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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杨志早晨醒来,昏沉的神识清醒了些,只是风寒还没祛尽,浑身酸疼滞重。小厮服侍他喝了碗药,又扶着他躺回去休息。杨志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听门外有人脚步声近了。小厮在隔间里悄声道:“二当家吃了药刚睡下。”
      杨志睁开眼问道:“谁来了?”
      鲁智深掀起帘子,进屋见了他笑着说:“原本只是过来看看,你要是睡了,洒家和兄弟们等晚上再来也是一样。”
      他身后跟着进来了武松,还有个瘦高男子,其人豹头环眼,双目内敛光华,举手投足自带威仪,正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
      杨志没料到他会在此时前来,连忙撑着胳膊坐起来道:“林教头怎么来了?”
      几人扯了椅子在床前坐下,鲁智深道:“林教头听说咱们二龙山最近屡遭官府来犯,放心不下,便来看看众位兄弟。”
      杨志也知道青州官府来攻打山寨的事,只是成日惦记着吴用的伤势,神思恍惚,其他的事全然顾不得。
      众头领身上的伤还未全好,与官兵碰硬不得,只得连日坚守山寨,不与官兵交锋。虽然暂时对付过去,却毕竟不是个长久之计。杨志清楚鲁智深最近为了此事心力交瘁,却没个妥善的对策。今日见他又恢复了昔日神采,似乎心里有了定断。
      林冲端详杨志,见他神情疲惫,双颊深陷下去,好端端的一条汉子,硬是消耗的病容憔悴。他不由想起当初在梁山下相遇时,杨志踌躇满志锋锐凌厉的模样,那时的他犹如一把出鞘的刀,与眼下的他判若两人。
      他关切道:“杨兄弟怎么病成这样?”
      杨志苦笑着敷衍道:“不过是着了风寒,多谢教头挂怀。”
      林冲心知他的病症并不如嘴上说的那般轻描淡写,多半还是心病,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劝道:“小病也别小觑了,从来好汉最怕病来磨,千万好生吃药休养。”
      杨志点头,一时无话。他惦记着吴用的伤势,日夜受着煎熬,心里如同悬着十五个个吊桶,七上八下。既想问吴用的伤势如何,又生怕听到坏消息。虽然林冲就在眼前,他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林冲起身道:“既然杨兄弟身子还不好,我也就不打扰了,你好生休息罢。”
      杨志见他当真要走,也顾不得其他,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林教头,吴用他……怎么样了!”
      林冲回过头,见他倾着身子,一脸急切,几乎要从床上起身。林冲怕他担忧,安慰道:“梁山上有神医安道全在,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都能让他拉回来。更何况军师伤的不重,不过是流血多了些,看着骇人罢了,实则没伤在致命处。我来的时候他就醒了,将养些时日必然无碍。”
      杨志闻言却并未宽慰多少,垂下眼陷入沉思,默然不语。
      林冲见此便出了卧房,鲁智深也跟着起身,武松在一旁欲言又止。三人出了卧房,武松追上两人道:“要紧的一句都不提,只说些闲话,两位哥哥这是做什么?”
      鲁智深沉声道:“有话出去说,别扰了他休息。”
      武松不解,压着怒气道:“两位哥哥到底琢磨什么?”
      林冲叹了口气,停住脚步道:“你不是没看见,他身子还不好,哪经得起去梁山一路劳顿。与梁山合并的事,咱们再另想办法罢。”
      杨志在房里听见这话,心中蓦然一跳,却没想到他们前来是要商量此事。他披衣起身,扬声道:“几位兄弟且慢,你们这回来有甚话,不妨直接说与洒家听。能帮上忙的地方,洒家一定尽力。”
      几人停步,对视一眼,武松上前道:“兄弟们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哥哥若当真愿帮这忙,二龙山的兄弟们可就指望你了!”
