神迫切。
慕雨凝看她这么馋人家的酒,但言庄主的表情那么明显了,她还逼老人家,不由从旁劝说着:“君子不夺人所好。”
不论是人还是物,宸王总表现得这么霸道无理。
寒子胥明白她执着的理由,遂在言庄主耳边说了私话。
他们应是做了什么交换,言庄主表情缓和了许多,沉声吩咐身后的老仆人去取醉生梦死。
“庄主,这……!”老仆人很是犹豫。
“速去。”言庄主简易催促,老仆人只好遵命。
“让言庄主忍痛割爱实在有愧于心,但我想尝试此酒是否能治好我心中多年的顽疾……有得罪之处望庄主能慷慨谅解!”宸王抱拳一揖,语气非常歉意。
她有心疾?慕雨凝不由挑眉看向寒子胥,寒子胥用眼神告诉她确有此事。
言庄主神色隐晦不明,长叹了一声气,支走了山庄的所有下人。静寂片刻之后,他才再开口:“宸王,您真当要喝醉生梦死?”
宸王目光坚定,固执得不容动摇。
“老夫实不相瞒,醉生梦死并不能令人彻底忘记什么,可是服下它也确实能有所解脱,也许会成无情薄爱之人,王爷当真不后悔?”言庄主好心提醒。
这醉生梦死是他三十年前聚天下之能巧酒师一同酿成,起初目地就是为了能遗忘心中情殇所致疮疤。然而他却一直未饮下醉生梦死,因为他忽然醒悟过来,既然此生无法再拥有那些失去之人,唯一可以做的或许就是残存旧恋做心中惦念。
宸王薄唇轻扬,笑得冷邪无比,执意答复:“无悔。”
物是人非后,她曾经夜夜宿醉,为得不是浇心愁,而是让自己将过去记得的更加刻骨铭心。她要用伤痛来撕裂她的心,用回忆来击溃她自己的身体,让一切陷入永劫不堪的痛苦之中,她的折磨不是要逼着自己忘却曾经,而是将这段感情在心中延续的更加长久……
但现在,她不想再一个人为情殇痛苦折磨。她要让令她痛苦的人,与她一起沉沦痛苦,一起……万劫不复。
慕雨凝没听明白他们话里所指,但是对无情薄爱四个字恍惚出了神。
不多时,老仆人呈上醉生梦死,宸王欣喜,当着众人的面饮得滴酒不剩。
渐渐地,夜幕降临了。
曲水旁火台燎亮,一轮圆月高挂夜空,同璀璨繁星耀眼人间。
而众人已谢宴,言庄主与寒子胥还有武林大会的事情商谈,便先离开。
羽衣扶着宸王回房,路过畔水的亭榭处,宸王忽驻步,仰首望着明月一动不动。
“王爷是不是喝多了?”芸儿向慕雨凝小声咕哝。
慕雨凝懒得管她,但是双脚自己就停住了,目光有意无意的留意着宸王的神色。
她到底怎么了?
没人给她答案。
“羽衣,你先退下。”宸王忽然开口。
羽衣会意,离开前意味深长的看了芸儿一眼,芸儿还算聪明,随她一道告退。
一时间,宸王又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