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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一块碑刻,一座新坟。

      厉无痕已在坟前站了很久。

      司寇姗姗也在坟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然后柔声道:“人死了万念皆空,悲伤和痛快,都不过是活着的人。所以我们就算为他痛断肝肠,他在地下也不会知道,还不如收敛一些的好。”

      厉无痕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很感激她。

      因为她们连朋友都还算不上,她为她做的已经够了。

      在短短的半日里,秋闻鹤的入殓安葬,都是司寇姗姗帮忙张罗安排的。

      日头已上中天,厉无痕决定离开了。

      她走下山道,骑上自己的白马,先对封毓道:“我要回峨眉山了,我们……他日有缘再见吧。”

      她的眼睛仍然很明亮,并没有避开封毓的目光。

      人就是这样子的,有了一道伤疤结一层痂,现在她已重新变得坚强。谁也不会想到,她最柔弱无助的时候竟会是在峨眉山上的烛火旁——那时她身在师门,忧心忡忡,反而无法控制住自己。

      封毓点点头,“可惜这一次我不便再陪你上山。我离家远游有一段时日,也该回去看看了。”

      厉无痕也点头,“好!”她看到眼前枯草成堆的的山坡,心中却突然生出了一种希望,她和封毓的希望。以至于忍不住道:“山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山和山不能相见,人和人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她美丽的眼眸愈加明亮,她的话语坦率而真诚。

      然后,她轻轻策马转向司寇姗姗那边,“谢谢你,无论如何,我都该谢谢你的好心肠。”

      司寇姗姗笑了,又是那种风情尽露的笑容,“你不用急着谢我,因为你若不嫌弃,我们还可以再做伴几日的。我中的毒虽然已逼了出来,但还有一些残余,我要去找一位老朋友,只有在他的冰窖里,我才能运功将剩余的残毒逼出来。而我那位老朋友恰巧正住在峨眉山脚下,所以我和你顺路。”

      她笑得这样美,又这样温柔,厉无痕并没有理由拒绝。

      何况她已相信她是个好人。

      更何况,当她们一起告辞离去时,封毓也没有反对。他只不过微笑着站在马车旁目送她们。

      当她们的身影越来越淡,淡到消失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了。

      他终究还是对司寇姗姗这女人不放心。

      他转身向后面的山坡高地望了一眼,然后缓缓一击掌,立时便有一条人影掠出。

      来人稳稳地落下地,屈膝跪倒在封毓的面前。

      “世子!”

      他居然长得跟车夫一模一样!

      只因他们原本就是亲兄弟,而且是一对孪生双胞胎,姓“蒙”。不过双胞胎也总有大小的,他是老大,叫蒙远山,车夫是老二,叫蒙青树。当年都是老总管一手调教出来的。

      封毓游历江湖的时候,他们兄弟一直随侍在他身边。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他掠出的速度很快,闻声而弦动,封毓满意地一点头,然后道:“跟上去,保护好无痕。”

      “是!”

      蒙远山的声音落下时,他的人竟已在三丈开外。

      ¤¤¤¤¤¤¤

      她们在一路上并没有任何风波发生,已快到峨眉山脚下。

      司寇姗姗准备跟厉无痕分别。

      她分别的话却很有意思,简直像对情人说的:“我舍不得你,真希望几个时辰后能再见到你。”

      厉无痕一笑了之。

      她的天性绝不会让她说出这种肉麻的话,不过别人这样说,她当然也不会生气。

      不过她绝没有想到的是,司寇姗姗的话居然很灵验,几个时辰之后她们真的又见面了。

      因为在这之前,她已先在马背上晕倒。

      她醒过来,睁眼又看见司寇姗姗温柔至极、妩媚至极的笑容。

      这次她不能再一笑了之了,因为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华美的布置、雅致的器皿。

      但陌生的地方总是让人神经紧张。她挣扎着想撑身起来,只发现浑身无力。

      “这是什么地方?”她冷冷地瞪眼看向司寇姗姗,“你抓我来干什么?”

