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归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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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彦，你也去吧。第一次来瑯城，总要好好欣赏一下名扬八荒的盛景。”银面低下头去，揉着眉间，露出隐忍甚久的疲惫之色。两月间他从大夔赶赴北原，一路风尘不敢有任何延迟，硬是将本该用一个月走的路在三个星期内完成。
沉彦听闻不动声色，伸手覆上桌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似未曾听见地接下话端安慰道：“银面，你好好休息，不需愧疚，这场出行本就是希望渺茫。”
银面黯然一笑：“我知道，从来都知道。我到哪里，哪里的人便将我奉作神明。可是每当我提起联合反夔，各国遗族却又对我唯恐避之不及。”他抱着几乎为零的希望前往尘沙漫天的北原。北方的天空澄洌广阔，他一个人骑马踏在茫茫戈壁，只能看见天地相接。北原的汉子有着别处没有的血性和激情，他们热情欢迎他，在知道他的身份后更是开怀的搭着他的肩定要拼酒。可是，当他说明来意，希望这群草原之鹰能够和复国军同仇敌忾时，他们的笑便黯淡下去。
冥青，北原之王，如今的北地郡王，微含醺意对他说，若是之前有人胆敢划去北原一寸土地，北原苍鹰就算流血千里也不会示弱，可是如今北原百姓已对大夔心服口服。且不说大夔千军万马横扫九国，无人可敌，当年北原万丈冰封，是大夔运来万担粮草才得以捱过百年不遇的寒冬。现在的北原熙熙攘攘，境况更胜从前，没有谁愿意再用生命去赢一场无法赢得也不需开始的战争。
“所以，你们在安逸中忘却了祖辈为了保护着方土地留下的血汗？”
“不，银面。北原人没有也不会忘却祖先们的在天之灵。我们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安居乐业，稳定团员团圆是北原人一直所梦寐以求的。在这片荒凉和残酷的土地上，我们争夺太久，万千生命消殒在灾害和战争中。当我们可以安静地生存下去，当我们能够享受天伦之乐，我们为什么还要再去厮杀？”
“或许你认为北原已经丧失了气节，但是北原人自己知道从未俯首称臣过。我们只是向更强大的力量奉献自己的敬意，为子民争得平和的生活，决不会因此对不起北原的千秋万代。”
“何况，天下一统总比四分五裂要来得好。九国纷争，最苦黎民百姓。今日这般六合大统，天下安宁，才是民心所向。”
银面带着这些沉甸甸的话沿着前去的千里戈壁归来，一路所见尽是欢歌笑语。他何尝不知冥青所说，只是不能如那般求全。复国之路何其艰辛，众人誓死跟随他定要光复祖国。可是，现实正如冥青所说，他们逆了大夔铁军，逆了百姓苍生，甚至是历史大流。他们在这条路上孤独前行，连同伴都寥寥无几。
“沉彦，我常常在想我们的未来在哪里，我不知道。放眼望去我看不见光，只能感受到沉沉的黑暗，而我在这触不到也推不开的黑暗里等着未知的致命一击。”
“如果，”沉彦轻叹，墨蓝色的衣袖如同跌落的浪花光暗不一，“如果连复国之神都这么没有信心，那么如丹怎么会有未来呢？”
“可是，你我从来都知道的，这条路本就是没有未来。亦无归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归途（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