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如果·妖》林*吒

8、红莲似血

　　怎么会呢？
　　哪吒怎么会要杀我呢？
　　我们是朋友啊。
　　那个脸色苍白，在无人处却能笑得一脸灿烂的瘦弱孩子。

　　他们说他是人造兵器，他是李塔天那个大胡子造出来的怪物。
　　不可能呢。
　　怪物怎么会怕寂寞，怎么会怕冷呢。
　　哪吒昏睡时候抓着我的手，那种绝望里想找个温暖的伙伴。我是能明白他的。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要杀我啊。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金蝉在后面追着喊我的名字，我真不愿意他这么累，他不喜运动，跑起来也够呛吧。
　　可是我不能等，我停不下来，我得去找哪吒。
　　他从下届回来了。估计还会去见天帝吧。

　　我方向感从来没有这么强，果然找到他了。
　　我看到哪吒，他还是那么安静，看起来瘦弱苍白，似乎任何事都不会关心的模样。
　　而这个模样，便是他在大人面前戴起来的面具，想起他恶作剧时候的得意，我心里便安定下来，我是他的朋友。
　　深呼吸几次，我冲到我眼里唯一关注的人：“你……不是真的吧？”

　　哪吒似乎被我突然的握肩惊吓到了，一脸的苍白，眼里注满了惊诧和茫然，还有惊慌。
　　我开始急了，大声质问他：“他们说你要杀我，不是真的吧？哪吒！”
　　可是他不作声，眼里更见惊慌急乱，却又似乎不知如何是好，那神色，似乎在乞求。
　　他很痛苦。
　　我便明白了他们说的是真的。

　　然后我看到那个可恶的李塔天。
　　他肮脏的手搭在哪吒消瘦的肩膀。
　　我看见哪吒不由自主微微颤抖了一下，可是他倔强地站立着，很温顺的样子。
　　我有点儿呆，也许在他的心里，李塔天的位置，就如同金蝉于我。
　　可是金蝉是多么温暖的人，而李塔天，多么让人恶心。
　　我听见李塔天在哪吒身边悄悄耳语：“杀了他，现在，在这里。”
　　他在微微笑，残忍而愉快。

　　我看见哪吒的眼睛瞬间睁大，没了意思神采。可是他还是倔强的，如同没了魂魄的傀儡。
　　哪吒并不想伤害我的。
　　全部都是那个人的逼迫。
　　真他妈的恶心。

　　我已经不能忍受这种人渣，于是一拳对着他的下巴去了。李塔天自己并不是个厉害人物，轻易便被打翻。
　　我想，我该要替哪吒好好教训他，这样，哪吒会快乐很多。

　　可是，这本来是一个局。
　　李塔天能当上天帝身边的红人，并不是靠他的武力，而是心计。
　　哪吒本不愿与我动手，但我伤了李塔天，便不同了。

　　于是在我叫骂着都怪你对哪吒说了奇怪的话原来是你在背后使坏的时候，准备再一脚踢了李塔天一拳打翻他的时候。
　　哪吒单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
　　哪吒侧身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满身的杀气，还有冰冷的手。
　　“哪……吒……？”

　　他转过来，我看见他冰冷的眼，那漂亮的金黄色，原本该是快乐的，现在却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丝情绪，看着我如同看一个死人。
　　哪吒……
　　“放开我父亲。”
　　“父亲是我的主公。”
　　“不论他对我说什么，对我做什么。”
　　“父亲是我存在的理由。”
　　“凡是胆敢伤害我父亲的人。不论是谁。”
　　“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那么冰冷的语气，一句一句的，像是解释，也像是催眠自己。
　　我能理解他的，每个人，总有一点儿信仰，而哪吒的信仰，大概就是李塔天。
　　只是，那个人，并不值得你去维护啊，哪吒。

　　哪吒现在的模样，就是他们所说的斗神了吧，那种俯瞰众生的冷漠，冰冷的没一丝生气。
　　我看到他的刀，比他的人还要高呢。
　　原来，他真的想要杀我。
　　可是，我怎么会对你动手呢。
　　如果杀了我，会让你觉得快乐，那就尽管来吧。

　　刀砍下来的时候，有剑挡住，一条人影瞬间挡在我身前，似乎有很剧烈的格斗声。
　　“快逃呀！悟空！”
　　我瞬间清醒。
　　卷哥。

　　卷哥将我推开，自己和哪吒纠缠了许多招。
　　我听见那个可恶的声音得意地笑：“杀了他！”
　　“连他一起杀死，哪吒！！”

　　卷哥！
　　住手啊，哪吒！
　　快点儿住手！！
　　我不能眼看着我最亲的人之一和我最珍惜的朋友这样搏命啊！
　　怎么可以变成这样！

　　“这可真是太精彩了！！哇哈哈哈哈！！哈哈！！”
　　“这才是我的儿子！！”
　　好可恶的声音！
　　谁来让他闭嘴！

　　然后真的有一柄剑刺向了他。
　　是小天呢。
　　李塔天翘起嘴角在冷笑，似乎并不在意。
　　小天的剑还没有挨着李塔天的身，一柄大刀便架住了他。
　　哪吒。

　　原来哪吒真的很强大。
　　他可以从跟卷哥的激烈战斗中脱身，来保护他的父亲。
　　有这么强大的朋友是值得得意的，可是我为什么觉得这么悲哀。

　　小天下一刻便被狠狠地甩开，撞在墙上直吐血。
　　我和卷哥立即护在他身边，我看到卷哥眼里的杀意。
　　他说出的话却是轻松调笑：“你的胆子还是这么大。”
　　小天咳了一口血也笑道：“好疼。擒贼应该先擒王嘛。”
　　我不懂，这么危险的时刻他们还在戏耍。
　　也许他们搭档太久，已经习惯了吧。
　　不过有他们在身边，真好。

