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素丞非君子也（修改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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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亮的窗格纸上缓缓呈现出完整的人影，似是个长身男子。沁雪提着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注视着前方门面的情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小玉姑娘，神器可安好？”
门外的人并未急于进门，只是用稍显慵懒的语气缓缓地道出一句问话便静了下来，像是等候这边回话。小玉瞅瞅笔洗又瞅瞅门外，最后才求助一般地看着沁雪，仿佛在问“我该如何回答”。
沁雪差点没背过去，她一个人生地不熟的，连门外那人姓甚名谁都不晓得，怎么知道怎么回答？刚想发飙又想到现在的她在小玉看来可是裨神大人，是无所不能的神明，怎么能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遥想至此，沁雪定了定神，语气坚定地对小玉说：“如实回答便可。”
“蔺、蔺公子……神器、神器安好。”
一听小玉这结结巴巴的调头沁雪忽然后悔不是自己代为传话了，不过就是传达一下那个笔……不是，是神器的情况而已，这样搅弄一通不是明摆着里面有问题吗？坐以待毙不是她的个性，低声嘱咐小玉两句不要揭穿她在此的话语之后，沁雪忙不迭地钻到了内屋帐子后面。
双脚还未站定大门便被轻声推开，沁雪隔着淡紫色的帐子窥视外屋情形，正对上来人的正脸。那果然是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黝黑的发整齐地盘作简单的发髻，只留一根白玉停滞其中固定发丝。双眼含笑却始终见不到底，目光看似焦灼一点实眼观六路。他皮肤白皙却不病态，稍显清瘦的身子包裹在玄色长袍中更显出点清高的味道。只是当沁雪再度抬首想要确认该人神情的时候，却觉对方将眼神刻意偏了过来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惊得她忙缩起了身子。而那人也不追究，只与小玉寒暄了几句有关神器的事宜便退出房去，似乎对于神器的安否并不上心。
待门面终于关死，沁雪才拖着已经软化的双腿从房内行出。妈呀太刺激了，原来这个房间竟是供奉神器的厢房，难怪家具桌椅细小摆设都如此郑重。看来日后这个蔺公子或者别的人很可能会再次登门询问神器的情况，此地绝不宜久留。无奈她目前对于这个世界的事情所知甚少，即便出了这道门也无依无靠，身上除却穿越时候带过来的皮包和那只神器之外再无行李，就这样一穷二白地离开实在太不理智，不如先想办法混点金银细软什么的再走也不迟。
既然打算好后路，又刚逢探视神器的一拨人离开，想必不会很快折回，沁雪再度端出了裨神大人的架子，稍抬高了些声调：“刚才那个是什么人？”
“蔺公子吗？蔺公子全名蔺素丞，也是这聚贤居门客。”小玉毕恭毕敬地答道，思索一下又接了一句，“只有他每次过来只盘问几句不亲自守护。”
“亲自守护？难道这神器其他人都是……？”
“遵王上的旨意，但凡入住聚贤居者皆有守护神器之责，违者重罚。”
“啊，这样……”不以为然地带过，沁雪心中却很不安宁。那句“违者重罚”必然是威吓之用，不然像蔺素丞那样的，死个百八十遍也不够。但能够被一国之主如此重视的神器为什么不放在皇宫要放在这里呢？揣摩不出个所以然，沁雪开口问道，“你可知这神器的用途？”
小玉疑惑地看着沁雪，摇头。
果然不行啊。也是，不过是一个看管神器的丫头，能指望她知道什么天大的秘密？
如今唯一清楚的便是这次穿越的旅程很坑人。之前就觉得那只笔洗的不正常，现在看来它必然与穿越的契机有关。愤懑地想着，沁雪瞪了一眼安然立在架子上的“神器”。这只笔洗由半边青玉半边白玉融合而成，相连的位置隐隐地泛出淡紫色的釉彩，成色可谓是上等。它端立在那里纹丝不动，甚至看不出任何奇异之处，更别说是找出让它显示神通的方法了。
也罢，反正眼下这个东西应该不会外移，那留在这边也算是一石二鸟。一则借着门客的言辞了解这个世界，二则自然是看守这救命的宝贝。反正即便有人来看守，大不了找个箱子什么的钻进去躲个一宿，估摸着那些门客也不会无聊到进来翻箱倒柜。
