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人歌》楼新开

3、卿须怜我我怜卿

　　皇帝竟拿了沈照的玉璧，这颇让众人惊讶。沈照的容貌在秀女中绝不算顶级，家中虽有钱但也只是商贾，如今竟能入了皇帝的青眼，不少秀女都不怎么服气。采选中，皇帝不过只在百人中选了十几位门阀之女，剩下的若能得封也只能是御妻之品，不过幸好还有东宫和藩王的挑选，但总不如留在宫内来的风光。
　　个个自觉自己才貌出众不逊于人的秀女，未出大殿的门心内就已经波澜万千。待回到了裁玉宫中，更是三五成堆，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话题不外乎是对沈照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沈照完全不在乎，反而觉得一丝骄傲，她们说的越多不就代表自己越成功么。成王败寇，得我所欲，背后的名声又有何用？
　　她强掩雀跃的心情，依旧装作宠辱不惊的样子，仪态十足。直待走进她和沈七夕的房内，才略露些喜色。沈七夕伤寒未愈，不过总算调养不错，半倚在墙上，手里抱着暖炉，看着沈照的笑容却带着一丝苦涩。沈照脸上不由带着笑意，走上前来替七夕手里的暖炉换了碳，又将自己的被子抱到她床上。
　　沈七夕咬着唇，犹豫了半晌小心问道：“三姐，听人说皇上收了你的牌子？”
　　沈照背对着她，收起喜色，嗯道：“你也听说了？她们的嘴到挺快。对了，你分到尚衣局了，知道么？”
　　沈七夕突然低头哽咽一声，挣扎上前搂住沈照，道：“三姐，你为了我耗费钱财，又为了我将自己陷进这宫里。你的恩德让我怎么还得起啊？”
　　沈照正色道：“你我两世相交，现如今更是孤立无援，如果再不互相扶持的话，岂不是蠢之又蠢？凭你我的关系，又谈什么恩德？再说，你还不了解我么？我是那种把生杀大权送到别人手上的人？你安心养病，不要多想了。”
　　沈七夕自然以为沈照不过是让她宽心，心里更加感激涕零，抱着沈照呜呜哭了半晌。沈照有些不耐烦，但是却也明白她的心情，只能抚摸着她的背轻声说道：“明日敕命就下来了，我可能就要离开裁玉宫，但是你却还要待到月末才能去掖庭。尚衣局那边我已经买通了人，你安心在那里呆着，等三年一到，放秀女出宫，少不得买通了人让你早早出去，断然不会受什么委屈。我给你准备些银票，去了尚衣局可不能再耍你的小性子，对人接物也该长点心眼，不可掏心掏肺，太骄傲也不好。你就学苏姑姑，韬光隐晦，锋芒不露，又如此得心应手，你要是有她一半本事我也就不担心了。你到了尚衣局，我也不能时时在你身边，哎，你的性子，我实在是担心的很啊。”
　　沈照说到这里，心内也有些感伤，她此时是真心实意为沈七夕着想，话里不由也带上丝哽咽，眼圈有些发红。沈七夕听着更是感动，可也后悔将她也带哭了，强忍心中的悲痛，擦擦眼泪，笑道：“真是的，听听你说的话，倒是我母亲一般。”
　　沈照也转悲为喜，俩人说说笑笑，睡过不提。

　　第二日，果真如沈照所料，内监带着圣旨到了裁玉宫中，苏婷儿领着众位秀女接旨。拔得头筹的是孟云，甫一入宫竟就得了正三品婕妤的称号，受封二十六世妇之列。须知便是贵妃淑妃那般人物，入宫时也不过是才人宝林。而沈照则以商贾之女的身份，获封正四品美人，紧比孟云低一等次，也是世妇之属。其余或封宝林，或封御女，但凭个人家势裁定，商贾之女少之又少。因此，沈照算是开了金碧王朝立朝以来宫内的先河，嫉妒羡慕间或有之。
　　苏婷儿也将剩下的众人的图册递到宫闱局内，以供东宫藩王挑选。几天后，获选的宫妃和藩王之妃，同时从裁玉宫内搬出。初时的百余人，如今剩在这裁玉宫中的不过二十余人，除了沈七夕和安璃这种志不在此的人，基本都是没钱没势的平民女子。
　　沈照孟云等新封的妃嫔，未有封号和宫殿，必须暂住在四妃宫内，也就顺理成章成了四妃的臂膀，往往这些人封宫之后也会和当初寄居的四妃保持密切的联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
　　沈照和孟云分到了贵妃的永宁宫内，这自然是贵妃的操作。她断然不能让这批秀女中的最好的苗子成为淑妃的臂膀。沈照银钱不少，很快就把宫女内侍打点的妥妥当当，人人都赞好心肠的沈才人，而孟云的父亲掌握着金碧王朝过半军队，更是少不了来奉承拉拢的。俩人初入宫中生活还算滋润。
　　有陆渊承元一帝，英明神武，对女色上也颇为节制。即位之初，感念后宫三千佳丽，能承恩泽雨露的也不过百人，可怜女子白头宫女幽闭深宫，实违天德，故改旧制，立新法，使下至采女上至皇后，雨露均沾，入宫女子不至于虚度青春。

　　时间倏忽而逝，新年在即，各宫内人手俱紧张，苏婷儿便将剩下的秀女分到各处报到。安璃和沈七夕都到了尚衣局中，安璃最是没有心机的，见沈七夕人才出众，出手阔绰也不像家势不好的，好奇心一上来，时时粘着她，沈七夕也是年少寂寞尤喜安璃玲珑剔透，不过几天俩人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安璃甚至买通了沈七夕同寝的宫女，换了房间，每日里两人同出同入，沈七夕有时觉得甚至比和沈照一起时还有自在些。
　　次日便是除夕，后宫嫔妃斋戒三日沐浴更衣，准备除夕的傩舞大典。此外还有朝臣与后宫俱参加的盛宴，届时皇帝往往赐下松柏桃符，祈祷来年丰收国泰民安。
　　除夕一到，尚衣局忙成一团，连安璃和沈七夕这两位塞了银两的这等闲人也忙得团团转，有时连饭也没时间吃。到了晚上入寝时，安璃便捂着肚子抱怨起来，沈七夕早就习惯了她对吃饭一事近乎痴迷的态度，自顾自睡了也不理她。
　　安璃在床上翻滚着，心心念念觉得如果不吃点儿什么今晚肯定无法安睡，尚膳局近日收到了云南新进贡的火腿，傍晚时看见有人正上锅蒸，算算正好吃的时候。只是想想就不由口内生津，再也顾不得许多，拔腿就要往那边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沈七夕，见她呼吸均匀似已熟睡。
　　“是你睡着了没口福哦，可不是我不带你……”安璃小声嘟囔了一句，踮着脚悄悄推开门往尚膳局的厨房走去。
　　沈七夕哪里是真的睡着，只因料定她必然不甘心，又担心她粗心大意被人当刺客拿了，待她推开门，自己也起身悄悄跟在身后照应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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