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宠(GL)》范斯文

6、六

　　若湖见皇上不开心，变着法子吸引皇上注意，但丝毫没效果，不禁有些泄气。

　　若湖系江南女子，长得娇小可爱，官话讲得不好，总是带着吴侬软语的感觉，楚悦童喜欢她活泼可爱的样子，在三个贴身宫女中她最喜欢的是若湖，最依赖的是若初，最信任的则是芷儿。

　　若湖八岁进宫，和同时进宫的小宫女们跟着嬷嬷学宫中礼仪和伺候主子的事宜，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嬷嬷们脾气很差，动不动就打骂，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拿她们出气，她们敢怒不敢言，投诉无门，只好忍辱，满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了，宫里还会给一笔不小的安家费，加上月俸，是一笔不小的钱，足够家人和自己下半辈子生活了。这也是为什么明知宫里苦，还是有很多人进宫的原因。

　　十岁时的一天，若湖记得特别清楚，四月初一，她和几个宫女被嬷嬷派去梨园采梨花好酿梨花酒献给太后，没了嬷嬷的管束，没了太监的呵斥，若湖像一只小鸟飞出笼子似的，兴高采烈，谁知竟碰到在赏梨花的皇上，小若湖的心脏不受控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进宫两年，终于见到龙颜了，一时竟忘了行礼，看到其他宫女跪着，她才后知后觉，赶忙下跪行礼，皇上上前虚扶，吓得她立马起身，由于过猛，向后撞上一棵梨树，梨花纷纷落下，她这么失礼于皇上，回去怕是要被嬷嬷罚到浣衣局了，她仿佛就要预见自己的悲惨命运了。

　　就在她自我怜惜时，却见皇上笑了，皇上笑的时候就像梨园的梨花一样，皎洁澄净，纷纷落落，乱了她的心。就算真的被罚到浣衣局，为了皇上的一笑，也值了。

　　可接下来皇上的话，让她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命实在太好了，难怪爹曾时常说他们家祖陵风水好呢，自己两年来所受的罪都是值得的。

　　皇上说：“你以后就跟着朕，明日辰时你来甘露殿找若初，她会安排。”那一刻，若湖觉得满园的梨花都对她笑了，花枝乱颤。

　　皇上走了，她恍惚还在梦中，直到同行的宫女纷纷请她以后多照顾，伺候皇上了可千万别忘了她们时，她才确信这一切是事实，完完全全真的。

　　这件事像长了脚似的，一夜之间，皇宫的人都知道了，宫女们没事时偷偷溜去梨园，巴巴地盼着碰到皇帝被皇帝看中，后来去的宫女越来越多，太后只好下令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出入梨园，违令者廷杖八十。廷杖八十，早见阎王去了。

　　若湖成了宫女们羡慕的对象，成了宫女们奋斗的目标，成了宫中唯一的神话，目前为止，没人打破。

　　那时楚悦童九岁，刚登基不到半年，那时太后对她管得太严，她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布，没有半点快乐，恰巧看到了若湖灿烂的笑容，她想自己本应该也那么快乐。

　　若初沉稳，做事一板一眼，芷儿干练，但性子清冷，小秀子唯唯诺诺，她想找个可以陪她说话的，说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说，她觉得若湖很可爱，很称心。

　　若湖的名字是她后来给取的，因为她的眼睛就像离湖的水一样，波光粼粼，深邃又纯净；若湖舞跳得极好，就像离湖上的小舟一样，轻盈曼妙，缥缈荡漾；若湖的面容就像离湖的荷花，娇艳又可人，清香又袭人。

　　她笑称若湖是她的开心果，若湖对这个称呼由衷地满意。

　　但是现在她这颗开心果居然不能逗皇上开心，她撇着嘴，我也不开心，上次皇上偷出宫，带着若初和芷儿，竟然不带她，看来自己在皇上心中最多排第三，前几日还瞧见皇上对着若初笑，若初还拿着块锦帕放怀里，时不时掏出来看，面带微笑，那锦帕是她绣了送给皇上的，皇上居然转手送给若初，若湖越想越不开心。

　　皇上居然还私下里说最喜欢的是她，哼，君无戏言，看来皇上也说瞎话。

　　若湖一会儿撅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一副纠结的样子，让楚悦童于心不忍，她知道若湖纠结什么。