      “因为我舍不得你,我简直已爱上你了——”司寇姗姗斜倚在她身边,笑意更浓。

      她们短暂的“友谊”却在倏然间破裂了。

      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因为她实在对厉无痕很感兴趣,倒想和她发生另一种“奸情”。

      她开始抚摸厉无痕的脸,笑眯眯地道:“我最喜欢你这样的小女孩,简直像吃了生葱长大一样,动不动就有火爆脾气。你生得漂亮,对我的胃口,脾气更对我的胃口——我不爱你爱谁?”

      厉无痕被她摸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脱口便骂道:“爱你老娘!”

      “我的老娘我自然也是爱的。”司寇姗姗居然笑得更甜,半点也没有生气,“只不过她真的老了,老得让我只能把爱藏在心底,你却不一样……你的肌肤又嫩又滑,我不摸摸简直对不起自己。”

      厉无痕气得脸发青,哑口无言。

      她的白眼一翻,只愿天上即刻打下一个雷,劈死自己算了!

      但这种时候哪里会有雷?有的只是一股香气,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

      厉无痕吸入香气后,只觉得身上的气力越来越少。

      司寇姗姗已爬到床的另一头去脱她的鞋子。她不仅脱掉了她的鞋,连白袜也一起脱了,然后重新替她盖上松软的被褥,又像小狗一样转头,慢悠悠地爬回来,继续斜倚在她的身边。

      厉无痕不可思议地皱紧眉,“你究竟想怎么样?你也是一个女人,你难道想——”

      “谁说女人对女人不可以有那种念头?”司寇姗姗居然亲了亲她的嘴。

      这还不算,她的一只手已准备探入厉无痕的怀中。

      厉无痕无法反抗,但已恨不得咬舌自尽!

      司寇姗姗已看出她的心思。她收了手,暂时放过了厉无痕,舒舒服服地叹了一口气,“乖孩子,只有没出息的人才会咬舌自尽,你千万莫要学她们,不然便枉费我的一番苦心了。”

      厉无痕冷笑:“哼!你的苦心?!”

      司寇姗姗笑眯眯地道:“其实这世上,女人对女人也可以一见钟情的,我便是在孤叶山庄对你一见倾心,连魂都差点飞了——只不过你和别人都不会看出来,别人总以为我喜欢勾引的是男人。”

      “你……你真是个疯子!”厉无痕咬牙,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时,有一串脚步声轻轻地传来。

      司寇姗姗半撑起身,笑道:“来得正好,我可舍不得骗你,我的苦心来了——”

      来人的脚步声又轻又软,透过薄纱的帷帐,厉无痕已看出是一个女孩子。

      等对方走至床前,冲她娇柔地一笑,她几乎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居然是寺中那位少女,苏扣儿。

      此刻她见到司寇姗姗的神情却恭敬得很,不仅恭敬,另外还有一种道不明的感觉。简直像少女在面对情人时的感觉!她步态娇软地走过来,在司寇姗姗面前盈盈一拜,“师父——”

      司寇姗姗居然是她的师父!

      但她们之间不仅仅是师徒的关系。她正是司寇姗姗的情人,最受宠爱的一个。

      因为司寇姗姗所有的女弟子,都在情愿或非情愿之下成了她的情人。

      厉无痕已连牙根都发寒,“原来那一切只不过是个骗局!”她冷笑,“你真是用心良苦!”

      司寇姗姗整整衣裳,步下了床,才转过身柔声道:“我全是为了你。我看得出那位封公子,他的武功比我高得多,对你又关心得很,我若不演这么一场苦肉计,他怎肯让我与你同行?”

      厉无痕脸色发青,“这么说,你这位弟子说的话全是假的?秋闻鹤到底是谁杀的?”

      司寇姗姗轻轻一拂手,等苏扣儿退下后才道:“她说的话的确全是假的,那都是我教她的。不过,我也知道秋闻鹤是你的生父,我既然那么爱你,爱屋及乌,又怎舍得杀死他惹你伤心?”

      厉无痕冷笑:“你用不着再拿这种肉麻话开玩笑!你曾是孤叶山庄的贵客,岂会和秋梵那伙无耻之徒没有关系?难道不是他们让你杀了秋闻鹤?”

