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翡***子

6、阿绣

　　阿绣提了灯笼一个人走在通廊里，才过戊时，整片顾厝已是一片漆黑，这一代的顾家人丁寥落，许多厢房都空在那里。她一路走来竟没碰见一个人。
　　平日里总有几个仆妇走动的，今日怎么……是落雨天，人也随着疲懒了么？
　　哗啦哗啦——雨水冲刷着屋顶。
　　轰隆隆——那是或近或远的闷雷。
　　白纸灯笼发出的微弱光线仅能照亮四五步前的光景，那些花鸟鱼虫的窗棂和廊刻此刻都隐没在黑暗中，随着不时的闪电露出一瞬，在那森冷青光下，仿佛活了一般。
　　转过一个拐角便到了第二进，远远便见巨榕的黑影，如同一只巨兽，匍匐在黑暗中。

　　“……后来她就抱着孩子上吊啦！穿了一身新娘子似地红！就吊死在那棵大榕树上……”
　　莫看！莫看！张妈最喜说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骇人！
　　“她内心有恨哪，不少人见过她一身红衣站在大榕树下，手里还抱着死孩子。”
　　走过这一段就好了，千万别转头看。

　　“恨哪——”仿佛有个尖细的声音在雨声中悠然吟咏，那飘渺的语调如蛇一般附在人的脊背。
　　莫听！莫看！
　　可是她还是神使鬼差地回过头。

　　天上划过一记闪电，将院子里的一切映得有如白昼。
　　凤冠霞帔的女子立于榕树下，怀里还抱着婴儿的襁褓。
　　白纸灯笼掉落在地上，火烛滚了几滚熄灭了。通廊里恢复了一片漆黑。
　　一个炸雷似乎就落在头顶，连瓦砾都簌簌抖动起来。
　　“我好恨哪——”
　　又是一道闪电，那大榕树下竟是空空如也！

　　是沈秋！沈秋作祟了！
　　她想叫，可嗓子仿佛被人捏紧了，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双腿仿佛变成棉花做的，怎么也使不上劲。黑暗中，她被绊倒，然后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往前。
　　谁来救救我！
　　膝盖被磕了无数次，手掌皮也磨破。她已不知自己往哪里去，雨水打在身上，浑身就像浸在冰池中一般，视线已然模糊不清。
　　可眼前那庞然大物是什么？
　　阿绣在雨中抬头，巨榕的长须正垂在她头顶。一个红色的身影正向她缓缓飘落下来。