既然知晓自己短时间内走不了，沁雪顿时放松了不少，一改之前坚实的言辞转向柔情攻势。她牵着小玉坐下，柔声问：“你刚才说有求于我，难不成是你唤我来的？”
那姑娘闻言惊愕地张大双眼，钦佩地点头。沁雪心想既然没有别的线索就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小玉有求于她，但听无妨不是么？她温和地笑着示意对方继续。
“卑、卑女家……”
“那个‘卑女’什么的也省了吧，我听着不舒服。”摆摆手，沁雪叹了一句。果然来自21世纪的社会，哪里吃得消这做一个卑女又一个卑下的称呼。
小玉见状也只能改口：“家中本有爹娘，阿姐与我四人，可不想前年家遇山贼夜袭，爹娘在护我与阿姐逃离的时候被砍杀。我与阿姐流离失所，在此地各自谋生。这间宅邸本是可以当日结钱的，谁料我进来没多久他们就要我看守神器不得外出。好不容易托人去寻访阿姐的下落，却发现她已是病重在床，我……我……”
这是封建时代屡见不鲜的例子，这样的故事在现代连小学读物里都会出现，沁雪早已背的滚瓜烂熟。可看到这么乖巧一个姑娘在自己面前活生生哭成了泪人她也着实不好受。她现在根本没有那个闲心和能力去帮别人啊，这下麻烦了。
不过从刚才的话语中还是可以听出些端倪，沁雪暗自揣测着压低了声音：“小玉，你可要如实答我。这神器，是一直都放在这里的吗？”
似是没有料想这个问题，小玉愣了一愣：“不，是突然搬来的，从搬来那天开始我才必须在这里看管。”
“看了多少日子？”
“今日便是第十日。”
一来一回的问答，沁雪的心却越来越纷乱。按理说她是带着那个笔洗穿越的，这东西怎么可能已经在这里放了十日？难道说那边和这边各有一个相同的笔洗相互辉映？太扯了……也不现实。小玉所知的也只是这笔洗是个神器之类模棱两可的信息，无法作为参照。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被打压下去，现在的境况简直寸步难行。
“对了，刚才你说是你唤我来的是吗？你是怎么做的？”总感觉自己漏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沁雪不依不饶地问了下去。
而小玉也不知道这位裨神大人为什么对人界的事情这么感兴趣，本着对神明的敬重安分应着：“小玉虽不知神器的用途却听过一个传言，说我莫桑国有神器可唤裨神拯救苍生危机。我一时情急就……”
这下沁雪算是有些明白了，敢情这小丫头是死马当活马医，也不管此神器是不是彼神器，反正先拜了再说。约莫是觉得自己的阿姐也算是苍生的范围，裨神应当前来拯救吧？而这神器招来的不是什么裨神大人，而是冤大头翎沁雪！！！这个失误真的是离谱了点，竟让一个无辜的女子就这样跌到了陌生的年代。
知晓自己其实是池鱼之殃之后沁雪感到胸中抑郁异常，十分想找一些事物发泄。但如若就这样冲出去，身份不明的她只怕会被家丁乱棍打死。难不成只能缩在这个鬼地方？一阵脱力，沁雪趴在了桌上。
“那个，裨神大人？您看起来好像很累……”小玉乖巧地上前捶着沁雪的肩，“可是，我的事……”
面对这样的场景，如若拒绝实在不像神明作风。眼下这个情况，留个裨神的身份或许满便利。权衡之后沁雪轻咳一声，正了正坐方才缓缓道来：“你阿姐的事且不必记挂，我自有办法。”
话音落下，静谧的门前忽然闪现细碎的笑声，沁雪想都没想便喊出一句：“谁！”
来人低笑着开口，连语调都带上了笑意：“在下蔺素丞，特来拜见裨神大人。”
费尽全力才压下自己爆粗口的冲动，沁雪难以置信地看着门面上修长的人影。去而复返不说竟还在门口偷听！这人到底想怎么样？一时急火攻心，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沁雪一手叉腰一手直指门面：“偷听可真是好兴趣！蔺公子您便是这样作践君子作风的吗？”
闻言笑声更加猛烈。
男子径自打开门房，双眼含笑地朝沁雪鞠了一躬。只是那姿态随恭谦，他的神色却找不到丝毫卑微之气，反倒是凝聚着一股戏谑的味道，让人不知该如何排解。他翩翩步入房中直面叉腰雄立的沁雪，再次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晃了晃，一双凤眸就这样眯成了弯月：
“恕素丞直言，在下……本就不是君子。”
（TBC）
作者有话说第3章 （二）素丞非君子也（修改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