      林冲苦笑道:“杨兄弟若真有心,咱们进屋慢慢说。”
      几人当下回房,鲁智深给他说明了欲归附梁山以拒官兵的打算,又说前番伤了吴用与梁山结下仇怨,怕此次前去不能成事,思量着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请杨志前去梁山化解前仇,促成两处合并。
      林冲在一旁道:“此事有我从中斡旋,一定让梁山顺利接纳二龙山。只是要委屈杨兄弟前去低个头,梁山众人胸襟开阔,也必然不会为难二龙山的兄弟们。”
      杨志虽痛恨吴用,却无论如何也对他割舍不下。闭上眼,那日吴用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的情景就浮现出来。他成日里为那一枪悔恨,恨不能抛下一切去探望吴用。若是能再见他一面,哪怕刀山火海也不惧,至于梁山众人态度如何,杨志又何曾放在心上。
      他当即道:“大哥能有此念头,也是为众兄弟做长远打算。洒家愿去走一趟。”
      武松见他答应的如此痛快,大喜道:“哥哥果然是爽快人,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林冲笑道:“也不必如此心急,我许久不曾和师弟相见,这回就多盘桓几日,等杨兄弟将养好了身体,咱们再一道上路。”
      几人商议定了,又叙了些话,便从杨志处出来。鲁智深许久不曾见林冲,心中有不少话说,便请他往自己房里去吃酒叙旧。酒到酣处,心中畅快自不必说。当夜也不另收拾客房,叫小厮拿了套被褥过来,两人就在禅房里抵足而眠。
      林冲在二龙山上住了三四天,这一日因宿酒起的晚了些,醒来时身边不见了鲁智深,他听院中风声呼呼作响,像是使兵器的动静。
      他推开窗,见鲁智深左手提着禅杖,在院中耍弄。他右手臂还未完全长好,左手使不惯禅杖,动作有些笨拙。林冲倚在窗前看他练手,他身后一抹彤云染着半天金灿灿的朝阳,一晃眼,竟有如熠熠佛光。林冲眼里含着笑,看得出神。鲁智深练得累了,把禅杖杵在地上抹了把汗,他回头瞥见林冲在窗前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咧嘴笑道:“洒家右臂不灵便,练练左手,没想把师兄吵醒了。”
      林冲抓起桌上的刀,一脚踢开窗纵出来,朗声笑道:“一个人练有什么意思,我陪你!”
      鲁智深求之不得,提起禅杖迎了上去。恍然间还是在东京大相国寺外的菜园子前,两人初次相见,难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斗得酣畅淋漓,惺惺相惜。
      两人斗了些许时候,鲁智深狠狠出了一身汗,他手臂虽不灵便,却不服输。林冲见他大汗淋漓,有意卖了他个破绽,让他赢了半式。鲁智深那一禅杖架在林冲面前,欲劈不劈,两人相视而笑。
      鲁智深扔下禅杖,席地坐下道:“这回打得不痛快,等洒家养好了胳膊,再跟师兄好好战上几百合!”
      林冲抹去头上的汗,笑着在他身旁坐下说:“这个自然,咱们来日方长,我等着你。”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武松和杨志一前一后地进来。武松见两人坐在院子里,旁边扔着兵器,便随口说笑道:“两位哥哥一大早就在这里比试,却怎么不叫上兄弟们,只顾自己耍的痛快!”
      鲁智深见杨志含笑站在一旁,精神比前些日子好得多了,这便放了心。他站起身,又拉着林冲起来,对杨志道:“兄弟的病可好了?”
      杨志笑着说:“不妨事了。其实昨日便觉得好了,只是郎中不让起床,便多歇了一日。洒家想着已耽搁了不少时日,不如今日就起程去梁山。”
      林冲听他如此说,转眼见鲁智深点头,便笑道:“好,那咱们这就收拾打点,准备往梁山去。”

      林冲与杨志到梁山时,天色已近黄昏。两人先往水寨下朱贵的酒店落脚。朱贵正在炉前烤火,见了林冲,连忙迎上来说:“林教头这些日子不在,大伙儿寻你不见,便有人猜测教头投奔二龙山了。晁天王虽然不信,也发了雷霆之怒,叫人四下打探你下落。”
      林冲苦笑道:“我虽与二龙山众兄弟交好,却也不至于弃了梁山兄弟们私下投靠二龙山。至于晁天王多半是因为军师有伤在身,心中焦躁不安,这才发起火来。”
      朱贵叫人送上饭菜,与两人边用酒饭边说:“教头能这般想就好,等到了山上,晁天王若是动怒,教头体谅他些,任他说两句就是了。”
      林冲苦笑道:“这回不告而别是我的不是,等上山我跟他赔罪。”
      朱贵本要留两人住一宿,等明天一早再上山。杨志惦记着吴用的伤情,连这一夜也按捺不得,用了饭就要上山去。
      朱贵见他执意要走,便道:“两位哥哥稍等片刻,我这里还有个吃白食住白店的煞星,趁着船来一并打发他走罢。”说着叫小二去客房把喝的醉醺醺的阮小七扛出来。阮小七醉的厉害,挥手踢脚的不让人挨。朱贵索性叫人把他扔在地上,任他脸贴着地,迷迷糊糊地说醉话。
      朱贵往水亭前放了支号箭,片刻芦苇荡里撑出只乌蓬小船,前来接人。
      朱贵送林冲和杨志上了船,又叫人把阮小七扔进船舱,目送他们的船隐没在浩渺烟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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