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十）启程之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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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翾不由自主地牵动唇线，勾勒出哑然的模样。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面前这个眼神坚毅的女子过，神情不自觉地黯然下来。沁雪并不急于解释方才话语的意义，反倒是陆陆续续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刻意隐藏了一些较危险的情节之后简单带了一遍，包括莫伶舟的再次到来，和如剑之间的约定以及之后映雪阁袭击脱险事件。偏眼瞧青翾依旧未能舒展的神色，她翩然地收回手置在自己身前，不紧不慢地接续：“当时根本没能多想，只是单纯觉得即便被抓住那帮人也不会为难一个婢女罢了……”
“可……”你还是选择了以身涉险。
“没有可是，我只是在自保。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理由？”
她说，不带一丝犹疑。
不经意地感到心口抽痛一阵。青翾依稀记得自己看过她欢笑的脸，烦恼的脸，严肃的脸，窃喜的脸，赌气的脸，搜罗了各式各样与她有关的回忆便以为知晓了全部，却忘了她也会有失意的时候，害怕的时候，也应会有……无助到想要哭泣的时候。说不定面对刺客的追击之时她早已在内心默默呼喊着他的名字，可那时他又在哪里？可曾保护了她？既然没有，又怎么有资格站在这里责问？一切的一切归结下来果然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至少……没有强大到能够让她依靠的地步。
意识到的瞬间再也无法编绘任何言语，青翾不甘地咬着下唇。三人最终还是在尴尬的沉默中结束了对话，讪讪地分开。
互无言语着等来又一轮新的时节，神器入驻心雅苑的日子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到来。
这日是快晴天气，莫桑今年第一缕春风带着空气中恬淡的气味飘然而至。街边的树苗纷纷在枝头绽出嫩绿的新芽，草地也逐渐回复了绿色，一片的生机勃勃。虽说只是移动神器这样简单的过程，却还是充满了诸多繁琐的礼节仪式，因此沁雪一大早便被从皇城调遣过来的礼官吵醒，开始更换仪式需要的衣装以及上仪式专用的妆容。满腹不情愿地被上妆婢女拖起来打扮，沁雪无力地看着院子里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才有了些现实感觉。
“用得着这样吗……”禁不住喃喃出声，一旁乖巧的侍女机灵地应道：“这是礼部督司制定的规矩……”
说到礼部督司这个官职，沁雪还是知道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干脆复习了一遍这个国家的官职制度。莫桑国的官职以丞相为上，下属礼部、工部、兵部、信部、谨部以及府办六个部门，掌管的直系长官称为督司，官分三级。应天鉴作为外属机构存在，与六部同等地位，集结了国内的一些星相学者日日观星象构未来宏图，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先知啊，预知者之类的地位。中央到地方的官员又分见瞻、伏首、及应三个等级，及应管辖到郡的范围，之下便是由各个地方所属的里长、番长进行管理。而此次负责神器搬移事宜的礼部与历史上的礼部职责相当，不得不感叹无论在什么时代礼部都是一个重视繁文缛节的部门。这又是何必呢……劳民伤财。
“劳烦姐姐闭眼，好着眼妆。”
猛地被女子提点的声音惊醒，沁雪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好久的神，只能抱歉地笑笑，安分地闭上双眼。说起来这里的化妆道具倒是非常精致，和现代有的一拼，唇线，眼线，粉饼，腮红一样不少，说不定再过几日在这边看到类似于“BB霜”的东西她都不会感到惊奇了。上妆的侍女很小心地勾勒着沁雪的眼形，时不时地轻轻吹起拂去残留下来的脂粉，一阵写写画画之后终于宣告完成。