      司寇姗姗笑得温柔,“但你也莫要忘了,你的那位封公子也曾是他们的座上宾,难道他一直陪在你身边,也是秋庄主他们授意的?”她又重新在床榻边坐下来,“我去孤叶山庄只为了一笔买卖,他们出大价钱请我去帮忙,现在忙已经帮完了,大家银货两讫,早已经没有关系。”

      她又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令尊的事我真是很报歉,原本我在无意间得知你的身世后,很想帮你们父女团圆,所以我才跑到那座庙里赶走了和尚,亲自派人照顾他,却没有想到——”

      突然间有两名女弟子惊慌失措地跑来,“师父,不好了!有人擅自闯宫!”

      司寇姗姗居然无动于衷,只怜爱地看了看她的两个小情人,“怕什么?来人是男的是女的?”

      其中一名弟子道:“是个男人,长、长得很壮——”

      司寇姗姗慢悠悠地站起来,“可惜老娘对男人不感兴趣,否则也把他留在我的销魂窟里。”

      她话音刚落,却已有一个身影破门而入!

      两名弟子吓得瑟瑟发抖,忙躲在她的身后,司寇姗姗嫣然笑道:“阁下要干什么?”

      对方冷冷地道:“此非善地。在下奉我家少爷之令,沿途保护厉姑娘。”

      厉无痕躺在床上见到那人的面目,脱口而出:“蒙二爷!”

      对方却道:“厉姑娘认错了,属下蒙远山。厉姑娘所指的必是属下的兄弟。”

      “你的兄弟?”厉无痕睁大眼。他明明和那位车夫长得一模一样!

      蒙远山不再答话,先向司寇姗姗道:“我家少爷一直对你有疑心,是以你随厉姑娘离开后,他便派我一路跟踪。果不期然。只不过真没想到,你一个女人竟也会对厉姑娘生出那种邪念!”

      司寇姗姗仍然笑得那样妩媚,“男人和女人其实是一样的,只要能带来快乐,又何必拘泥呢?”

      蒙远山皱眉看她,“你动别人的脑筋都可以,只有厉姑娘不行。我现在就要带走她。”

      司寇姗姗像一缕轻烟般飘回床边,笑吟吟地道:“想在我的美人宫里带走美人,只有一个办法。”

      蒙远山冷冷道:“什么办法?”

      司寇姗姗道:“先把我带走。只要能把我带走,我的美人宫就是你的,想带走谁都可以。”

      蒙远山打量了她两眼,“可惜我对上了年纪的女人没兴趣。”

      司寇姗姗妩媚的笑容顿时一扫而空,“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你只有打横着出去!”

      一个人若死了,自然会被别人横着抬出去。

      不过半盏茶的时辰未到,他们已“协商”出了办法。司寇姗姗居然败了。

      蒙远山手下留情,她那还依然白皙、漂亮的脖颈才没有被扭断。

      司寇姗姗这次真的笑不出来了,她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看来他的手下真是藏龙卧虎。有一天我若是对男人也有了兴趣,头一个一定勾引他。”——她指的当然是封毓。

      蒙远山走到床边拱手道:“厉姑娘,你已中了此处的‘软筋散’,属下冒犯了。”

      厉无痕点头,幸好她身上的衣裳都还在。

      蒙远山掀被将她抱起,走出房门后即施展开上乘的提纵术,不出片刻便已将她抱至高墙之外。

      高墙外已备下一顶绿呢小轿,两个轿夫和一匹马都静静等在那里。

      他将厉无痕抱入轿,自己则上马,催动轿夫开始赶路。

      这里离峨眉山并不远,半天之后便到了山脚下。而厉无痕所中的“软筋散”也已解了。

      蒙远山不便再护送。

      厉无痕下了轿,向他道谢后,忽然道:“你方才说我认错了人,那位驾车的蒙二爷是你兄弟?”

      蒙远山点头,“正是。属下二人长得十分相像,所以别人常会错认。”

      厉无痕也点点头,“那你兄弟……现在是不是已陪他回家了?”

      “是的。家中有位老总管年事已高,只怕熬不到明年春天,少爷赶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厉无痕心有所触,低声道:“他的家……在哪里?”

      蒙远山道:“洛阳。”

      “洛阳?”厉无痕低喃,忽而抬眼向东北方向望去,“洛阳的牡丹天下闻名,我也想看一看。”

      蒙远山已重新跨上马,“牡丹年年都会开,厉姑娘定会看到的。属下先行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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