　　“上次没带你出宫，是朕的不对，你喜欢热闹，朕有一法子，保证你喜欢。”

　　若湖笑了，皇上自己不快乐居然还想法子让她快乐，看来皇上真的最喜欢她，哈，她表情立马生动起来。

　　“承德宫不是荒废已久了吗，朕打算砸了它建市肆，两边盖商铺，设立市场，让宫女太监们当小贩、老板、行人、客人，朕让你管事，如果出现纠纷，你负责处理，你说了算，如何？”

　　若湖惊奇地问道：“皇上您是怎么想到的？”

　　“朕从书上看到的，那书上的皇帝好多都在宫中设立市肆呢，朕就是跟他们学的。”楚悦童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什么书？”自己也识字，怎么从来没在御书房看到过这样的书。

　　“亡国志，前朝一个落魄文人写的，收录了各个朝代亡国之君的生平事迹。”楚悦童上次出宫时买的，她看得津津有味，许多亡国之君过的可真逍遥，美人美酒玩乐，样样在行，恣意取乐；遇到不顺眼的人，一刀刺去，当场让你毙命；遇到喜欢的人，管你嫁没嫁人，姐姐妹妹姑姑外甥，甭管谁，二话不说直接抢进宫；女人玩够了，养男宠，这都玩腻了，就看畜畜相交，看够了再看人畜交……在他们眼里，做皇帝是有万般乐趣，生杀予夺，想干什么干什么，天地唯我独尊，其他人命如蝼蚁，可以肆意践踏，胆敢冒犯我一下下，我踩死你，让你死死地，我要是不高兴了还得要你九族跟着陪葬，从此跟你但凡有半毛钱关系的人都永远彻底消失。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皇上，这事还是算了，破费银两不说，就是太后和大臣们知道了也是不好的吧。”若湖就是再不懂政治，也知这样皇上会被冠上昏君的名号，她的皇上就算不能被史官们誉为圣君贤君，至少能是个守成之君吧。

　　“你从朕的小金库里拿银子，让杜忠去办，他肯定能办好，快去吧。”市肆建成后用不了多久，大臣们就都该上书劝谏，宋承嗣肯定会使人散布：看到了吧，这就是咱们的皇上，玩乐在行，你们还请皇上亲政，省省吧，等几年再说吧。

　　太后肯定更是乐见这事的，最近还是有大臣不断奏请皇上亲政，皇上如此荒唐做事，她自个正好名正言顺继续垂帘听政。

　　市肆一个月就建好了，楚悦童亲自取名并题字：安乐坊。

　　之所以取安乐两字是因为她曾经私下自封：安乐长公主。这辈子是做不成公主了，只好用安乐坊聊以□□。

　　楚悦童在总管太监杜忠，三大贴身宫女和大太监小秀子的陪同下，参观安乐坊。

　　杜忠四十余岁，原名杜大金，八岁进宫，由于为人机灵，被选中伺候当时还是太子的惠帝楚天傲，三十年来兢兢业业忠心耿耿，惠帝赐名忠。宫女太监进宫后，不得提及姓氏，而杜忠是唯一一个带着自己姓氏的，由此可见惠帝对其的恩宠，惠帝驾崩后，杜忠理所应当地伺候锦文帝，“老奴参照咱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而建，皇上可满意？”

　　楚悦童看着林立的商铺，宽阔的道路，不断点头称好，重赏了杜忠。

　　皇帝验收满意，小秀子按事先准备，吩咐身后的几个小太监可以行事了。

　　不到半个时辰，宫女太监们装扮好了，各就其职，各司其位，小贩吆喝叫卖，路人讨价还价，熙熙攘攘，有点市井小民的生活气息。

　　小秀子在最热闹处安排了耍杂技的，这些人是他从宫外请来的，时常去王公贵族府中表演，技艺高超，果然，楚悦童看后，笑容满面，点头称赞。

　　小秀子是个没有大是大非观念的人，只要皇上高兴，甭管什么，哪怕杀人放火，强抢民女，只要皇上吩咐，他就去办。

　　唯一令人不太满意的就是宫女们介于她皇上的身份，很拘谨，完全不似宫外，小秀子私下训斥了一番，情况才好点。

　　楚悦童天天逛集市，忙的不亦说乎，大臣们的奏折也纷纷递到太后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