静静地睁开眼，沁雪凝视铜镜中的女子，不自觉地露出疑惑的神情。她无辜地伸手用食指指着自己随后询问身旁身材娇小的上妆侍女：“这个……是谁？”
“当然是姐姐你啊！”甚是不解地回话，那女子吃吃地笑了出来。
依旧无法相信的沁雪抓住铜镜边角拉近自己，再度窥视着。原先图方便散放下来的卷发此刻被盘成华丽的髻子在脑后用红绸雕成了绚烂的形象，发中零星点缀着金银闪烁的亮片，阳光一扫竟熠熠生辉。三根做工精美的发簪不规则地插在发髻中央，底端垂下长短不一的珍珠坠子，斜斜地靠在肩膀之上，又是一种雍容之感。本就灵动的双目此刻被淡红眼影衬得更加明媚，左眼下方细致地画着三颗朱砂模样，大增女子曼妙气息。纤长睫毛淡淡地隐约瞳色，说不出的水灵，樱桃色的唇瓣此刻被红纸的亮色所染比平时更加鲜亮可人，连沁雪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该不是这镜子有问题吧？
“发什么呆呢，还有衣服没换！”
这回换做一个面色严厉的姐姐，沁雪一时未能从方才的温软环境中缓过神来，硬生生地被吓了一跳。可对方却没有转换态度的意思，一把拎过沁雪便开始扒衣服。就算是作风开放的现代人也不见得人人都习惯被扒衣服啊！！！！！消极地抵抗着，不多时便被扒了个精光。别说，春寒料峭这句话是真的有道理，至少她现在冷的全身都出了鸡皮疙瘩。好在马上有两个婢女托来了莹透的里衣，虽说稀薄却也基本解决了衣不蔽体的问题，从心理层面给了一个安慰。雪白的里衣之外是淡红色衬里，接下来是玫红色坎肩。沁雪难以置信地看着侍女们一个接一个地端着衣服过来，又看着那些衣服一件一件地加在自己身上，终于等来最后一件的时候身上早已披了6层之多。最外面的那件衣服甚是华美，猩红底料配上金色的茶花点缀，在裙摆处绽出一片花海。袖子前端烫金纹路繁琐精致，这简直就是艺术品，穿在身上总让曾经的博物馆馆员翎沁雪同志感到止不住的紧张。
终于将沁雪周身准备完毕，那些礼部派来的侍女们又陪着她第三遍复习仪式的礼仪，罢了才缓缓打开房门。正巧这时门外的官人高喊“时辰到——”，沁雪便由方才为自己上妆的婢女搀扶着踏出房门。
微风袭来，摇动她发髻上的珠玉，洋洋洒洒。聚贤居的门客们自是前来送行，各个弯腰鞠躬施礼，见状沁雪才再一次实感到自己的确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最初掉落在这里的时候那个惊慌失措的样子似是已经记忆不起，这聚贤居，这易水阁充满太多回忆，若是现在回首观望，是不是会淌下泪来？无奈地笑，她坚定地抬起头。
那抹白色就如同初见时一般不经意地落入视野。
他只是独自一人立在这人潮之外的树荫之下，纤长的发丝被风带起划过眼角，划过鼻梁，在空中勾画着图案随即缓缓落下。伸手稍事调整，男子的视线却片刻不离地锁在人潮中心的女子身上。他专注地凝视她的每一个细节，无论是因为紧张而有些涨红的脸颊，还是光滑如丝的黑发，亦或是那绚丽得不似人间女子的气质都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搅动他本就不安定的思绪。不过是离去一月又半，她又出落得更加美丽，让人不敢直视。四目相对的时候似是有些忘记时间的流逝，之前对话产生的尴尬此时早已不重要，他只想看着她，直到那一袭红衣渐渐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虽然我是不介意你继续杵在这里，不过作为皇子在那边等待神器到来才合乎法度吧？”一身黑衣的素丞从树后缓步踱出，顺手拍了拍身前人的肩膀。而青翾终于被迫回到了现实之中，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是呢……一同去吧？”
没错，他是迎接的一方，但并不是为了什么神器。
只为了那已然牵动他心弦的一抹亮色……
（TBC）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三十）启程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