　　“这回可没有退路了。”卷哥眼里有了一点萧肃，我知道他还是喜欢哪吒的，比如哪吒受伤的时候还曾向天帝要求替他去征战。
　　“我从来没有打算后退过。”小天接道，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只是他的眼镜在刚刚撞掉了，原来温柔的人发怒起来如此平静，即使他眼里装满了怒火。

　　哪吒闭了眼在念着繁琐的咒语，刀光一闪，天崩地裂，飞沙走石。
　　天界人人自危，更何况首当其冲的卷哥和小天。
　　——差的太远了……
　　原来斗神的力量这么强大。
　　也许，哪吒此刻只把卷哥和小天，或者我当做他在下届杀戮的妖魔了吧。
　　或者，他的目标只有我。
　　李塔天的目标只有我。
　　我是明白的。
　　斗神。金黄的眼瞳。我和哪吒是相似的。
　　就连同那么孤独和眷恋，都一样。
　　只是我有金蝉。
　　他有的，是李塔天。

　　我听见混乱中有人在斥责李塔天。
　　——快点制止他们，李塔天！怎么能在天帝面前如此无礼……！
　　他却只是冷冷地回答，那又怎么样？
　　是的，那又怎么样？

　　……快逃呀，悟空……
　　卷哥吐着血推我，他曾说我是他的私生子，他是真正关心我的。
　　我不逃。
　　我不能逃。
　　我逃走了，卷哥和小天怎么办。

　　如果哪吒杀了我，出了李塔天的心腹大患，能够换取他对他的一点怜惜和温情。
　　那么，我死了又有什么关系，作为朋友，我能为他做的这点够不够？

　　李塔天的声音诱惑却又冰冷。
　　——杀了他。

　　哪吒的刀真快啊。
　　刀尖闪着寒光呢，指着我脖颈间的锁链。
　　我大概就要死了吧，连同这个禁锢我的锁链一起带走吧。
　　我想，我改应该给哪吒留点儿美好的回忆，即便死去，也还要有我们一起的回忆。
　　我还没告诉他我的名字呢。

　　——哪吒。
　　我用力开心的笑了笑，他突地睁大了眼，金黄色的很漂亮。
　　——我的名字。
　　他不再看我的眼，盯着闪亮的刀尖，眼神空洞。
　　——叫悟空。
　　终于说出来了，哪吒该会记得的吧。
　　——请多关照。
　　哪吒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刀尖微微在颤。
　　他很挣扎吧，没有关系啊，不必这么痛苦的，哦，还有最后一个约定，就让我离开吧。

　　——以后有时间，一起去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基地，和生长很多木莓的地方玩吧。
　　这是哪吒和我的约定呢，今生是完不成了，下一世，再一起吧。
　　我微微笑，闭了眼，等着他完结我的性命。

　　……唔。
　　好微弱的呜咽。
　　我睁开眼，哪吒还没有动手，他的手颤抖地厉害，或者说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眼里堆满了委屈，不舍，高兴和不甘心。
　　悟……悟空……
　　他唤了我的名字，虽然断断续续的听不清，但我真高兴啊。他要杀我，也只是大人的游戏吧，可怜我们两个被游戏的金黄色瞳孔。
　　他慢慢的流泪了。
　　周围没有了任何声响，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看着他的泪缓缓地满了眼眶，溢出，滑过脸颊，滑过唇，掉落。
　　为什么要哭呢，即便你要杀我，我也不怪你的，只怪那些可恶的大人，逼迫着你。
　　不要再流泪了。
　　动手吧。

　　他动手了。
　　哪吒的刀真快啊。
　　我看见刀光闪了闪，狠狠地。
　　那么大的一柄刀，深深嵌入他身体，血溅了一地，如盛开了千万朵红莲。
　　哪吒苍白的脸色变得灰白，表情痛苦扭曲，手上的力度却没有轻减。
　　他在自杀。
　　我忘记了思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最珍惜的朋友流着泪，流着血，解脱。
　　我眼里满满的都是红色，脸上似乎有腥腥的粘液，那是哪吒的血吧，他缓缓地倒下去，衣袂散开，带着红莲一般的血色。

　　——哪吒太子！！
　　——他用刀砍伤了自己……！？
　　——喂，究竟是这么回事！？
　　——这个笨蛋，这么会搞成这样！
　　——喂，救护班，快点拿布来。

　　好吵啊，哪吒，他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你会躺在卷哥怀里？
　　为什么你还在吐血呢？

　　——悟空。
　　哪吒抓了我的手，他没有什么力气了，他还在吐血。
　　他在叫我。
　　哪吒眼里有着奇异地快乐，他明明失血过多了吧。
　　“不是那边……是这边。”
　　哪吒话语里带着欣喜和埋怨，如同快乐的小孩子。
　　“哎？”
　　我心口好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看，那里的树……”
　　“——树枝上面，有个……鸟窝。”
　　我忽然明白了，哪吒出现幻觉了，是书上所说的回光返照吧。
　　哪吒，就要死了么？
　　他漂亮的眼睛里流露的快乐和欢喜，带着小小的调皮，是我多么想要看到的景色。
　　可是，那满身的血，真的，他会消失吧。

　　“……你看见了吗？”
　　他还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